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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姑姑还须早做准备。”
素练想了一下,手指头有节奏地扣着桌面:“那时候我们分成了两拨,你方才说的都是你那边发生的事。那么朔隐呢?我是怎么回来的?”
曜魄笑了笑:“姑姑约莫是不记得了,我们回来不久,朔隐便也携了姑姑归来,那时姑姑便已是昏迷状态。朔隐说姑姑在墓里中了邪气,需要睡上一段时日才可恢复,我便也觉得奇怪,一睡便是这么的久。”
素练目光疑惑地瞥向他:“听你说的,朔隐回来的时候,状态似乎比我还好些,他难道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么?”
曜魄抿了一小口清水,笑道:“朔隐哪里有伤?姑姑想必是记错了。”
不可能!
就算过去了半年,她依然清晰地记得,朔隐的右手腕骨折了,左手也几乎是半瘫状态,又在封闭的墓道里走了那么久,情况只会更糟,怎么可能会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
不过这些,她只是放在心里想想,并没对曜魄表露出来,至少知道朔隐还完好无缺的,手腕没断也没残废,她便也安心了,挥了挥手道:“我还觉得有些累,你先出去吧。”
然后,三日后,正式度劫。
度劫的祭典仪式选在紫竹林里进行,竹林里有一条自西向东横贯的溪流,素练现在站的位置,就是这条溪流的源头。
溪流上方有一条小小的瀑布,细细的涓流顺着陡峭山壁淌下,宛若一扇水帘。
她脱下衣裳,披散长发,缓缓踩入水里,赤足踩着冰凉的鹅暖石,朝着水帘走去。她来到瀑布下方,任凭水流淌过身体,溪水渗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她仰面抬起头,双手举起,面向着长天,让无尘水将自己的心灵洗涤一遍。
溪水的流速用肉眼看去并不快,但真的身临其中,才发现要在其中保持平衡,并不是一件易事。
仙人修行的基本功,便是在水流最急的地方,依旧屹立不倒。素练的基础差得可以说是没药救,但没药救也得救。
三天里她一刻不落地接受曜魄的指导,赶鸭子上架也好,死马当活马医也好,度劫仙官要是失职,那是天大的罪过。
横竖都是死,好歹挑一个活的几率比较大来做,为了这一刻,她几乎倾尽了全力。
虽然修行的结果还算是理想,至少不像初初入水时被冲走,但她踩着的步伐依然不怎么稳健。
脚下有些打抖,素练回过头,好在岸上的仙蛾离得较远,看不出她这名不副实的名堂来。直走到溪流中央,水已经漫过了她的颈部,腾起的几朵浪花飘进了她耳朵里,堵得耳蜗疼。
在水流最湍急的瀑布下保持静止,在水最深的地方静立冥想,为度劫的仙人向长生天祈福,希望诸人都可以平安归来。
这是司劫仙官的职责,引导度劫所必须经历的一个步骤,就好像斋戒沐浴,须以干净的身躯祭天,向远古的天神致以一种诚意。
素练顺势采下一把水帘后山壁上生出来的茱萸,仿佛拂尘一般往自身上轻轻挥洒扫两下。
见到素练拂尘的动作,银心便从岸边飞了起来,她横着溪流飞,素练顺着溪水走,她们在一个地方交汇。
曜魄说过银心停下的位置,便是下一个步骤开始的地方。
银心凌空而立,面色极为庄严,她手里端一只托盘,盘上铺一张花团锦布,里面盛着一件天蚕衣和一本书。
素练首先拿起天蚕衣,往身上一披,遮住□的肌肤,撩起湿漉的长发,面色雪白犹如一朵出水芙蓉。
这件天蚕衣与姑姑柜子里摆的十分不同,料子虽也是天蚕丝织得,但这蚕丝却是金色的,异常珍贵。
一件华丽非凡的衣裳披在身上,就好像金子做得一样闪闪发光,整个人都极为的端庄气派,素练的眼神空灵起来,宛如有一股气势从身体里破出来,神情舒展就如同从前的姑姑一样,威严肃穆。
丹田要沉得住,气势要装得像,关键时刻还不能掉链子,素练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是冷静的模样,伸手接过那本度劫神书——时光纪。
时光纪只有司劫神官才开得起,素练抬起右手,凌空下指,力道必须掌握得恰好,容不得半分错误。深吸一口气,她开始在水面快速写起字。
素练写得是开启时光纪的佛祖心经,共有二百一十六字,每一句都晦涩难懂。
凡是背过文言文的人都有这么个体验,假如你在读不懂通篇意思情况下,又必须在规定的非常有限的时间里一字不落得背出来,简直就有想去死的冲动。
通宵作战,挑灯夜读,苦背诗文,素练不仅要把这些文字熟练地背下来,还保证中间不能中断,必须不间断地把它们默写出来。
一个人在紧张的时候,原本掌握了十分的东西,可能就只能发挥出八分,但是这种严酷的试炼,要求素练的出错率是零,所以这就要求只要掌握十分的东西,严苛到十二分,二十分,甚至一百分的程度。
眼看着二百一十六个文字顺利书写完成,水面漂浮着金光闪闪的秀字字体,素练顿觉抹了一把冷汗,松了一口气。
她翻开时光纪,这本薄薄的纸书印着水光里的佛经,化作了一朵金色的莲花。
莲花先是一朵花苞,只有碗口大小,素练双手捧着将它送进了水里,金色的莲花就仿佛一刹那大绽光华,将素练的脸庞都映成了圣洁的金色。
花瓣向外张开,一瓣叠着一瓣,繁复交叠,听说佛祖的莲花在盛放的时候,可以数到一百九十之多的花瓣。不过素练实在没有太多心思数花瓣,她看向天空,莲花绽放的光华射向了苍穹,紧接着云层之上就好像有什么光芒与其遥相呼应。
莲花顺着水流向下游漂去,它的光辉照着云端,云端上忽然升起了一个光球。光球四下裂放,绽出无数道光束向着地面飞来,看方向是素练的仙邸附近。
又过了一会,素练便看见从天上连接而下的光束里,多出了许多光身子的小婴儿,他们朝着天空飞去,娇小的身躯,可爱的脸蛋,最后都消失在云端尽头,据说这就是神仙的度劫。
那些小婴儿就是素练仙邸里那些度劫男仙的转世,他们飞去人间,去历经仙界里体验不到的人间七苦。
生别离,怨憎恨,求不得。
那些婴孩里,必然也有朔隐和曜魄,素练抬头仔细辨认,光秃秃的毛孩子都长得一个样,实在分不出来。
一万年一度的度劫结束了,这些男仙在返回仙界后,必然去了哪重天当上了大官,接着长林丘又会迎来新一批度劫的男仙们。
长林丘的人气本就不大兴旺,上一届度劫的人走了以后,后一界的新生源还未及时补充,素练突然觉得寂寞了。
朔隐投胎去了哪里的人家?过得好不好?
她走上岸的时候,膝盖以下的裙摆都是湿的,竟也没觉得不适,随意捡了一个凉亭倒头躺下,也许是他不在身边,忽然觉得他离她好像隔了几光年的距离,一时间很不习惯罢了。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压得心头一堵,她看见银心端了水果盘进来,捻起一块西瓜放在嘴里,默默地闭上眼睛。
如释重负地一笑,美好得有点不真实。
为了一刻不出错,她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不停地重复方才度劫经历的所有步骤,现在她顶着大大的熊猫眼,身子一软,人也有点恍惚起来,浓重的困意席卷而来。
好在真的……结束了。
她刚阖上眼不久,就被一个人用力地推,推啊推,她打掉那个人的手,没过一会那人又来推她,口里还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
终于经不住那人又推又拉,素练一个翻身从睡梦里坐起来,扰人清梦实在令人不爽,正准备发火,一看那人是英招,心头突然一凉。
顿时没了睡意,素练揉了下眼睛,望着英招通红的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英招哽咽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三个字:“不见了。”
殿下,不见了。
朔隐,没有度劫。
正文 48一个大逆转
四庭那么多度劫的仙人里,唯有朔隐没能度劫转世。
素练查了一系列的过程;并没有哪里不对;就好像计算机明明查不到任何错误,却显示故障一样;完全毫无头绪。
她分明是按天书上的记载,指给朔隐转世的人家;天书并没有记错;她也没有写错;长林丘一百零六个度劫仙人,都是按照这个套路来做,没有理由唯独朔隐一人失败了。
该怎么处理这种紧急状况,素练以手抚了抚额,顿感头大了数倍。
修武从凉亭一侧走了出来;想必也察觉到星空中出现的异状,淡漠地道:“去轮回使处查下,大概会有些眉目。”
素练点头道:“好,英招麻烦你带我过去。”说走就走,素练驾着威武的黑英招坐骑,直接杀上了三十六重天。
轮回使是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他的眉目已然不复年轻,脸上爬满了皱痕,写尽沧桑的眼里仿佛也有一段很长的故事。
对于素练冒昧的来访,他并没有太多疑惑,相反的就好像猜到她一定会来一样,点了一盏烛灯,桌上摆了两只斟好茶水的瓷杯。
他示意素练过来坐下,才叹了口气:“五万年前,琼殇也若你这般来找我,后来她死了。素练仙君,你此番前来可是做好了打算,步她的后尘?”
素练的表情明显震惊了一下,既然这个老人对各庭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么也没必要拐弯抹角:“大人是说,朔隐这个情况,跟当年苍帝度劫时一模一样?”
轮回使捋了一把苍白的胡须:“苍帝能在东庭称帝,没有琼殇是不可能的。五万年前的今日,琼殇与你一样,到这里来求我查苍帝的下落。我告诉她苍帝在七界以外的虚空,琼殇便一言不发地走了。之后听说她从落魂塔跳了下去,七魄散尽,灰飞烟灭了,后来苍帝脱离了虚空,成功转世历劫。”
素练凑近轮回使:“我不明白琼殇灰飞烟灭跟苍帝成功历劫,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轮回使声音沙哑地道:“这仙人之间的爱恋,我也没有什么可多说的,素练仙君想知道的话,大可以去问苍帝本人便清楚了。”
一甩衣袖,出了仙宫,招来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