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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锦大人回来了。”身后传来晓仆的声音。
“他们怎么样了?!”安乐王猛地回头,立即起身起步回了流然亭,而后又看了身旁的晓仆一眼,“你先下去吧。”
锦御跪在流然亭中,见晓仆走远方才抬眸说道:“王爷莫要担心,三日前他们出了皇宫,属下便让人指点皇上住进了客栈。因皇上耳力惊人,锦御不敢私自靠近,一直守在对面的楼上。夜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屋内的说话声。次日清晨,两人便乔装出了皇城,一路朝北方山涧走去。走了两日,他们在石牌村停了下来。公子拿了皇上的金簪换了一栋草房和一些生活用具,看那样子似是要在那里定居一段时日。”
安乐王略有所思地侧目:“你起来回话吧……小哑巴的身体怎么样了?”
“从皇城到石牌村一般人最多须要走一日,皇上与公子走了两日,可见公子的身体并未大好。”锦御想了一会又说道,“属下本想给二人安排马车,但公子依然清醒又心细如发,故而属下不敢擅作主张。”
“咳咳……那村里的人……咳咳……你可有打点?”安乐王捂住胸口,抬眸问道。
“王爷放心,村里的上下锦御已暗中打点了一番,皇上和公子自是不会吃苦的。”
安乐王嘴唇苍白,慢慢地坐到石椅上:“锦御,你说得对,当初不该……本王后悔了。可我怎知道哥也学会了骗人。将我骗走,自己却潜进了未央宫,待我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锦御想了良久,方才开口问道:“锦御不明白,皇上长期神智不清,但性子一向温顺谦和,又怎会如此……”
“我回到未央宫时便见哥哭着摇着她让她起来,我本想拉开哥,可是小哑巴偏偏在这个时候醒了,她眼中满是怨恨一直盯着我看……然后对哥说:带我走。……哥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疯一般地抱起小哑巴朝外冲,见人阻拦便毫不留情地出手,就连我……也不例外。”安乐王苦笑了一下,“锦御,你说哥都这样了,为何还是忘不了她,为何还要护她护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连我这个亲弟弟他都下得手。哥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打过我,一次也没有。”
“既然王爷已经想开,不如将实情告诉皇上,也要早日迎他们回来。如今那边,谁也接近不了,皇上护着公子对谁也不留情面。众人都不能靠近,就连锦御也必须在五丈之外,若让皇上发现了……非死既废。”
安乐王狭长的眸中隐隐生出自厌之情,嘴角的苦笑加深:“非死既废……可见哥当时还是给我留情了。锦御……晚了,晚了,就算我说了,哥清醒后也不会信了。不说咱们的计划如何的周密,单说哥现在知道他每日喝的药血是小哑巴的血……哥就算是死也不愿相信,自己一直等的人是小哑巴。他痴心等了两世,拿性命换回来的人,为了能早几日清醒过来自己却日日食她的血,催她的命,他要自己怎么信?哥本心是不愿食血治病的,但私心里又愿早日清醒,日日伴在鱼落左右,故而从来不问这血是哪里来的,因为哥从开始就知道那是人血……如今哥不清醒……又以为小哑巴是个男子,自是不会有什么的,你们且在暗中保护,莫要惊扰了他们就好。”
“过几日,皇上若清醒了,又该如何?”锦御问道。
“哥若清醒便会自动回来,哥不会让鱼落一直等着自己的……咳咳。”安乐王捂住胸口钝咳不止。
“王爷已是三日未曾休息了,王爷还须多多保重身体。皇上那里锦御会一直盯着,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独孤郗徽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他可不如哥那般死心眼,他一直未和青烟同房,想来是看出了什么。那日小哑巴神智不清,又乱说话了。他怕是不会那么安分,按他的性格,既然已找回了人,第一件事不是大婚就是同房,好将名分定下。如今他不好好地在耀国准备大婚,却跑到咱们这来,想来定不会那么简单。你要多派些人手,多加留意才是。”安乐王捂住胸口,喘着粗气说道。
锦御道:“烬阳楼已派出大批人手去了月国,想来该是调查青烟是否是真的鱼落。此事查起来并非那么简单,探子报宣隆帝已将那天听到真相的人都已除去。但公子的贴身小太监却没了踪影,想来是谁先咱们一步将他藏了起来。既然有人将他藏了起来,烬阳楼想找他也不是那么简单。现在月国真正知道真相的也只有宣隆帝、訾吟风、太子、还有三皇子罢了。除非从这四人身上下手,别处是查不到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你快……咳回去罢。”安乐王捂住胸口咳嗽连连。
“王爷身上的伤还是早日诊治的好,千万莫要落下病根才是。锦御先行告退。”
安乐王目送着锦御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悲色。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小院落内,三间茅草房,屋门不远一棵酸枣树,树下有一口乱石围住了小水井。山林中还有各种的鸟鸣,空气之中带有淡淡的清香。暮色下一望无际的山川,青绿泛着金黄,美得让人眩目。
訾槿哼着小曲,手提菜刀切着菜,虽然形状奇怪了点,但是想来不影响下锅的味道。她时不时地看向院门,都出去了好一会,怎么还不回来。
那日再醒来,才迟钝地发现,自己人已在一个破旧的客栈里,当场欣喜若狂,抓住小白问来问去,才知道小白带着自己一路杀出了未央宫。
訾槿上下左右将小白打量好几个来回,也想象不出这厮一路杀出未央宫的模样:白衣轻扬,怀抱美人,单手持剑,一脸肃杀,闻风而动,在鲜血中沐浴晨光,嘴角轻扬冷声说道:挡我者死。
訾槿挥舞着菜刀,歪着头傻笑出声: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五彩祥云来接我回去。
訾槿突然停住了笑,手僵在半空,傻愣地看向院门:只见那人头上的布巾已经散乱一团,隐隐能看到里面的白发。土黄病态的脸上都是汗水和泥土,一身稍显短小的青衫上满是斑点还有水痕,右手上还拎着一根似是刚从地里拔出的满是泥土的水萝卜,一根水萝卜?
他遮掩着身上的污渍,磨磨蹭蹭地一步步地朝院子里走去,土黄色的脸上满是不安。
訾槿手持菜刀,愣愣地走出来,盯着他手里的水萝卜:“小白,你不是跟着他们捉山鸡去了吗?”
“嗯。”垂眸,一点点地朝前走。
“山鸡呢?”訾槿问。
“换它了。”小白土黄色的脸上闪过一丝欢喜,得意地扬起手中的老萝卜。
“换它了?为什么?”脸上已布满阴云。
“他们说,山鸡不好吃,这个好吃。”小白摇了摇手中的萝卜说道。
“山鸡不好吃?这个好吃?……你是个猪啊!拿山鸡换萝卜!”訾槿有种暴走的冲动。
小白连忙把萝卜藏在身后,低下头去,略有委曲地抿着嘴唇:“不是。”
訾槿恰着腰,狠声问道:“不是?谁会拿山鸡换萝卜!谁会拿山鸡换萝卜?你不是猪难道我是吗?”
“嗯。”小白无意识地轻应了一声。
“嗯?!”訾槿瞪大了双眼,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小白。你到底是真白还是假白,想活活气死我不是?
小白懦懦地朝前走了两步,看了看訾槿手中的菜刀,小声说道:“小紫,不生气……下次,不换了。”
訾槿喘着粗气,愤恨转过脸去,不去看他。
小白又上前两步,抬起眼眸,怯怯地说道:“不生气,他们说补气血,我换回来,给你吃。”
訾槿放下手中的菜刀,侧脸看了一眼小白:“看你的脸脏成了什么样子,还不过来我给你洗洗。”
小白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急忙上前,将萝卜仔细地放在墙根上,手紧紧地拉住了訾槿的衣角。
訾槿脸上怒容未去,小白也不敢多言。訾槿拿起沾了水的粗布手巾,粗暴地蹂躏着小白细致的皮肤,直到把那张脸洗成雪白色又恶意地将它揉搓得通红,才停了手。小白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訾槿,也不喊疼,也不躲闪。
訾槿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拉小白坐了下来,动作轻柔了不少。和个白痴生气,简直是浪费时间和生命,你气死了他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訾槿一点点地拆掉他的头巾,打理着他长至膝盖的银发,他的发柔软得如上等的绸缎一般。訾槿拿着篦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小白舒服地闭上了双眸,嘴角还挂着浅笑。待訾槿将发仔细盘好,头巾包牢,拍了拍小白身上的灰渍,又将一种黄色的药膏摸在小白的脸上才停了手。转眼间那透明的肌肤又成了土黄色。
“身上怎么那么脏?他们欺负你了?”
小白趴在桌上,盯着訾槿浅笑:“没有。”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抓了山鸡、兔子,很多、好玩。”小白墨玉般眸子闪闪发光,隐隐闪烁着自豪。
訾槿歪着头看了小白一会:你抓了很多山鸡、兔子,丫的就带回来一个老萝卜!你还说你不是猪!
小白伸手拉住訾槿的手:“小紫好,他们好,山好,都好,我喜欢。”
訾槿垂下眼抬起手,一点点地抚摸着小白的额头、眉间、脸颊、嘴唇:“那,以后我们便一直住在这,可好?”
“好。”想也未想地答道。
訾槿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伸手搂住了小白,将脸埋在他的肩头:“小白,你真好。”
小白耳根红红的,嘴角的笑意更深,慢慢地伸出手去,欲搂住訾槿。
“紫兄弟在吗?”门外传来了喊声。
听到人喊,小白吓得猛一哆嗦,赶忙收回了手来。訾槿松开了小白,走出了屋门。小白不悦地抿着嘴,随即拉上了訾槿的衣角,一同走了出来。
院门口站着个少年。走到近处,那少年恰好抬头,憨憨地咧嘴一笑。平日里散乱的发髻梳得齐整,身上的长衫虽是粗布织就,却浆洗得很干净,看似是刚换过了,衬得人格外清爽。他手上还拎着一个笨拙的竹篮。
訾槿有点惊讶地看着少年:“石兄弟有事吗?”
“娘煮好了兔子和山鸡,让俺给你们送了过来。”少年走到訾槿面前,打开了竹篮,里面的兔子和山鸡还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