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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崎岖。
还是清露时分,眼望便一股薄雾淡淡笼在山间,幸好还不曾遮蔽视线。青年远眺来路去路,毫无半点生息,禁不住再叹息一声。
他一身月白华服已黄土蒙尘,脸孔及气度倒仍是丰神,眉宇间稍有倦色。
看来真要独自一人走下这万丈的深山了……
他方自思忖,后方传来一阵稳跃的马蹄声。一听就是良骏。挑眉,他欣喜地回首,眼神即刻暗淡。
从通体雪白的马身及修健有力的四肢来看的确是匹好马,只不过……他苦笑。
车前空无一人,这马车约摸无主。
想来也是,一般哪可能有人上这等荒山,也只有他这种好事之徒——
心语间,徐行中愈发接近的白马四蹄突得钉立地面,猛一瞬间就停在他身前不动。
这……
不待他猜想,似乎是风,帐幕微动,一人掀帘而出探露半个身子。
“山途险峻没有人家,阁下若不介意……”
老实说他并没有细听来人,眼光愣了片刻。青年平日里也自恃甚高,然而眼前这男子连他都忍不住要赞一声清朗。一身衣白霜雪仿如仙神,黑发修眉,唇角微笑温若三月春阳。
“那便有劳了。”不假思索他一句话脱口而出,道一声谢就要上车——猜想对方应该是这番好意。
“三个人可能略些拥挤,尚请将就一下。”
三个人?
在他疑问间,衣衫贵嫩柔白脸色也苍弱的细巧面容便落入眼前。
己已年五月十六
传说这世上有一宗宝物,此物三百年现一次人间。只要寻到七色魂魄,并在八月十五中秋将这七样事物带至“月涛浪”,便可得这宗宝物。
至于这宝贝究竟什么模样,来历如何,又是否真的存在……那七色魂魄又是何等样物,就连那“月涛浪”是何处所在,还没有人知道。
“我家世代经营古玩,什么样的宝物没有见过。只是这祖上相传,至今不能辨明真伪。我一来好奇也算是借机长一下世面,没想到被骗到这种荒山……”
青年笑说,也不见丧气。
“想来那盗贼还是有些良心,没有取我性命还给我留一身衣物放我下山。只可惜关于这样宝物还不曾获知半点消息。不知先生什么看法?”
“既然祖上传承百余年自有一定道理,况且宝物之说总是能令人动容。”温雅男子展袖,淡定自若。
“哈哈,我的确是很想找来看看这究竟什么东西。不过我看先生倒是一点都不稀罕。”
“因为我已得到这世上最弥足珍贵之物。”男子婉转笑说,衣袂下与我十指交扣。
我听,靠在他胸口绵软而懒洋。药物安神的效力还是没有散去。感觉手脚仍是有五、六分的迟钝。
上官青蓝,这位青年据他所说历代经商,也算是富庶人家。他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可能因往日结交广阔,斯文为人倒也豪气,不显一点傲弱。他随口问我们身份,四哥微笑说他交过几个学生当过师傅。现在也是带着我轻车简约,寻访灵秀天成之所给我养病。
“原来是先生。”青年拱手,自然产生出他的理解,神色恭敬。
“先前我就瞧先生文雅知书,也不像我这种商人一身市侩之气,说到灵秀……我家便在长安,这几日周车劳顿,我看小七似乎也是累坏了的样子。请务必赏脸,也算是我答谢先生。”
两三个月来,我们从都不与人交轕,遇到这个上官自是在意料之外,但总不能不管。我初醒还是有些风寒,身子也虚软,我自己说无妨,四哥却舍不得。
何况……
我稍稍掀帘又放落。这四下里还是有些不安分的。四哥也是觉察到,与上官同行顺势送他一程。
他们一路闲谈天南地北,青年话多,是不甘寂寞的人。四哥只是回应,偶尔交换几句让青年连连惊呼:“我真是服了!看先生也不过长我几岁,那曾想——我还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学识可以超越我家小叔,果真是天外有天!”
四哥摇头未置可否,这种比较关乎阅历对上官自是不公允的。说起年岁我们也都可以做他叔父,但当然不说。
下山便是一个小小的镇落,镇上也只唯一一家客栈。青年便欲在此安歇一宿。席间,不时多些江湖闲话说那一两个月的武林纷争。
旁人津津乐道,上官也很有兴味。我们邻桌一位看起来粗爽的男子大声说:“要算近来大事,哪有及得上‘刀口’关家、江南慕容的是非。关家易主,还疯了个女儿;而慕容更惨,听说慕容家那小子不知被谁人砍断一条手臂,而他家大人也竟然哼都不哼一声。然后还有——”他到此吸一口气,肃声。
“戚家的那位四爷……”
客栈内一片消寂,仿如被无形之物捆绑住音。
上官凑上前去眼眸一眨:“啊!莫非是那位传闻中赫赫有名的‘戚四’,我也有听说——”
“没礼貌的家伙!”那男子瞪眼:“凭你也配直呼那位的名讳,要叫四爷!”
“是、是!”上官正是兴致大盛,哪管对方毫不客气的言辞,“那位四爷怎么了?莫非也有什么变故不成?”
男子连连叹息显得很是黯然:“那位爷当真不是我们这些世俗中人可以想象。数十年声名不坠如日中天之际,今年三月他突然宣称退隐,自此再没有他的踪迹。戚家目前由那位神秘著称的五爷掌权。可叹我从来无缘拜会四爷,若能见上一面,便是死也甘愿了!”
厅堂一阵此起彼伏的惋痛。
上官生于商贾,对江湖中事当然陌生得紧。他看众人模样。
“这位四爷当真如此了得?”疑声,他转首面向一派闲适的男子,“以先生见闻之广博,可详知一二……”
四哥扶在我肩头只分一些细微的神思在他们交谈,手执一盏清酒让我就腕。仿佛座间话题全然与他无关。
“咦?这么小的孩子也给他喝酒?”上官的性子显是图新鲜事物,马上便被转移了注意。
四哥笑,无可奈何又是宠:“是啊,这孩子嗜酒,怎么说也不听。”
“呵呵,才只这么小就染上酒瘾可不好啊。先生为人师表,也要好好管教自己的弟弟才成。”说着,上官便要摸上我发顶。
我倾身避开侧里伸来手臂,顺势倒入随时为我开敞的怀。而他也拥搂,一遍遍再,轻抚我还是不长不短,只不过披肩的发。
听上官的话,垂眼他柔声:“不过我还是喜欢,不管怎么样,都是喜欢。”
“呃?”好亲近的兄弟,青年想。因我是孩童模样,所以怎么都不显突兀。
又突然醒起什么半开玩笑道:“说来先生也是姓戚,莫非和那位爷有什么关联不成?”
他嘻笑不以为然,旁人倒是当了真。座下一片惊咦,都用心来看。尤其那粗豪男子定神,一拱手:“您是——”
四哥也是笑,轻悠:“我姓戚,在家里也排行第四。但不过一个读书人,当不得阁下一个‘您’字。”
男子在他脸上目光盘旋,毫无察觉什么异样。估摸也是想这人气韵文质很是不俗。不过,怎可能便真得恰是那位人物!
所以他摇头:“不是……你不像!”
四哥凝笑颔首,没有说出“我本来便不是”这一类违心之话。他隐瞒而不欺骗,分寸一向拿捏妥当。
上官哪里想到此间复杂,只忙不迭询问那男子关于他们所说他所听传“四爷”的生平,气氛很是热烈。
传闻中的男子却俨然置身事外,他自然环拥我身子不愿释手,我把面孔埋入他衣袖一截雪白苍白。
“四哥……”我低低吟。
“嗯。”
他应。其实并不用言语。
我们并不用口说。
四哥是个胆怯的人呢……他笑。在那一两月间,他不断下五哥那里讨来安神的药物使我整日里昏沉,人便仿佛身处混沌不得安心。只觉从一处到了另一处,这样几乎一刻也不停歇。
颠沛中只有那个温暖气息的怀叫我迟迟不肯放下心神陷进安睡的黑暗泥池。
四哥、四哥……
其实你要知道你应知道。
不管你对末子做了什么要去哪里,末子都会跟着你的。
末子……
在我终于开眼,终于远在金陵千里万里之外。他轻轻地唤,小心翼翼抚触。
便诚惶诚恐一般,这个天下无双的男子。只因我欢喜而欢喜。
而戚家——这个我和他心头同样重中之重。
我们已经为它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再来还有或许不谓长短,我们的时间。
四哥。
我披肩的发一绺墨黑蜷曲上他领口白衣,悄无融会了唇息。
末子,想去哪里?他问,也是说。
只要四哥,随便哪里。再合上眼,我说。
想起这些前尘,我唇瓣含笑。
“末子,你在笑吗?”
“嗯。”
“笑就好了。“他揪心地疼,不显在面上。我却是知道。
四哥……想说。
“戚四算什么东西?”突来一声叱呵,声音娇贵听是女子。
整个客栈但凡江湖中人齐都脸孔色变,伸手摸上腰际。那极是推崇四哥的男子更是暴跳了起来。
“大胆!何人敢对四爷无礼!”
上官“啊”得一声才匆忙一眼就飞快低下头去,掩在我们身后。
威风凛凛端立门外,那年轻女子一身彩妆比枝头花开,春色非常。
她明眉丽目扫过众人,眼光直指躲藏起的青年。
“上官青蓝,是男人就给我站出来!”
好生厉害的气势。
我暗赞,四哥也是忍笑,侧身一步让开。
脸上显出一抹苦色,青年施施然磨蹭,那女子气恼伸手就要一把揪,大概顾及到身份又中途放落。
“宫大小姐啊,我已经称了你的心意你到底还要怎样?”上官的音调甚是委屈,若留神兴许还能摸出点近昵,看来不是一般的熟识。
女子一跺脚风情十足,虽举止豪悍也吸引得人目不转睛:“我不管!你给我弄清楚了,我绝对不要嫁给你可是也不准你给我退婚!不准!不准!”
“……你还不是一般的不讲道理……”上官气结反倒无话,看他模样估计不是第一次被顶撞得哑口。习惯成了自然。
而客栈中人此时才从这桩婚事的闹剧——似乎就是如此——中回过神。
嗓音宏硕的男子又大声起来:“刚才是你这女人说话?”
女子睨视鄙低的眼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