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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树林的尽头处,出现两条分岔的道路。顺着右手边的那条盘旋而上,山势突地陡峭起来。到了一半,已经不能骑马而上。于是莲生扶着凌帝下马,任由两匹坐骑撒腿跑下了山。
狭窄的小道曲折胜羊肠,笔直向上,极其难以攀爬。然而凌帝却如履平地,衣袂生风,似乎极其熟悉此处的地形。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只听见呼啸的风声。空气开始变得冷冽而稀薄,有股湿润的云雾气味。莲生跟着凌帝,攀上了山顶类似平台的一处平地。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凌帝披风的后摆,不让路旁低矮的灌木丛刮破了披风,却发现前面的凌帝停下了脚步。
“父皇?”莲生抬眼望去,却发现前面是一面断崖,已经无路可走。
“这里,”凌帝突然说,“就是云岭之上,整个大昊地势最高之处。也是朕,第一次和先皇面对面倾谈的地方。”
山巅猛烈的罡风刮过,将凌帝飞扬的长发扬起。
“那是朕十三岁随先皇来云岭狩猎时的事了。”莲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凌帝,他的表情波澜不惊,无喜无悲,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仿佛清淡得像这云岭之巅的雾气,“朕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先皇,就是在这面断崖边上。”
先皇,总是喜欢一个人站在这断崖边上。人们都只能仰望着那个傲岸而孤绝的背影,却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直到偶然闯入的少年凌帝,顾焱出现在灌木丛后。
“你是……焱儿。”先皇眯着眼,辨认出眼前的这个少年。随即招手让他过来,让他站在自己身侧。
“就是在朕现在站着的位置,”凌帝瞥了一眼身侧的莲生,此时她小小的脸颊上呈现出的是一种虔诚,并因为虔诚而显得异常专注,正如当时的少年顾焱,“先皇为我指点着断崖下这片土地,这片……大昊的江山。从东到西,由北至南,纵横寰宇,挥斥方遒。”
“可是,这仍远远不够。焱儿,你可曾瞧见那天尽头处?在这里极目所不能到达的地方,朕,要让那里成为我大昊的疆界!”
一阵神风从断崖下腾起,将凌帝火红的披风吹拂得旗帜般猎猎招展。
而他的脚下,正是那广袤而浩瀚的大陆,大昊王土如同一幅恢弘而壮丽的织锦,从这里慢慢延展开去,一直到视野的尽头。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而凌帝,就是坐拥这大好江山的王者,孤绝而狂傲地俯视着这天下:“自朕十三岁随军北征,亲历大小一百三十九次战役,至朕执政登基十一年后的今天,从不曾忘记先皇的深嘱厚望,更不曾忘记——”凌帝缓缓环眺着身下辽阔而苍茫的大地,“先皇眼中的这个天下。可是,朕所期望的,并不仅仅是将天尽头处作为我大昊的疆界而已。”凌帝转过头来,看着正仰望着他的莲生,“朕要的是,这天下,再也没有大昊的疆界!”
莲生胸中一阵沸腾,全身的热血翻涌着,撞击着她的头脑和眼睛,往常这种感觉,只会出现在她阅读史书中那些最为激越的章节的时候。可是,这次不同。
这次,眼前站着的,不是宁有种乎的帝王将相,不是慷慨悲歌的燕赵侠客,而是一位王者。一位真正的、不可企及、光芒璀璨的王者。他正站在最顶端,向她指点着这个天下。
那句振聋发聩的“朕要的是,这天下,再也没有大昊的疆界”,彻底震撼了她的心神,从此她走在了一条征尘漫漫的路途上。她在小小的心底发誓,即使付出性命,也要完成今天对于父皇的誓言。
莲生往地上重重单膝一跪,语音颤抖却激昂地郑重宣誓:“儿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圆父皇宏愿!大昊江山固若金汤,千秋万世!”
此时,任秀与顾煊、顾焌、顾炻等一干人等也登上了平台。他们没来得及听见两人前面的对话,只听见那句“朕要的是,这天下,再也没有大昊的疆界”,又见莲生跪下宣誓,遂浩浩荡荡跪下,全体山呼:“臣等(儿臣)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圆圣上(父皇)宏愿!大昊江山固若金汤,千秋万世!”
见众人一片伏拜,凌帝冷冽的眼神越过莲生,缓缓扫过众人。谁又知道今天宣誓的众人,有多少人是真正忠心不二,而又有多少人却怀有异心呢?
目光又落回莲生身上,却发现小脸带泪,遂抱起莲生:“怎么说哭就哭了?”
“没有啦,父皇,我是太激动了。”莲生不好意思地一把擦去颊旁的金豆豆,“父皇,说好了喔!一定要让我替您去征服这个天下!”
凌帝笑了:“那平日就给朕多吃点,长高点。朕的大将军可不能这么瘦小!”
“爹,怎么又拿人家的个子说事儿啊——”
凌帝看着莲生娇憨的姿态,敏锐地捕捉到莲生眼睛里那愈加明显的崇拜和信仰,满意地笑了。
罢了,反正今天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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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凤归(1)
“说!是谁干的?!”
“啪嗒”脆响,红木戒尺应声而断。书桌后,一身红衣的男子满面震怒,使得那张美丽的容颜更显得冷艳。
地上跪着的三个孩子低头发抖,嗫嚅着不敢说话。
“怎么?”凌帝狞笑,“敢情朕来得太早,还没来得及套好口供?”
莲生一直垂着头,此时不禁偷偷瞪了眼身旁的顾焌。午后她独自在凌帝书房读书,适巧顾焌和顾炻下书房经过曜宫,便来瞧她。顾焌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卷轴,说是好不容易从顾煊处弄到的、东瀛进贡的宝物。莲生被他引起了兴趣,便想要来看看。顾焌不肯,说是连自己都没瞧过。两个人玩心大起,在书房里追逐打闹起来,顾焌那点功夫怎及莲生,转眼东西到了莲生手里。
三人展开凑头一看,却是一张东瀛的春宫图。顾炻刹时脸从脖子红到了脸上。莲生看了好半天才懵懂明白不是什么“健康”的内容,顿时大恼,满屋子追着顾焌打。顾焌抱头鼠窜,不小心撞倒了书架上封存的凌帝最宝贝的西湖龙井的瓷罐子。顿时罐碎茶撒,三人均面面相觑:大事不妙!
而最让凌帝恼火的是,还不是茶都撒了,而是他进书房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三个兔崽子,正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茶叶往另外一个茶罐子里盛——敢情他晚来一步,喝进肚子里的都是什么了?
“顾焌!”高高在上的凌帝早已把下边三人迥然不同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也有数了,“你来说,发生了什么事!”
莲生在心里哭喊一声“妈呀”,小焌儿,你可要挺住!千万别供出“春宫图”的事啊!
然而顾焌毕竟太嫩了,心理素质还需要多加训练,眼看着在凌帝狠绝的目光逼视下,嘴唇抖着,眼看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父皇。启禀父皇,”那厢的顾炻却开口了,“都是因儿臣贪玩,才不慎撞跌茶罐的。儿臣愿意受罚,请父皇息怒。”
“哦?”凌帝的左眉挑起,显然是不相信顾炻的说辞。
莲生慌乱地否认:“炻哥哥,我知道你是想袒护我啦。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冒失了,罐子是我砸的,茶是我撒的。父皇,您要罚就罚我吧!”
顾焌看见哥哥姐姐都抢着为自己顶罪,“刷”地一下泪珠全滚出来了。
“哼。”凌帝冷哼一声,“还不肯说实话!是不是以为你们是朕的子女,朕就不敢治你们的欺君之罪?”
三人颤抖摇头。
就在这时,赵喜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收势太猛,几乎连头上的发冠都掉下来。赵喜一手扶冠,一边笑喊,“皇、皇上!逆凤侯——他回来啦!”
“什么?”凌帝倏地站起。
莲生顾炻他们都看呆了。从来没有人能让前一刻尚处于暴怒之中的凌帝展现这种惊喜,如此突如其来,并且丝毫不加以掩饰。
就在这时,一种五月清风般爽快晴朗的笑声,伴随着矫健沉稳的步伐,渐行渐近。
“皇兄!”一身黑色劲装镶火红翔凤纹的男子利落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高举过头,“臣弟朱鸾叩见皇兄!”说罢,抬起头,一双充满了清亮笑意的眸子闪现在细碎的刘海中。
凌帝迅速离开座位,伸手将男子扶起,一双闪耀的凤目上下打量着对方,然后突然挥出一拳,直击对方胸口。
“呃啊?”莲生三人均吃惊脱口。
然而男子仿佛早已司空见惯,此时伸出右手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凌帝的拳头:“小昏君,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要给我来这招!”
“哈哈……”凌帝痛快地大笑起来,看傻了旁人:“小匹夫,你也没有变嘛!”
十、凤归(2)
“快九年了,”男子摸摸挺拔的鼻尖,“都人老珠黄了,怎么说没变?”
“看来,朕以后得叫你‘老匹夫’了。”
“‘老昏君’,你也不差。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
这两人“老昏君”、“老匹夫”一来一往若干回合,早已看得地上的莲生目瞪口呆。这,还是她那个父皇吗?若不是她眼睛花了,那么眼前这人,显然对于凌帝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他心目中一定占有绝无仅有的地位。
互相调侃了良久,男子才注意到仍跪在地上的三个孩子。
“哈,娃娃倒是又多了,凑成一窝崽子倒是挺有乐趣。再过几年,都快抱孙子了吧。”男子笑道。
凌帝佯怒:“滚!你这条光棍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若是母后地下有知,定要斥你不孝。”
男子嘻嘻笑着,不理会凌帝,径自看向顾炻,“你不是小石头么!都长这么大了。”
“晚辈顾炻参见皇叔。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顾炻笑着行礼。
“哈,免礼免礼。”说罢看向顾焌,“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焌儿吧,你吃奶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咧。”
顾焌红着脸说,“焌儿参见皇叔。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男子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莲生自动自觉地行礼:“莲生参见皇叔。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男子走到莲生身前,狐疑了。转过头去,用问询的眼光看着一旁正无所事事把玩着棋子的凌帝。
拈起一枚黑子,凌帝轻声说:“她就是我之前在信里跟你提及的南瑾……就是南飞鸿的……”
男子恍然大悟,转过头,把莲生高高地抱起来,看见一对如漆点墨般黑亮亮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顿时喜笑颜开:“好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