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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绝不能撤手不管,然而展昭此刻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暂将秀敏与太子安顿在开封府中,待包大人回来再作决定。开封府虽有客房,但秀敏与太子在此藏身的事是绝不可再让第二个人知道的,展昭便将秀敏二人安顿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料定屠善再怎么奸猾也万万想不到两人会在开封府栖身。展骥与太子放在一起,倒也便于照顾,就算是真有人发现,问将起来,也可搪塞道给展骥找了个奶娘,不会太引人生疑。
事到如今,便也只好指望包大人了!展昭叹一口气:太子一事惊动朝野,不仅包大人,就连早已退出朝堂、在府养老的原丞相王大人也连夜赶进了宫,为的就是劝说皇上在事情水落石出前莫对太子下手。事实上展昭对当今圣上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位大宋天子不可谓不仁,却有些耳根子发软,墙头草两边倒,朝中大臣随便摆出几句道理出来都能让他犹疑不决。也正因如此,大臣们每次上朝都像吵架,七嘴八舌,口水横飞。在展昭看来这次皇上之所以掷下圣旨追缉太子,多半是被气昏了脑袋,若待到事后怒火平息,保不准会后悔不迭!且圣上子嗣上甚是艰难,好不容易得了一子,说大宋江山社稷尽皆系于太子一身也不为过,怎可坐视太子命丧奸人之手!
然而事情到了此等地步,最令人头疼的却是这个屠善!展昭浓眉紧锁:这屠善为名门之后,武状元出身,原本一直在随骠骑大将军杨宗保抗击北辽,却也是一员悍将,立过不少战功。只可惜生性残忍,心狠手辣,据说一次攻下城池后竟下令将城中十岁以上的男人尽皆屠杀殆尽,搞得满城血流成河,杨将军怒气填膺,却因屠善在朝中背景颇深,奈何不了他,无奈只得奏请让此人回朝,再不起用。然而没想到此人甫回卞京便遇上这起公案,更未想到皇上竟会派这位屠将军搜捕太子!若是别人,大概还不忍对襁褓中的孩子下毒手,可这位屠将军可就难说!而且皇上虽派禁军搜捕太子,却未说要当场格杀勿论,看来心中尚存一丝理智,并未铁心认定太子就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可这屠善素来奸诈,并非善类,万一暗中与奸人勾结,当场对太子下了毒手,搞他个木已成舟,却如何是好!
展昭思来想去,两道愁眉越锁越深:屠善现今已经封了城,难保不会挨家挨户搜查,开封府也只能躲得一时,哪能躲得过一世!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无疑还是将孩子送出城。自己在跟随包大人前也曾是赫赫有名的南侠,也有几个靠的住的江湖朋友,若能将太子送至城外,也就可保无虞。只不知现下卞京城防守若何,凭自己一身功夫,带着一个孩子闯不闯得出去?展昭一横心,当机立断:夜探卞京城!
南侠展昭武艺高强,飞檐走壁,不多时便将卞京城四道城门连同城墙岗哨一一探过,却暗暗心惊:屠善不愧是边关悍将,对布防守卫极有经验,在他的带领下三千禁军居然将个卞京城围得铁桶相似,就算自己孤身出城,要做到无知无觉都极是勉强,更别提带着个襁褓中的孩子!
眼看此路不通,展昭轻叹一声,刚想先回开封府再作打算,忽听他藏身的这一段城墙下有人在说话,忙伏低身子,凝神细辨。只听一人道:“将军,咱们今天整整一天都没找到什么要犯,您看,那要犯是不是已经出城去了?”听那语气,显然是个守城的兵士。
那人话音刚落,一道低沉声音传来,却带着几分嗜血狰狞:“别担心,城门封的那么早,那小杂种能跑哪儿去?多半还在城内,躲起来了!哼,我看他能躲到何时!你告诉守城的弟兄们,明日一早贴出布告,若有人抱着孩子要出城的,管他男孩女孩,一律格杀勿论!”
展昭大惊:这大概就是那个以残忍闻名的屠善了!端的是心狠手辣,这一道命令下去,不知有多少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要遭殃!心中正在义愤填膺,又听那兵士迟疑道:“将军,这不太好吧,太子……不不,那小杂种脚底有红痣,弟兄们一个个查便是,又何必……”
屠善狞笑道:“小孩子身上斑痣,年龄稍大,难保不会褪,就算不褪,亦未必没有掩藏方法。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况且已贴出布告,若有那一意孤行非要抱着孩子出城的,也就怪不得我屠善心狠手辣了!”
展昭在城墙上听着,强忍心中怒火沸腾,待屠善一行人远去,才施展轻功,赶回府内,不觉心乱如麻:自己早知这屠善心黑手毒,却未想到竟残忍到如此地步,看他查不到太子,是必不会善罢甘休的了!这次封城对无辜百姓来说,无疑又是一场浩劫,明日又不知会有多少无辜婴儿遭殃!
该如何是好?展昭心急如焚,一筹莫展的在府中踱步,忽听墙外钟鼓,竟已是三更。慨叹时间紧迫,展昭抬头一看,却吓了一跳:目光所及之处,竟重重叠叠,尽皆黑白灵幔,定神一看,原来开封府与自己的护卫府有边门相通,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回家来了。展昭苦笑一声,推开房门。屋内一片静寂,只有昏黄烛光映着棺柩灵位,更觉凄凉!展昭心一酸,想起逝去的发妻,不由得悲从中来:自己长年忙于公事,与发妻月华本就聚少离多,本想趁月华此次生产多陪陪她,连假都向包大人请好,月华却不知怎的动了胎气,竟是早产!当时自己正在外奔忙,月华怕自己担心,竟是未透一点消息。所幸母子平安,本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月华又患了产后风!强撑了几天,还是撒手去了。妻子新丧,儿子幼小,自己又公事缠身,本就焦头烂额,又恰逢这段公案,更是无暇分身,就连给妻子守灵都成了妄想!展昭长叹一声,转到妻子灵位前,默默跪下。说心里话,当初决定成亲,只是出于人生在世,总以接续香火为重,况且展家虽也曾人丁兴旺,几代下来却是渐至没落,到他这一代更是子息艰难,虽曾有一弟,却不幸夭亡,展家终是只剩了他一根独苗。自老母去世,仗剑游走江湖,到结识丁氏双侠,自己已经二十有四,也该是成家立业之时,再加上姻缘天定,便应了这门亲事。然而他与月华虽是比剑定亲,也算是两厢情愿,但彼此却实无多少了解,更谈不上心心相印。所幸月华花容月貌,温婉贤淑,过门后更是同大宋朝大多数女子一样恪守妇德,以夫为天,自己甚是欣慰。但欣慰之余,却总觉夫妻间有些空空荡荡,竟说不上几句体己话。再加上他自入公门,一年倒有大半时间在外奔走,虽护卫府就在开封府后街,却不曾回家住过几次,两年下来,与月华间更觉生疏。然而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早感愧疚,恰逢月华有孕,本想趁此机会多作补偿,却终是未来得及,从此红尘黄泉,天人永隔了!展昭苦笑:两人之间无论恩情厚薄,总是一抷净土掩了风流,月华已赴九泉,从此人世间贪嗔痴爱再与她无关,却留了自己与襁褓中的骥儿在这红尘之间苦苦挣扎,不得超脱!
想到骥儿,展昭不可避免的想起太子,不由得又是一声苦叹:骥儿虽落地失母,但好歹还有自己这个爹,虽不称职,却也算的上是幼有所依,不至于沦落世间,无依无靠。若论命运坎坷,比起太子来却是远远不如!太子如今也是甫降人世,比骥儿还小得半月,却已经失母,又失去父亲宠爱,若不是秀敏这个小姨,恐怕早已回归尘土,去见他那死不瞑目的母亲了。明明是江山社稷系于一身的真命天子,却沦落到昏惨惨亡命天涯,有家难归,有父难认!真当是豺狼在邑龙在野,又如何善保王孙千金躯?如此耽搁下去,却难免负了这大宋朝一片乾坤,也负了兰妃临终托孤!
托孤!展昭冥冥中一念突现,如遭雷击,却同时醍醐灌顶,《左传》记载有赵氏托孤:春秋时晋国大将赵氏遭奸人屠岸贾陷害,满门灭族,唯留一子赵武,落地便遭人搜捕。赵氏门人程婴杵臼两人用别人家的婴儿代替了赵氏孤儿,屠岸贾杀婴儿与杵臼,从而保全了真正的赵氏孤儿。如今屠善并未见过太子,骥儿与太子年岁相差无几,婴儿脚心红痣亦可伪造,若以骥儿替代太子,让屠善搜到,必能使奸人认为太子已死,放弃搜捕,可保全大宋社稷命脉,亦不负兰妃所托!
偷龙转凤,本为锦囊妙计,然而展昭却不觉欣慰,反而跪于亡妻灵前,浑身发冷:当前已经无路可走,若要保全太子,则必牺牲骥儿,然而骥儿毕竟是自己亲骨肉,将亲生儿子往死路上推,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何况骥儿还那么小,什么事都不懂,自己真可以那么狠心,置之于死地而不顾?月华十月怀胎,历尽千辛万苦生下骥儿,临走前执着自己的手千叮万嘱,自己又真的可以置诸脑后?若骥儿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对得起展家先祖,又怎对得起月华在天之灵?!
然而若不以骥儿替代太子,自己自认绝无法在屠善搜城之前将太子转移至安全地点,就算自己硬是倚仗一身武艺带太子闯出城,屠善也必不会善罢甘休,等待太子的将是无休无止的逃亡,皇上一日不回心转意,太子的安全便一日不能得到保障!若是骥儿遭遇不幸,自己便为不仁不孝,然而太子一旦罹难,自己却是不忠不义!!
忠义仁孝,难道真是自古就难以两全?
展昭左右为难,心中酸甜苦辣激昂迭荡,眼前竟也昏昏蒙蒙,模模糊糊,一会浮现秀敏含泪苦求,一会又是月华临终嘱托,忽而看到骥儿安然熟睡,忽而又看到太子天真微笑,一会儿看到亡母举杖痛骂自己不仁不孝,一会儿又是包拯怒目呵斥自己不忠不义,一会儿悲不自胜,一会儿又喜从中来,两种情绪在心中激烈冲撞,竟比至阴至寒与至阳至热两种内力在体内冲撞还要痛苦三分,只觉心口痛如刀绞,忽然喉头一甜,竟生生呛出一口鲜血来!
一口鲜血吐出,展昭反而清醒了。定睛一看,灵前两支碗口粗的大蜡烛竟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