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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浅笑一声道:“此刻要顾卿恒出征,那朕刻意留下他性命是为待日后提拔一事不是让谁都一眼瞧出来了么?如此,难保姚行年不在暗中做手脚,正因为他是朕的亲信,朕才不能这么做。朕要为日后打算。”
我就知道,他不同意顾卿恒出征,定有他的理由。
他倒是也未曾提及今日在宫外瞧见千绿也在天胤宫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傻到去说。
二人坐了会儿,晚膳便送来了。
他吃得极少,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因为来的时候吃过东西,还是因为根本没有胃口。李公公站在边上,一直皱着眉头,好几次,想开口,却又硬生生地忍下去。
示意公公帮他夹了菜,低语着:“皇上多吃点,有了力气才能去前线啊。”
他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抬眸瞧着我:“你知道朕要亲征?”
低眉,并不看他,只道: “前线出了那样的事,皇上怎么可能不亲往?”他的性子,不去,才叫人不解。
何况,南诏还借口拥立太子为名出的兵。他作为皇帝,必然是要亲往的。隔了这么多天,那皆是因为皇都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所以李公公才要说,他已经连着两日没有合过眼了。
他迟疑了下,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低声说着:“这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朕最慢后日便出发。”
我吃了一惊,脱口道:“这么快?”
他点头: “朕还闲刭快一些,只是,显王那边能抽调出的兵力有献努那边没有军队镇压,怕会有人起兵造反。”
这个我自然明白,且显王是要亲自留在那边的。
才欲开口,他却抢先道:“朕会小心,你留在这里,等朕回来。”
这句话他说得可真快啊,其实,他不说我也早就想到了,他是不会想让我去的。故意笑言:“皇上忘了?我如今还不是你的妃子啊,而且我还做过天朝军队的军师的,我完全可以……”
“不行。”他拧眉, “此事朕已经决定,你不必再说。”
“皇上……”
他却突然起了身,转身道: “没事便回景泰宫去,朕还有要事要处理。”
抬眸看他,他却是背对着我,再不转身。叹一声,他的脾气来了,谁也拦不住。起了身,朝外头走去。
身后之人突然又开口:“若是朕此次与他对敌,你希望朕放过他么?”
脚下步子一滞,我没有回身,迟疑着,终是咬牙道:“但求皇上,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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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过的,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苏暮寒的事,我相信着。这一次,牵涉到江山的问题,我不能再一味地要求他忍让。虽然,我从来不希望苏暮寒出事。
心,一点一点地揪起,不去战场,对我来说,是否真的是一件正确的事?
从天胤宫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空气里已经隐隐地藏了冰冷的味道。深吸了口气,抬眸望向天空,今夜,无月。偌大的夜空,全是漆黑的一片。
很快。又将入冬。
想起去年的大雪,他第一次吃我做的点心,而后,拥着我从御膳房出来,在雪中。
嘴角牵笑,也不知何时,再能有这样的机会。
回去景泰宫的路上,路过永寿宫,我突然驻足。
思音吃了一惊,她的目光顺着我的瞧去,听她忙道: “哪里是裕太妃的宫殿,平日都没有人靠近的,裕太妃,疯了。”
我只听着,没有答话。
站了会儿,抬步朝永寿宫走去。思音吓了一跳,忙拉住我道:“公主,您可别往那里去。皇上不喜欢……”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浅笑一声,夏侯子衿怎么会不喜欢?况且,他马上要御驾亲征赶赴前线,我必然还是要去一趟永寿宫的。此事,即便让太后知道,反正她也是想我出宫的,必然也不会太计较。
思音拗不过我,只能跟着我前往。
永寿宫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
走进去,还如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我突然觉得感慨,那时候来,连着季节都一样啊。晚凉也是,想意图阻止我进来的。
正想着,听一人问:“谁呀?”
她问着,见手中的灯笼举高了些。思音提高了声音道:“是长芙公主。”
我倒是已经看清楚了,面前之人,是小桃。不过也是,这永寿宫除了小桃,再无其他的宫人了。小桃忙上前道:“奴婢给公主请安。”
我点了头道:“太妃呢?”
她陋了下,定是想不通公主突然来,要见太妃的为何。
我又问了句:“太妃呢?”
小桃这才反应过来,忙朝我道:“太妃已经歇下了,公主您……”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
我淡笑一声道:“那本宫便不进去了。”扶了思音的手转身,又停住,低声道,“皇上要御驾亲征,他会平安回来,不必担心。小桃,好好伺候太妃。”语毕,便不再停留,大步朝外头出去。
身后,似乎听见有人出来的声音,接着,是裕太妃的声音。小桃与她说了几句,却是疑惑地道:“奇怪,长芙公主怎么会认识奴婢呢?”
我觉得,待夏侯子衿此次回来,关于裕太妃的事情,该是和他说说了。她不是害了玉婕妤腹中孩儿的人,恰恰是,想救她的人。
他们母子,这么多年的隔阂,也该缓缓了。
叹息一声,径直回了景泰宫。
两日后,皇帝亲征。
直到他出皇都,我都未曾见过他一面。而他,是故意不来见我。走了,也走得这般快。如今非常时刻,朝中一些收了沅贞皇后信件的大臣,全部被软禁起来了。剩下的一些,也终日惶惶不安。
他前脚才走,后脚便有熙宁宫的宫人进了景泰宫。
我知道,太后是执意要我也去的,她知道夏侯子衿不让,可她还有着她的法子,让我跟着去。
我如今不是皇妃,而她堂堂太后,想放我出宫,那简直是不在话下。
其实我可以理解她作为母亲的心情,她要是,不过是夏侯子衿平安。只有江山稳定,他才会平安。这些道理,我都懂,我只是不能接受她要我对苏暮寒,以情相诱。
诱/情,不管是对着,都是不公平的。
走出景泰宫的时候,顺手带上了苏暮寒送我的雕刻着梓树的盒子。
熙宁宫内,太后一脸泠然:“此事哀家已经决定,你若是心里有皇上,就必须照哀家说的去做”她的话决绝,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不语,太后既然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那么无论我同意与否,她都是要逼着我上前线了。
她又道:“你拿着这个令牌出宫去,外头,有马车等着你。保护你的人,哀家也已经准备妥当。”她说着,将手上的令牌搁在桌上。
心里叹一声,终是伸手将令牌握在手中。
“你的宫婢也没有跟着你出去,一路上伺候你。”太后又说。
我浅笑着摇头:“不必了,还是我一人去。”多一个人,便多一种负担。
太后没有勉强,只点了头道:“去吧。”
朝她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要退下。却听她突然又叫:“檀妃。”
心头吃了一惊,多久了,她不曾这般唤我。
听她又道:“哀家记得,哀家打过你三次。每回打完你,哀家都觉得,重新认识了你。哀家一开始不喜欢你,可是现在,哀家喜欢你。也知道皇上为何喜欢你了。”
握着令牌的手猛地收紧。
“你不要怪哀家。”她叹息着,顿了下,又听她沉沉的声音传来:“哀家把皇上。交给你了。”
指尖一颤,诧异地回眸看着她,却见她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不知为何,眼眶一热,喉头也随即难受起来。太后这话,说得太重太重。
一切只为他,她可以放下所有的身段。
夏侯子衿啊,你何其幸运,可以有这样的两个母亲
浅儿引我自另一面出去,此刻思音还在熙宁宫的整点外头候着呢。
绕至后院,在眷儿的房里换了宫婢的衣服,二人才出来。
大大方方地从思音面前走过,她压根儿就不会想到是我。二人才出了熙宁宫,恰逢姚淑妃的鸾轿停下来,我不免看了一眼,无味一笑,自它边上走过。
出宫,一切顺利。
外头,果然瞧见太后说的马车。
此刻也不想其他,小跑着上前,车夫听见有人过去的声音,跳下马车来,那斗笠摘下的一瞬间,我惊呆了,顾卿恒
他见了我,倒是没有惊讶,只笑道:“三儿,上车。”
我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太后说保护我的人,竟然是他
他看我不动,上前几步道:“快上车,不然,就赶不上皇上了。”
我终是回神过来,不再多想,先上了马车。落了车帘,他便坐上来,挥动马鞭赶动了车子,一面道:“里面包袱里,有衣服,你先将宫婢的服装换了。”
将怀中的盒子放下,回头的时候,见那包袱就落在我的身后,便打开来,见里头是两套寻常普通的衣服,桃粉、柳绿,都很漂亮。伸手抚上去,那精致的手工,我一眼便瞧出来了。那是陈师傅的手艺啊。
多少年了,他还记得,我喜欢陈师傅做的衣服。
鼻子一酸,差点便要落下泪来。
飞快地选了那粉色的换上,这还是我第一次,穿陈师傅做的衣服呢。
“真高兴,你总有一天,可以穿一次我送的衣服。”外头,是他欢愉的声音。
我拂开车帘,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皇上不让你去,自有他的道理,为何还要找太后?”
他手上的动作略微迟疑了下,回头道:“是太后主动找的我,说皇上不让你去,你执意要上前线,太后要我,保护你。”
怔住了。太后居然这般说么?
顾卿恒了解我的性子,只要是我想去做的事情,便一定会去,所以,他才会叉无反顾地答应来保护我。而他,亦是想有一个可以上前线的机会。
我真是糊涂了,夏侯子衿既然故意不让他去,定是找人看住他的,除了太后,谁还能让他走得不动声色?
我知道太后为何找他保护我,只因那时候,我说过,如今,我唯有顾卿恒一个亲人。太后不想我在路上出事,她要的,是我能够见到苏暮寒,所以,找来保
护我的人,必然是要对我尽心尽力的。
朝他一笑,低声道:“你以为,是我自己要去么?”
他怔了下,却是道:“你的事,我从来不过问。”
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