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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一声,进了鸾轿。
到了天胤宫,下了鸾轿,便见宫人们都守在外头。我上前,刘福见了我,忙行礼道:“奴才参见檀妃娘娘!”
我让他起身,开口问:“皇上呢?”
刘福隔着门瞧了一眼,才道:“在里头休息呢。”
我点了头道:“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来探他。”
“是,请娘娘稍等。”刘福转身,推门进去。
我与朝晨站在外头,此刻天早已经黑了,望开去,整个皇宫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各处的长廊,更是明亮无比。我忽然想起,我与他第一次正面相对,便是在长廊上啊。
想起那时的我对他,总忍不住想笑。
又等了会儿,才见刘福再次轻声出来,见了我,面露难色地低了头道:“娘娘请回吧,皇上说,说不见。”
一旁的朝晨急道:“公公,皇上怎么可能不见我们娘娘呢?”
为何不见我,此刻,怕是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他这回不是生气了,是伤心了。
深深吸了口气,朝刘福道:“麻烦公公再去通报一声。”
“娘娘,这……”刘福愈发地为难了,叹息一声,开口道,“依奴才看,娘娘今日还是请回吧。不如,改日,等皇上心情好的时候,再来?”
我却不走,只道:“公公还是再去通报一声,本宫就在这里等着。”
见我坚持,刘福终是妥协道:“那……奴才再进去试试,娘娘请再等一下。”语毕,又再进门。朝晨忍不住道娘,您都来了,皇上怎么还……”“朝晨。”我打断她的话,沉了声道,“皇上也是你能说的?”她见我脸色不好,这才识趣地缄了口。刘福再次出来的时候,依旧连着一丝笑意都无,我想,我已经知道结果了。
果然,他上前摇头道:“娘娘,皇上说不见您。”他顿了下,才又叹息一声道,“夜深了,娘娘还是早点回宫吧。”
正说着,便见一人端了东西远远地跑来,我仔细看了一眼,见是李公公。他跑上前,也见了我,愣了下,才朝我行礼:“奴才参见檀妃娘娘。”只是那语气里,没了往日的恭敬之意。
他也不等我叫起,便直直地朝夏侯子衿的寝宫走去。
听刘福道:“小李子,太医还来么?”
李公公摇头道:“皇上说不必来,只让奴才去取了药。”
刘福又道:“那……那你现在进去?皇上可在气头上。”
李公公怔了下,才道:“进去,皇上得换药。”语毕,也不顾刘福的脸色,只推门进去。
我迟疑了下,却是回身朝寝宫走去。
“娘娘!”朝晨吃了一惊,忙追上来。
刘福也一脸讶然,才要上来,我已经一把推开了房门,径直进去。
“娘娘!”刘福在身后叫着我,可到底是不敢再追进来了。朝晨想进来,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听他斥道,“想掉脑袋么!”
我无味一笑,也不回头,依旧朝前走去。里头传来李公公的声音:“皇上,皇上……”他叫得小心翼翼,只是却始终未曾听见夏侯子衿的声音。
我有些好奇,略微加快了步子,却又不知为何,好像做贼一般,变得蹑手蹑脚起来。
伸手拂开幔帐,内室中,龙涎香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透过那朦胧的屏风,隐约瞧见李公公跪在龙床边上,一遍一遍地叫他。绕过那道屏风,见他侧身躺着,仿佛未曾听见床前李公公的话似的,始终不发一言,甚至是,连动都不动一下。
李公公还是叫着:“皇上,该换药了。皇上……”
我还以为李公公再这样叫他,他会生气,却不想,听他轻声道:“小李子,朕累了。”
听他说话,李公公似乎很开心,忙道:“那皇上便躺着,奴才唤了宫婢进来为您换药?奴才让她们都轻点儿,皇上您睡着便是。”
他回身的时候,瞧见站于身后的我,大吃一惊,脱口道:“娘……”话才出口,又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只是那眸子里,依旧是错愕的一片。
我朝他看了一眼,示意他不必出声。想了想,径直上前,在他的床边跪了。迟疑了下,伸手解开他的衣衫。他依旧没有动,只背对着我。
我瞧见李公公在一旁吓得直打哆嗦,可也不敢上前来拦我。
我不说话,轻轻褪下他的衣服。那纱布,从右肩头便可以看得见,一直延伸至腰际。心里紧张起来,也不知那纱布下的伤口,会是怎样的怵目惊心。
深吸了口气,咬着牙俯身过去。纱布的结打在他身前,在背后我根本瞧不见。他闭着眼睛,眉心紧锁,却并不睁眼。
我小心地解开结,将他身上的纱布全部解下来,伤口并不深,可依然让我觉得揪心。好长好长的一条啊,直到腰际才戛然而止。我想起晋王说,他伸手过去拉他,所以那一段该是划在了他的手臂上。
我无法想象,若是把晋王没有拉住他,若是这一刀在砍得深一些,他会如何李公公端了水盆过来,挤干了帕子,为他清冼了伤口。上药的时候,只觉得他后背猛地紧缩,我吃了一惊,他却依旧没有回头,突然叫:“刘福。”
李公公也怔住了,很快,便听得刘福跑进来的声音。他行至床边,小声道:“奴才在。”
他却又不说话,良久良久,才轻声道:“她走了么?”
我只觉得浑身一颤,她……
可是说我?
刘福本能地朝我看了一眼,有些为难,不管说我进来了,还是走了,于刘福,那都是违抗了皇上的命令了。李公公也吓得脸色都变了,在一旁踟蹰地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却忽然笑:“朕知道了,都下去吧。”
“是,皇上。”
两个公公都应了声,又双双看向我。
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走出去。
此刻,他们谁也不敢乱说话,只急急出去了。
我取了一旁干净的纱布为他缠上,又绕至他面前打了结,才小心地帮他穿上衣服。
一切做完,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我觉得他太乖戾了,乖戾得,让我觉得,不像他。
心下不自觉地想笑,原来,我还是喜欢那个霸道,蛮不讲理的夏侯子衿啊。
只因这样的他,给我的感觉,太孤独了。
孤独得,让我觉得心疼。
呆呆地在他床前站了好久好几,我以为他大约是睡着了。伸手帮他盖被子的时候,听他突然道:“朕这里不要人伺候了,下去。”
我吃了一惊,他又道:“下去。”
怔了下,终是深吸了口气道:“皇上……”
明显瞧见他的身子微颤,猛地坐起来,却是牵动了背后的伤。他的眉心紧蹙,伸手扶上肩膀,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朕说了不想见你,怎么现在朕的话没人听了么!”他顿了下,朝外头喊,“小李……”
“皇上!”
那一刻,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扑上前抱住他的身子。
他的身子微微僵住了,却也不推我,冷笑道:“现在,算什么?”
我知道,他还在怪我不回宫先去驿馆,怪我回了宫又不来探他,见了他,还要说那些过分的话气他。呵,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最喜欢发火动怒。只是不知为何,见着这样的他,却远比我刚进来的时候见着他的样子来得安心。
“放手。”他的声音沉沉的。
我咬着牙:“不放。”
他似是怔了下,又道:“朕叫你放手!”
这回,他叫得虽然大声,可力道却远远不如之前那一次了。我心下窃喜着,他总是这样,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我才不怕他。
抬眸瞧着男子的面容,苍白里带着倦意,他虽没有出去找我,那一夜,定也是睡不安稳的。他受伤,不告诉其他人,还要带伤处理政要。姚行年也回来了,姚家的事,必然还是要他去撑的。
而我,还对他说什么,韩王救我是出于本能,就像那时候在储良宫里他替我挨了姚淑妃一掌一样,都是因为本能,无关乎爱。那么,他眼看着我掉下去,情急之下冲过来,又算什么呢?
明知道拉不住我,还急急冲上来……
如此,我还不明白么?
喉咙有些堵,依旧抬眸瞧着他,开口道:“皇上,臣妾知错了。”
他微微动容,却是倔强地不看我,哼了一声道:“朕从来不知,你也会知错?”
我不禁想笑出来了,他不就是等着我来认错么?如今我来了,他倒是好,又要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抱着他的手依旧不放松,却又要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低声道:“那臣妾自己来认错了,皇上还生气么?”
他不说话,呼吸声缓缓地平静下来。
良久良久,他终是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朕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
我抬眸瞧着他,笑问:“像臣妾这样,是哪样?”
他突然抿唇一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赖。”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居然说我无赖?谁比谁更无赖,还用我来说么?
我才要开口,他突然又道:“昨日朕在你景泰宫等了好久,后来听闻你过驿馆去了,朕还以为,你会在驿馆待上很久才回。”
我微微怔住,本来,我还真是想待得久一点的。只是,韩王带来的大夫说,他就诊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场。想起这个,才又要想起青阳来我宫里说的那番话,不知为何,每次想起来,心里总是不舒服。好像,会出事一样。
他低头瞧我,脸色微变:“怎么不说话?抱着朕,还想着他?”
心下一惊,望看面前的男子犀利的目光,微微感叹。如果我说不,他便又知道我在骗他了。干脆咬着牙道:“韩王因为是救了臣妾,所以臣妾才担心他。如果皇上体恤,就告诉臣妾,他如何?”
他倒是没有生气,微哼一声道:“朕还以为你会求着朕让你出去看他。”
我摇头:“不去。”
嫔妃是不能私自出宫的,更不能以那样的理由,出去见别的男人。
他的眉毛微佻,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又道:“臣妾是您的妃子,他是北齐的王爷,臣妾心里清楚着,皇上大可以放心。”
他愣了下,突然伸手抱住我,轻言道:“朕对你还真不放心。”
我吃了一惊,随即笑言:“那么皇上可要再看一次臣妾的守宫砂?”想起那一夜,他愤怒地挽起我衣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