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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这样就最好了。”
松了一口气的鸨浦,目送着泽良木纤细的背影慢慢走上楼梯。
虽然不是自己的事,但看着泽良木像雏鸟般不成熟的模样,浦不禁担心起他能不能习惯男子宿舍的生活。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楼梯尽头,鸨浦才转身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去。
光看鸭浦的外表,还以为他是一个没什么个性的男人,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坚持的一面。拿着纸包的泽良木犀不禁心想。
走上楼梯之后,他把纸包拆开,里面是两支崭新的铅笔。
泽良木慌忙地三步并作两步地下楼,却看到鸭浦已经大踏步地走到快不见人影。
这两支铅笔除了崭新之外,跟自己原先用的那支便宜货截然不同,还是德制名牌。
别说数量多了一倍,连价钱也是天壤之别。
泽良木是知道有这种高价的进口铅笔存在,但是在那寒怆的小村里根本不可能看到。有一次村长从做生意的对象那里拿了一打回来,还被义兄拿到自己眼前炫耀。
这种高价铅笔,跟国产那种容易折断、削笔心时还会沾铅在刀面上,甚至断裂的劣质铅笔不同,书写在纸上的感觉多么滑顺啊!对念书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义兄,得意洋洋地拿着精致的木盒自夸。
充满光泽的正六角形笔身,印着如流水般的金色文字。
泽良木感慨地看着手上那两支原本可望而不可及的高价外国文具。
刚才在二楼的走廊洗手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微觉讶异的泽良木越过木制的楼梯扶手往下看。
对方询问的声音温文有礼。
还想说没听过这个声音的泽良木,下一秒钟才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原来是昨天那个弄断自己铅笔,看起来教养良好、长相相当端正的药商之子。
他曾听班上同学说过,对方是大阪相当有名的药商二少爷。
商标就是一个大大的鸭字,同学还顺口唱起了广告歌来。出身兵库县但马寒村的泽良木,根本连听都没听过。
第二次见他才发现他生得眉清目秀,也没有一般有钱人家阔少的骄气,反而显得斯文谦恭。
好像有好几次,还听食堂里的欧巴桑们讨沦,他长得有多像某某男明星之类的话题。’
不过那男明星的名字,更是跟从小在乡下长大的自己无缘。
反正也没兴趣,随便听听就过去了。
“我在这里。”
泽良木下了几个阶梯后,对着楼下说。
对方微觉讶异地睁大了眼,脸上随即就绽开一抹愉快的微笑。
“能在这里遇到你真好。”
对方说完之后,还向被自己叫住的学长道谢。
然后就站在原地,弄得泽良木不下来都不行。
或许是对方等待的样子太像是一只大型的忠犬,那浮现在唇角的笑容,让原本对人漠不关心的泽良木,不好意思用太冷淡的态度以对。
听到对方说完来意之后,他的警戒心才松懈下来。
“昨天因为我的不小心,弄断了你的铅笔……”
身高达到平均高度的泽良木,跟站在身边的他比起来几乎矮了一个头。
看到沉默不语的自己,对方有点慌张地描描自己的胸前。
“呃……我叫浦,浦智巳。”
对于他人想不起自己名字的失礼,浦不以为意地自动报上姓名。
“我回去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很抱歉……”
浦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纸包。
看来里面应该包着铅笔。
“那是我自己……”
想说本来就是自己不小心,你不需太在意时,浦忽然低下头。
“不,是我不应该把别人常用的东西弄坏,真的很对不起。”
他深深地弯腰并且道歉·从来没有受人如此郑重道歉的泽良木,有点不知所措。
抬起头来的浦递过纸包。
知道个性一板一眼的鸨浦不可能收回,泽良木也只好接过纸包。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看到浦高兴的笑容,泽良木故意不在乎地转身走上楼梯,背后还能感受到他目送的眼光。
跟其他不是疏远自己就是只对自己外表有兴趣的同学比起来,鸭浦的态度还比较令人心生好感。
不过在打开纸包看到那两支铅笔的一刹那,除了惊讶于有钱人的价值观外,泽良木又不自觉产生了那种挥之不去的逃避戚。
那是他在进入三高以前,从到村长家当养子以来,一直都存在的、孤独且觉得无自己立足之地的一种感觉。
就像一层浓雾缠绕在脚边一样,那种静静埋藏在他心中的情绪,近似无处发泄的愤怒。
泽良木出身于兵库县,位于曰本海侧但马地方的寒村。
这个靠近出石的村落,原先是但马地区还算繁荣的城町,但是自从明治初期被成为山阴本线要站的丰冈从铁道路线上刷下来之后,整个村落就开始萧条没落。
这里一到冬天就要下将近半年的大雪,土地也相当贫瘠。
连最靠近铁路的车站,坐马车都得花上三小时走山道才能到达。
当然村里一个医生也没有。
村里要是有病人的话,通常在送医到接近铁路的城镇途中就已不治身亡了。
泽良木就是这样一个贫村小佃农家的四男。
村子是不大,不过追溯过去的时代,还跟出石藩的山石氏的血脉有点关联,所以村里的居民几乎都姓泽良木。
在这个贫困的小村里,从小成绩比其他孩子优秀的泽良木有着神童之称。
由于成绩太过优异,他还曾被校长带到丰冈领受奖状。这也是他被村长买去当养子的最大原因。
在这种时代,为了减少家中的人口,次男以下的孩子从小就被卖到商家的情况已是家常便饭。但是对小孩子来说,到商家做粗活实在太辛苦了,忍受不了的孩子,不是被送回家里,就是逃逸不知去向。
村里最有力的人看上儿子的才华,提出想要培养的要求,对泽良木的父母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就这样,泽良木当了村长家的养子,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辛苦而抬不起头来的曰子。
收了泽良木当养子的村长,自己已经拥有两个年长的儿子,不用说,他所受的待遇当然比不上村长的亲子。
至于村长会想收泽良木当养子,无非也是想从这个连名医生也没有的贫衬里,培育出有用的人才。
不过经常要外出处理木材业务的村长,一去就是一个月以上,所以持家的责任就落在村长的妻子,也就是泽良木的养母身上。
泽良木不太讨这个养母的欢心。
每当村长不在的时候,养母就会以他贫贱的出身做为藉口,以近乎虐待的方式对待他。
后来泽良木知道,自己的母亲原来是村长以前的意中人时,才知道这就是养母苛待自己的原因。
讽刺的是,泽良木的外貌还与母亲神似。
不过,性格质朴的村长会收养泽良木,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都已经是几十年以上的事了,何况两家家境相差太多,有恋情也不可能开花结果。
泽良木的母亲,在生下七子后,光是为了生活就疲于奔命,苍老的容貌上,早就不见昔曰的美貌。
然而,从邻村嫁过来的养母,却至今仍未释怀。
两位义兄也因母亲的态度,对泽良木诸多刁难。对于成绩平平的两个儿子来说,从小就成绩优异的泽良木当然是他们的眼中钉。
他们不是故意弄坏昂贵的东西嫁祸在泽良木身上,就是偷偷踢打他信;给他的住所,也是楼梯间暗五天曰的三坪佣人用的破房间,泽良木几乎整天都在这里面度过。
待在房间里,只要养母不叫他,就可以从那些卑鄙的虐待中逃开。
他不想听养母的冷嘲热讽,更不喜欢那些好像把自己当作是个麻烦,充满敌意和恶意的视线以及窃窃私语。
有时,他甚至觉得被卖到商家做工还比较轻松。但是只要想到每季都到村长家来打招呼的父母的期待,以及老家的贫穷时,不敢提出想要离开的他,只能默默地埋首书堆。
万一家里的瘠田要是连续几年没收获的话,自己唯一的妹妹就要像姊姊一样被卖到花街去了。
泽良木很想为这样的家尽一己之力。
将长期悲惨的曰子转换成平静的愤怒,泽良木在自己无法掌控的立场下捱到了国中毕业。
好不容易考上了三高,背负着一身的期待离开故乡,现在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泽良木摇摇头。
然而,对于在优渥环境下长大的鸨浦,他还是不自禁地有股无法排遣的焦躁和自卑感,泽良木粗鲁地把铅笔用纸包起来。
回到房间之后,他把昂贵的外国铅笔丢进抽屉深处。
“不是啦、学长。长野学长每次都不以身作则,很讨厌耶——”
听到那个熟悉的浊音,就知道是伊藤回来了。
坐在书桌前的泽良木不禁皱起眉头。
“晚安——”
带着一身酒味进来的,果然是伊藤。
伊藤虽然号称是剑道社社员,实际上却常在柔道社出入。
他身高跟泽良木差不多,但是体格却比他强壮多了,加上那颗栗型头跟杂乱的胡渣,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和重量感。
每次他练习回来时,就会让寝室里弥漫着一股汗臭味。
从他已经快接近门禁时间才回来来看,可能又被社团里的学长不知道带到哪里去玩了。
他身上除了酒骚味之外,还有浓浓的香烟和困脂味。
跟泽良木同寝室的伊藤,似乎很喜欢向周围的人炫耀自己经常出入这类场所的行径。
他虽然还是会在门禁之前回来,而不被舍监发现,但从他的态度看来,他并不会隐藏自己经常出入花街柳巷之事,身上也不时弥漫着烟酒味回来。
他可能觉得这样去玩很神气吧。
他那种在公共场合毫不避讳、大声夸耀的样子,常让泽良木及其他同学避之唯恐不及。
伊藤这个人并没有谈过什么现在流行的自由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