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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必在意。
黎一昆问得最多的问题是“你好吗?”,“你还好吗?”,“你过得怎么样?”,“这几年的日子你过得好吧!”……请尽情想象相同意义的各种不同句式。开始洪虹红还回答“行”,“还好”,“不错”,“你看呢”,后来便一言不发,正想带上耳机听音乐,洪虹红听黎一昆说“你过得不好,你那么忧郁。我可以毫不费力地设想各色各样的你,冷漠,傲慢,狂热,性感,各种各样,但没有忧郁。现在,你用忧郁做外衣,只斑驳透露着骨子里的野性。是我错了吗?这才是真正的你吗?或者是我不应该放弃吗?我以为只要放手让你追求你的梦想就是对爱的全部理解和展现,我真是狭隘得可怕,爱也应该占有和嫉妒。红,如果我现在,从现在开始把我数年来隐匿起来的所有妒忌展示出来,是否能重新赢得你的爱?红,我不要看你过得不好,我不能想见你过得不好,红,……”洪虹红摇摇头,抬手拍打着黎一昆的脸颊,说:“嘘,呼吸,呼吸。”
黎一昆终于发现了童,黎一昆说:“咦,童,你也在呀?”童微笑,说:“是的,我还跟你打了招呼。”黎一昆哦了一声,说:“你好吗?”童沉吟一下,说:“要看从什么角度来说了。”黎一昆说:“红她过得不好,你知道吗?”童看向洪虹红,端详她锐利的面庞,玫瑰花般娇艳,妩媚却隐含战斗的气息,真是不协调的综合体,童说:“你累吗?”洪虹红对着童奉献了一个毫不吝啬的笑容,疲惫而动人,说:“跟你吗?永远不累!”童说:“又是永远,你最爱说永远,真的有永远吗?”洪虹红说:“是你,我就说永远永远。”童笑笑,低下头想了想,又望向窗外,一望无际的白云,远方,刺眼的白光。
自始至终,黎一辉没有和童说一句话。
偶然邂逅并非是每一个罗曼史的开端,黎一辉在美国的短暂生活仅仅是在对童的侧面的回忆中颠倒度过的。所有开端在于黎一辉帮黎一昆接了一个电话。从美国回来以后,黎一昆的生活更加的糜乱,黎一辉因忙于工作也无暇理会。星期六早晨黎一昆手机里的母鸡一声一声地高叫着终于让黎一辉把自己的脑袋从沉埋的被褥里拔出来,茫然半晌,黎一辉诅咒着从被窝里爬出来,黎一昆的房间整整齐齐,保持着主人没有回来过的状态,黎一辉拾起枕头边的CDMA,狠狠地掐断了母鸡的喉咙,“喂,黎一昆,我是童。”黎一辉静静站在那里,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丝丝缕缕披覆在黎一辉黎黑的皮肤上,并不温暖却充满生动的触感。“喂,你好,童,我是黎一辉,一昆的弟弟,……”
黎一辉的感觉就是梦游,睁开眼蓦然发现自己居然和童面对面坐在露天咖啡馆里,好象眼皮底下的两杯卡不其诺淡褐色的泡沫,幸福呵,如此简单,黎一辉恍然有所悟,只是和心爱的人相厮守着。童微笑着诉说着自己一个人在成都觉得寂寞想跟老朋友聊聊,“没想到一昆不在,不好意思,希望没有打扰到你。”黎一辉连连摇手,说:“我也正想和人一块儿玩儿哪。哎,你对成都熟吗?要不要我带你去一些地方转转?”“我在这儿长大的。”“哦?”“我高中就去美国读了,现在回来觉得成都变了很多,差点儿认不出来了。”童说话不疾不徐。“那我带你去几个新修的公园逛逛。”黎一辉觉得自己用的是最逊的泡马子的方式,童笑笑,说好。
整个天地像是翻了一个个儿,黎一辉忽然有一天一大早醒来,讶然想到他居然成了童在成都最好的一个朋友。童放了暑假干脆就一直呆在成都,但他也并未每天和黎一辉在一起,“其他时间你在干什么呢?”对这样的问题,童讳莫如深,他只是说:“我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
与童沉静的说话方式不同,他玩起来非常的疯,是黎一辉从未见识过的不要命。童最大的嗜好当然是滑板,在黎一辉陪伴童消磨的日子里,有时候,也许就是一整天,黎一辉坐在一帝楞楞地注视着童腾挪跌滞,为了一个复杂的新花样摔得鼻青脸肿,然后,为了庆祝童征服又一个难度而去痛饮一番,黎一辉常常觉得眼睁睁地是在盯着一个梦,擦擦眼,梦又是如此真切地微笑,但是这微笑明明就在眼前,为何又恍若天边呢?特别是童借着滑板高高跃起时——那一抹短暂而恒久的寂静。
“对不起,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吧?我一练滑板就把什么都忘了。”“不,怎么会,看你玩得那么精彩,是我把什么都忘了。”“那么,你想玩吗?我教你吧!”“哦,我不知道,玩这个我也许太老了。”童笑了,说:“我来教你。”黎一辉练了两三次,摔得一身包,还是放弃了。他无法练好滑板,因为童手把手地教,他的思绪就一片混乱,除了肌肤相触之处,脑中空无他物,更不用说那僵硬的四肢已经完全不能动作;如果童只在一旁示范,则是黎一辉停下了一切动作,就那么痴痴地,痴痴地看着,那一汪无垠的寂静,那静默里的流动的精灵,他明明就是一首灵魂的歌。所以,最终,黎一辉还是选择了他最忠实最可靠的守望的角色。
成都这年的雨水特别的多,明明是盛夏时节,刚有一丝炎热的迹象,一袭雷电交加的倾盆大雨就会将舒缓的凉夏送归欣喜的人群,而且一场大雨还可以持续一天半天的,这样的日子,黎一辉便无法与童相约外出了。黎一辉这时往往会不经意地想到他与童偶遇的日子里,那个惊情一瞥的平安夜不就月夜朦胧吗?府南河边痛彻心扉的雨雾,然后是友谊的潮湿的夏伏。
立秋已经过了三天,黎一辉掰着手指头算着,最多还有十天吧,童就得走了。如果是想看奥运会,每天倒数着会埋怨,怎么还有一天才开始啊,而换作是童就要离开的天数,一倒数,转眼间就只剩个位数了,而个位数根本就约等于零了吧!哎……这是黎一辉的每日一伤心小叹。
童离开的前一天,黎一辉一定要为他饯行。成都炎热季节里的夜间冷淡杯是极富吸引力与号召力的,往往是在露天的广场里,几扎凉啤,各色凉菜,暖风徐徐的吹,人们吃着喝着侃着,即使满身大汗,其心中舒畅无比。黎一辉知道童喜欢成都的这些市井风情画儿,便带他来了一个最大的地儿,让他俩也成为欢乐消夏图景里的热闹点缀。
胡吃海塞着,天南地北着,小蜜蜂嗡嗡声,棒打母鸡声,十五二十声,声声不绝于耳,还有于远方的漆黑中白光割开夜幕的惊艳一瞥,继而是轰轰隆隆声压住了所有的七嘴八舌声,继之以男子的风紧扯呼声,女子的惊诧莫明声,老板的喝叱声,小伙计的奔跑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弥漫了潮热的空间,蓦地平地一炸雷,紧跟着雨打泥尘声,杯倒碟摔声,惶恐喊逃声,桌倒椅倾声,杂着叫骂声,鞋跟声,喇叭声,乱纷纷绞作一团,直到再也分不出什么是什么声音,可黎一辉清楚地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和雀跃的心跳声,他手心里是童的手,他在雨里拽着童的手,奔跑,奔跑,奔跑,为什么一味地奔跑着,他要跑到哪里去,他不知道,他忘了,他只知道他的手里拉着的是童的手,他们手拉着手在奔跑,就好象,黎一辉想着,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就好象两人牵手驰骋于同一条人生的道路上……
接下来,黎一辉做了一个梦,因为如此绝美与残酷,他已无分辨那是现实还是梦境,所以他选择把它确认作一个梦。窗外是黑白交替的天地,倾泻的洪流似恶狼的白牙嘶咬赤裸的窗户,靠近些就能感觉到玻璃胆怯的纤颤。而童,近乎是着迷似的凝望着那仿佛要颠覆陆地与天空的巨大雨幕,良外,轻笑着说:“我很喜欢下雨呢!雨声总是让我平静、安逸,因此我也喜欢雷与电,觉得他们是世间最和睦协顺的夫妇,所以生下如此令人喜欢的雨来呢!”是吗?难怪关于童的回忆总夹杂着水汽,顺着童目光,黎一辉也望向那一片混沌世界,却见一道白光劈开时间的缝隙闪着逼人的锋芒向他直刺而来,“嚓——”,“啊——”黎一辉失声叫了出来,光芒映耀下,童的面孔是有别一种异样的美。
这是他们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胡乱闯入的一家小旅馆,房间陈设都因时间的渲染而突显陈旧了,但是规整得倒洁净,即使这样的潮闷的天,也没有令人窒息的霉味。黎一辉睁大着双眼,在黑暗中了无睡意,鼻息间充斥着绝望与疯狂的味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深爱的人就在咫尺之遥,我的身心早蠢蠢欲动,我的思想已挣扎到疼痛。这是一个完美的机会,我是不是应该向他表白?我应该怎么向他表白?童,童,童……”黎一辉正在烈火中煎熬,却听见童说:“什么事?”他不知不觉间真的叫出了童的名字,于是,似乎已不受理智的控制,嘴唇与舌头自己选择了说话的方式,“童,我可以睡到你那边来吗?”直到亲耳听见自己所说的内容,黎一辉才了解自己已无可非议的荒谬,甚至眼睛已经有些刺痛,在那段漫长的沉默的时间里,黎一辉不断地想要说些什么来推翻刚才那个请求,至少可以虚伪地补充上一个理由,但是身体仿佛完全失去理性机能,除了傻傻地张着嘴呼吸着恐惧,然后,童的声音说:“你过来吧。”
黎一辉回过神来的时候,怀中已抱着一抹梦寐久远的静逸,他接得紧紧的,紧紧的,似乎要籍由拥抱来证明这副灵魂的现实的存在,怀中温暖而坚实的躯体,是童。此刻的黎一辉已是离弦之箭,另无选择地向标靶疾驰,“我……可以……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