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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其实周广福在第二次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可是,他有的是方法叫这个孩子在床上痛得翻滚打颤。
他那一把纯净的声音发出的呻吟与哀求实在叫他兴奋不已。
快天亮时,周广福气喘如牛地拍拍几近昏迷的墨瞳的脸。
“既然选了这么条道儿,甘心不甘心,情愿不情愿,都得走下去,谁叫我有钱,谁叫你不睁着眼投胎做我的儿子?”
墨瞳听着他的话,脸上飘过一个淡如轻烟的笑。
把满口的血腥用力咽回肚子里。
墨瞳又有点儿喘不上来气,他打开衣柜,看也不看满柜的高档衣物,拣出最初自己带过来的两件衬衫,T恤,两条牛仔裤,还有一件半旧的高领毛衣。原先的衣服周广福原本想扔了的,可墨瞳说上学的时候不想穿着太招摇,周广福想想也答应了。
那件藏青色的毛衣是墨瞳的最心爱的。
那是他上高二时,一位老师发现他大冬天的,穿的毛衣薄得象纸片,还短了好大一截,好心给他织的。
两三年穿下来,已经有些起球了,可是他始终没舍得丢掉,宝贝似的搬去哪儿都带着。
墨瞳匆匆把衣服塞进包里,出了主卧。
他的手触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框,不禁又拿出来看了看。
那是一个镜框。
里面装着一张照片。
画面上,一个年青的男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两人的眉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墨瞳坐在地板上,细细看着照片,看了许久,又收回到包里,用衣服压好。
钟敲十一点了。
墨瞳背好旧的背包,出了门,把钥匙丢进了下水道。
4
墨瞳背着背包走在深夜清冷的街道上。
对别人而言,这有些凄凉,但是于墨瞳,他已经很习惯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大概是幼儿园大班吧。
每个月,妈妈都会用从男人那里得来的钱把他送到亲戚或朋友,或亲戚的朋友或朋友的亲戚家去寄住。
她宁可花那个钱,因为,那会让她很省心。她不用拉心墨瞳的吃、穿、睡、病和学习,墨瞳从小就乖,成绩也好。只要每个月付给人家钱就行。
再说,身边拖着他孩子,很难找到合适的男人。
男人们愿意养她,却不愿意多养个拖油瓶的孩子。
小小的墨瞳,起初对住到别人家去很觉兴奋,早早地收拾了东西,抱着个小包坐在凳子上等着妈妈送他走。
可是,当这种事频频发生时,墨瞳查觉到了自己与其他小朋友们是如此的不同。他想呆在自己家里,呆在妈妈身边,虽然母亲对他并不亲,可是小孩子总还是想和妈妈在一起的。
他开始一遍一遍,一次一次地软语求妈妈,妈妈,妈妈我会听话,我不捣蛋,我会自己洗衣服,我会认真学习,我会做饭,不要送我走吧,不要送我走吧。
渐渐地到了后来,他也不哀求了,习惯地认命地跟在妈妈身后,从一家转到另一家。
一个小小的背包里总是装着他的一些衣物和书本,随时背上就可以走了,还有一个塑料袋里装洗漱用品,一个小马克杯,一柄玉米形状的牙刷,一条彩条的小毛巾。
天开始下起了绵绵密密的细雨。
秋天的雨,漫天的轻愁,看不见摸不着,却在片刻间湿了衣裳。
墨瞳摸摸口袋,他还有百十来块钱,这是他后半个月的生活费。
所以,他不能去住招待所。
那时,刚上大学时就遇到了周广福,他办的是走读。平日里,他尽量避免和任何同学有私交,所以他也不认为有任何一位同学会在夜半更深的时候让出半个床铺来收留他。
那么,澡堂吗?
他曾住过一次。
潮湿的空间里弥漫着各类洗发水,肥皂和人体混合的气味,厚重的味道仿佛有实体似的,伸手可触。
墨瞳抱着背包蜷成一团睡在角落里。
睡到半夜时,他感到有人在他腿上摸索。
他一个激灵惊醒了。
昏黄的灯影里,两个黑影立在他跟前,鼻息咻咻地扑在他脸上,四支毛躁的手在他身上游走。
他认出那是之前看到的两个民工模样的人。
他尖叫,撕心裂肺地叫。
惊起了其他人,也吓退了那两个人。
他抱着包冲出去。
在湿冷的暗夜里失声痛哭。
那一年,他十六岁。
最终他还是走到了母亲家楼下,至少,这一夜,有个落脚的地方。
母亲来开的门,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门里是哗哗地洗牌声。
墨瞳说,妈,让我住两天,不会太长时间的。
母亲迟疑了一下,看见墨瞳已经湿透的衣裳,闪开半个身子让他进来,边说,“这么晚了,可没吃的了啊。”
墨瞳说,“我吃过了。在阳台支个行军床就行了。”
这是两屋一厅的房子。厅里坐着人打麻将。一间是母亲的卧室,另一间里堆着许多货,与之相连的阳台是封闭的,为了增加使用的面积。
母亲替他在阳台上把床支起来,又扔给他一床棉垫子和一床被。
墨瞳与母亲完全不象。
与他那种清淡的五官不同,母亲有深深的轮廓和浓丽的眉目,厚的唇,淡褐色的皮肤依然油光水滑,乌滋蜜润的一头黑发,烫着大花高高地盘在头顶,一种厚实有分量的美,穿着很艳的衣服,象并不高明的油画中走出的人物,虽俗艳却热烈张扬。
很小的时候,墨瞳很爱母亲的美丽,觉得妈妈象个活的成年的洋娃娃。
曾经有一度,他寄住在一个远房姨妈家,那个姨妈长得与妈妈有三分象,墨瞳在看不到母亲的日子里特别地依赖她,小心地讨好她,一次在家犯了错误,被她责骂,小小的墨瞳哽咽着说,喜欢喜欢。意思是要她不要讨厌自己,可是却被误认为是坚持错误,一个巴掌甩在脸上。
母亲总是找一些粗俗的男人,不是碰不到好一点的,外婆曾说过她,白白地美了这么多年。但她就是喜欢会光着膀子一直到秋天的,随地吐痰的,划着拳喝着烈酒的,满口粗话的大开大合的男人,就象这次的这一个。墨瞳隐约知道这个男人是做睡衣生意的,用低劣的棉花,做了男人女人大人孩子的棉睡衣在金桥银桥市场卖,夏天则卖棉布的。
最讨厌的就是白面书生,母亲经常说,一口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什么玩意儿?
墨瞳在窄小的床上躺下来,小床吱呀乱响。鼻腔里满满的是劣制棉花潮湿刺鼻的味道,很多很多的事纷纷涌上心头,但是墨瞳不愿去想,他累极了,只想睡。
所以,他支起心头的一顶天篷,把所有的事挡在外面,尽管还是可以听到那些心事如雨点似地打在天篷上发出砰砰的声音,他还是慢慢地睡着了。
5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头又开始微微地痛。
母亲他们刚刚散了牌局,墨瞳轻手轻脚地起来,洗漱一下,厨房里是冷的锅灶,墨瞳空着肚子出了门。
从母亲家到学校路挺远,墨瞳匆匆地往学校赶。他是从来不迟到的,没有哪个人比他更珍惜上学的机会。早上有两节课,下了课,墨瞳就去学生处交了申请住校的报告。
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
一个女孩子冲着他跑过来。
跑到近前,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挺亲热的样子。
“不认识了吗?”
“怎么会,戴苏子。”墨瞳淡淡地笑。
女孩有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蜜色的皮肤,满肩的秀发,打着卷儿,挑出一小缕,在头顶别了个发夹,很时尚的样子。
她是墨瞳高中时的同学,曾经也算得上是他初恋的小女朋友。
那时候的墨瞳,与现在一样,在班上没什么朋友,戴苏子却不同,成绩虽不是很好,但因为长得美,家庭条件也好,是大家眼中的嗲妹妹,是班上几乎所有的男孩子的暗恋对象,甚至还有其他班和其他校的男孩子,放学等着她。
出乎大家的意料,她偏偏选了不怎么答理她的墨瞳,也许远香近臭的原故吧。
墨瞳不是不意外的,也不是不兴奋的,少男少女也曾有过粉红的快乐的日子。其实也无非是一起去饭堂吃午饭,放学一起走,逢年过节或是过生日时送送礼物。
但渐渐地,墨瞳有些退缩了。
戴苏子是个被宠爱惯了的女孩儿,免不了的任性,加上小浪漫有时误了不少的学习时间,这是墨瞳最感头痛的地方。再加上,时不时的,要送礼物,有时墨瞳连早饭都不敢吃。突然有一天,戴苏子提出要去墨瞳家里玩儿,吓跑了墨瞳。
墨瞳想到自己寄住的那个家,那些冷淡的嘴脸,还有自己母亲的那个家,那个总是烟雾腾腾的家,那些来来去去的不同的男人,彻底地打了退堂鼓。他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慢慢地疏远着戴苏子。
精明的小女孩子很快看出了苗头,立刻主动地提出了分手。
墨瞳很配合地做出被甩的苦恼模样,这让戴苏子暗自感激。
过不多久,两人分别考上了大学,戴苏子因为成绩不理想,只进了N师大的专科学院。两人彻底地断了音讯。却不料今天又碰到。
一个男孩跟着跑上来,墨瞳认出是现在自己的同学谈力。
谈力跑上来之后,警觉地看了一眼安墨瞳,立刻用手扶住女孩子的腰。
谈力也算得上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孩儿,只是眉目之间的一股刻薄不屑的神气,生生破坏了一张端正的面容。
墨瞳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女孩腰上的手,啊,那些往事,如今的墨瞳想来只剩下索然了。
戴苏子说,“啊,没想到会碰到你。”
墨瞳说,“是,好久不见。”
谈力在一旁说,“苏子,你不是说去我宿舍吗?快点啊,我有好东西送你呢。”
墨瞳淡淡地说,“有事?你们去吧。有空再联络。”
戴苏子定眼看了看墨瞳,说,“你有没有纸笔?我给你留个电话。”
墨瞳说,“不用了,有谈力还怕找不到你?快去吧。”
戴苏子说那好吧。和谈力一块儿走了。
看着身边的谈力气得微微鼓起来的眉眼,女孩子想还是墨瞳那张清淡悠远的面孔耐看些,不由得也动了气,转身往宿舍相反的方向一声不吭地走去。谈力见状又上前去一路软语地哄着。
墨瞳看着他们如此这般地远去,又淡淡地笑了一下,往图书馆走去,直看了一下午的书。
挨到傍晚,想着回去收拾一下,也许明天就可以去学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