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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了许久,墨瞳终于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出去。
已是午后,光线刺进眼中。
周围环境很陌生。
他身无分文。
他用羽绒服擦掉脸上的血,再反过来穿在身上。一步一步地挪着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路熟悉起来。
墨瞳记起,周释怀的公司就在附近。
进入闹市,周遭惊骇诧异的眼神越来越多,墨瞳咬紧牙关往前走。
终于走到那幢大厦前,墨瞳推开门走进去。被保安拦住了。
已是六点多钟。陈昊天跟在外地的周释怀通了电话之后,收拾好了走出办公室。
来到大厅时,有保安过来打招呼,说是有人在这里等了半天了,要找他。
陈昊天问人在哪儿,保安指了指大厅一角的沙发,那里躺着一个人。保安喂了一声。那个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脸。
陈昊天一个箭步朝他冲过去。
正好接住他软软倒下来的身体。
24
周释怀坐在黑暗中。
隔着沉沉的暗色看着病床上的男孩子。
他还记得他出差去的那天,那个男孩站在门边,对着他微微地笑。
清如水,淡如风的笑容,在暗夜里绽开的一缕微光。
回来的时候,却见他昏沉地躺在这里。
有别样的情绪水似地漫过心头。
他曾坚信,这个孩子是一只风筝,远近飘摇,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一根细线。
这些日子里,他掌控着与他的距离,把握着与他的冷热,看着他小小的快乐与期盼,看着他隐隐的失望与惆怅,却发现,那根线渐渐地不再是握于手中,而是牵绊在心中。
周释怀对自己说,我岂是能被这样的牵绊所左右的人?
周释怀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男孩的面颊,触手处有无限的凉意,他把头低下去,听他清浅的呼吸。
床上的男孩轻轻动了一下,发出一点含糊的呻吟。
周释怀拧亮了床头的小灯。
刹那间,面上又罩上了那温和无害的表情,成熟而老道的,水火不进的,周密得那么真实可信。
男孩子慢慢地睁开了眼。
湿润的睫毛,迷蒙的眼神,半天才找到焦距,看向周释怀,渐渐地眼神清明起来,情绪一点一点地浮上眉睫浮上眼。
“天黑了吗?”开口发出的声音如此的暗哑,吓了墨瞳自己一跳。
“是,天黑了。只是,已经是第二天的天黑了。”周释怀说,“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了,墨瞳。”
墨瞳咬牙撑过同时苏醒的疼痛,“你。。。回来了?”
周释怀点点头。“回来了。不要动。你伤得挺重,肋骨断了两根,不能乱动。”
墨瞳轻轻地嗯了一声。
“墨瞳?”
“嗯?”
“你知道是谁干的?”
“我。。。遇上打劫的了。快过年了。。。这种事多。”
周释怀微眯起了眼,没有作声。
墨瞳闭上眼,转过头去,牙齿用力的咬进下唇。
周释怀撩开挡在他眼睛上的流海。“痛得厉害?”
墨瞳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有一点。”
“医生留了止痛片,先吃下去,实再撑不住的时候再叫他们来打一针。”周释怀拿来药片,放进墨瞳嘴里,倒了一杯水,又在杯中插上吸管送过来。
墨瞳咽下药片。
周释怀说,“如果还是痛不过,要告诉我。”
墨瞳点点头。
痛感让人非常的疲累无力,他却不想睡,只把眼睛看向周释怀,静静地一直那么看着。
周释怀也看着他。
一时间,两人之间静得异常。
周释怀慢慢的搓着墨瞳小小的圆圆的耳垂,那里也是凉凉的。
他问,“墨瞳,我总想问你,如今的日子,你觉得过委屈吗?”
墨瞳微微有些讶异,半晌他答,“我不大去想这些事。。。委屈不委屈。。。日子总要过下去。”
周释怀轻轻地笑了,“知道吗墨瞳,你常常让我意外。象你这个年龄的孩子,竟然会有这么通透的想法。”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不。。。没有什么。我只是。。。不想。。。象祥林嫂那样。。。反复的纠缠于过去。”
“呵,对。你是个男子汉呢。”
“那么。。。你呢?你曾感到过委屈吗?”
周释怀缓缓站起来。
“呵,怎么会没有过委屈?那种印象,深刻至骨。”
“什么?”
“那时候,我象你一样的年青。。。”周释怀有瞬间的失神,很快又回至从容淡定。
墨瞳却没有能听清他这句话,因为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药力完全抵挡不过。他的额上很快渗一片细密的汗珠,神智也有些涣散。他伸出手,无力地拉拉周释怀的衣襟。
周释怀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回身按下呼叫的铃。
“医生就来了。”他说。
墨瞳喃喃地说着什么,周释怀凑近他喊:“墨瞳?墨瞳?你怎样?想说什么?”
墨瞳含糊的声音说着一句话,“其实。。。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委屈的。”
25
年青的身体,有着很强的恢复能力。
一周以后,墨瞳好了很多。周释怀把他接回家,找了看护。
周释怀并没有每天陪着墨瞳,他照常去上班,但会有电话来,晚上,他也会早一些回来看看墨瞳。
有两次,墨瞳迷迷糊糊的一个午觉会睡到五六点钟,醒来的时候,会看见他坐在窗口,腰肝笔直,膝上是手提电脑,侧影英挺如石像,墨瞳只觉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一处沉下去,越陷越深。那种滋味,让人的心在欢喜与惧怕中辗转纠缠,几番来回。
陈昊天也来看过墨瞳两次。
笑微微地看着墨瞳,他说,“果然是小孩子,病得吓人,好得也快。”
病,他们都说是病。
一切都被这一个字轻轻带过。
他们都这样地周密,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但是,至少,会让墨瞳心里不那么为他的尴尬身份与尴尬遭遇而生更深的尴尬,所以墨瞳是感激的。
何况,墨瞳觉得陈昊天很是亲切,他的背影与他记忆中父亲的身形十分相似。
又过了三天,周释怀将墨瞳送到远郊的渡假村休养。
除夕到了。
墨瞳一个人呆在渡假村设备齐全,布置清雅的一幢小木楼里。
屋外,鞭炮声炒豆似地响个不停,在这样空旷宽敞的地方听来格外的响亮。
今天的除夕分外趣致,从前一天下午开始,雪就下个不停,渐渐越积越厚,漫天漫地,一片晶莹。
墨瞳看着窗外依旧纷扬飘坠的雪花,想着,今天,他是不会来了吧。
钟,已敲过十二点。
墨瞳对自己说,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没有红包,年也照过,我是独狐求败。
他窝在沙发中,半睡半醒,电视里是一片五彩缤纷,声音却被他关掉了。
迷糊之中,恍惚听到门外汽车马达的声响。
进来的,果然是周释怀,一件黑色半长的皮衣,浅灰的洋绒围巾。
墨瞳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他。
突然他笑起来。
完完全全的孩子气的笑容铺满了整张面孔。
周释怀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笑。
“喂,”墨瞳说,“新年好啊!”
“新年好!”
周释怀到卫生间洗手,看见台子上的卡通杯里插着两只新的牙刷。玉米形状的,渡假村配好的牙刷完好地放在那儿没有开封。
他拿起一支,探出头去,对墨瞳笑说,“这个,你买的?”
墨瞳看了,脸色微红。“嗯。”
“好象是儿童牙刷。”
“真的?好象是哦。我买的时候没在意。管他,形状挺好玩儿。”
他始终记得父亲给他买的第一柄牙刷就是这样的形状。困苦的时候,安宁的时候,总是陪在他身边,象是一个小小的温情的符号。
周释怀了然地笑笑。“今晚想守岁吗?”
墨瞳点点头,“嗯。可惜,你来晚了。烟花已经放过了。”
“想去放?”
“嗯。”
周释怀走到茶几前,拨了个内线电话,说了些什么。
不多一会儿,有渡假村的工作人员送过来一捆各色烟花。
周释怀说,“穿上厚衣服,我们也去放烟火。”
周释怀将烟花分成五组放在雪地上,一一点燃。
在尖锐的呼啸声中,五彩的烟花,直冲上天,在空在炸开,破开深浓的夜色,也照得清白的雪地一片五色斑斓。
周释怀朝着男孩子看过去。
他微仰着头,痴痴地看向夜空,脸上一片纯净,眼中,象洒下一捧繁星一般,莹彩纷呈。
然后,他回头看向周释怀。慢慢地走过来。
搂住他的腰,他轻轻地说,“谢谢。”
把脸贴在他的皮衣上。
凉的面颊,凉的衣,煨在一起。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象你,待我这样好。”
周释怀看着男孩子的发顶上小小的发旋。没有作声。
他点燃了最后一组烟花,把墨瞳转了个身,从后面轻轻的拥住他。
籍着夜色,他允许一丝真正的纯粹的温暖从眼中流泄而出。
就这一晚吧,他想。明天又是千里冰封。
但是,就这一晚,就这一时,就这一刻。反正,这一晚,也快要过去了。
他把唇慢慢地贴在男孩的头顶上。
26
初一的早上,两人起得很晚。快十一点的时候,才各自从房间里出来。
洗漱之后,周释怀叫人送来了早餐。其中有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周释怀说,“过来尝尝这奶。很新鲜的。这里后山就是一处养牛场,这两天可以去看看。”
墨瞳扑哧一声笑出来。
周释怀坐进沙发,悠闲地问,“笑什么?”
墨瞳说,“我想起了以前的邻居,一个老太太,她家旁新建起一座变电站,她欢喜不得了,好象捡了个大便宜,以为有新鲜的电可以用。”
周释怀放声大笑起来。
墨瞳看着他的笑容,突然间红了脸,心里突突地跳,掩饰地朝窗外看去。
天已经放晴了,木楼前的人工湖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这在南方是十分少见的。雪色映得天地一片幽幽地蓝光,真正的冰清玉洁。
湖边,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破冰垂钓,似乎是父子。
墨瞳倒底是孩子心性,叫道,“我去看人家钓鱼!“
周释怀站在窗边看着他。
墨瞳穿着蓝色的羽绒服,深色的牛仔裤,身形秀致修长,站在湖边,往手上呵着气,偶尔低头和小男孩说着什么,浅笑盈盈,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直让人忆起他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孩子。
那个小男孩的父亲已钓上了几条,过来交待了两句,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