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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进去…”沐紫握着他的手,她手心的热度一点点传递过来。
慕容珩默然点了点头,脚步有些沉重。
屋内收拾得很干净,墙上和桌上摆放着慕容禛的画作,床边的小竹筐里放着珏莹织了一半的小毛衣,房里的布置一切如旧,仿佛它的主人并不曾离开一样。
慕容珩的手指拂过一张张画卷,被它们刺得眼睛生疼,心痛得有些麻木。
窗外青天湛湛白日昭然,世上多少恶贯满盈的人仍旧心安理得地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善良无辜的人却惨遭横祸?
他望着远处苍灰的天空天空,怆然无语。
沐紫别过头去,拭去脸上滑落的泪水,努力使自己不去想曾发生在这里的那幕惨剧,腹中的胎儿心灵相通般地踢着她。
她从后面轻轻地搂住慕容珩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她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此一刻,任何劝慰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她静静地靠在他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的难过。
慕容珩把手覆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让她宽心。
“珩,我用仲亭留下的钥匙开了花园地室的门,打仗那几个月,我让人把里面的药材都搬出来发到各个铺子去了……”她轻声道:“我自作主张做了这些,你不会怪我吧。”
“那几个月药路断绝,很多铺子都没发补货而关门,如果不是你这样做,济慈堂早就坐吃山空了,我应该感激你才是。”慕容珩转过身,将她搂进怀里。
沐紫伤感道:“这都是仲亭的功劳,这些药材,是他用命保全下来的。”
慕容珩一拳重重地捶在窗棂上,痛心疾首道:“我好悔啊!当初为什么要拜托他来处理这个药材,如果一切能够重来,哪怕济慈堂关门断货,我也不要他用性命来换这个。”
沐紫抱紧他,“你不要自责了,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
那么,命运给他们安排的,又是怎样一个结局呢?
她心中一阵阵发慌,不由勾紧了慕容珩的手。
他们回到沧州的第二天,前线传来战报,日本以扶助吴昌龄夺回失地为由,在东北挑起了战火。
“日本人参战了!陆少帅亲往前线督战!”卖报小童高举着报纸一路奔过长街。
沿途不断有人叫住他买报纸,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局势,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氛围。
沐紫带着秋荷走在长街上,满耳都是百姓惊惶的声音:“这才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又要打仗了。”
“是啊,日本人凭什么干涉我们国家的事情,干他们鸟事?”
“你傻啊!日本人不过找个由头发动战争罢了,这帮倭寇一向无耻贪婪,早就看我们这块大肥肉眼红了!”
“吴昌龄这个勾结外贼的汉奸!”
沐紫心中沉重,加快了脚步,穿过人群。
“夫人,你说日本人会打过来吗?那样我们不成了亡国奴了?“秋荷担忧道。
沐紫心内一顿,沉静道:“不会的,陆少帅战无不胜,有他在,一定能把小日本打回老家去!你放心吧!“她笑着握了握秋荷的手,秋荷这才宽心地点点头。
沐紫继续往前走,心里说不出的烦闷,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伸手推开斑驳的乌木门,整齐的四合小院出现在眼前。
槐花树下,苏锦背对着门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正在喂端敏吃西瓜。
她低着头,细心地将西瓜子一粒粒地拣出来。
端敏身量高了不少,眉目愈发清秀,小眼珠漆黑溜圆,一手玩着竹马,一手在给一旁扫地的小鸿捣乱。
他不停地拉小鸿的裙子,小鸿一回头他就憋着笑望着她,一脸乖小囡样子,等她回过头去继续拉她,然后发出“咯咯“的笑声。
小鸿无奈地转过身来,只是一次次拉开他的小手,眼中却全无责怪之意。
沐紫静静地站在门口,不忍打破眼前这温馨的一幕。
苏锦听到声响,回过头来,“沐紫!“她惊喜道。
“姑姑!“端敏挥着胖乎乎的小手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亲热地向她扑过来。
小鸿停下了手中的扫帚,脸上都是欢欣的笑容。
苏锦这才发现沐紫腰身臃肿,惊讶道:“你和慕容珩…。。不会吧?”
沐紫含笑点头。
苏锦拉住她的手,乐得直蹦跶,“太好了,这真是老天开眼啊!”她眼中闪着泪,“沐紫,你终于苦尽甘来了。”
沐紫微笑地望着她,不知怎么就心酸起来。
“姑姑,姑姑!”端敏拉住沐紫一片裙摆不停地摇晃,以证明自己的存在。
沐紫蹲下|身子,将端敏搂进坏中,不停地亲着他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敏儿长得这么高了,姑姑可真想你啊!”
“姑姑,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敏儿?”端敏眨巴着眼睛问,他现在已经能很利索地说话了。
沐紫笑道:“姑姑去找你大伯了,”
端敏歪着头,不解:“你也认识我大伯吗?”
沐紫忍俊不禁,失笑道:“认识啊,我跟他还很熟呢!”
“大伯回来了吗?”端敏问道。
“是啊。”
“大伯真的回来啦?”端敏眼睛中闪现光芒。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遍。
“真的,姑姑怎么会骗你呢?”沐紫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
端敏想了想,仰起头,“那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大伯,我爹我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敏儿好久都没见他们了。”
他小脸涨得通红,忽然呜咽道:“他们是不是不要敏儿了?”
泪水猝不及防地冲出眼眶,沐紫忙别过头去。
心中又酸又涩,她不动声色地抹了抹脸,转过头微笑道:“你爹娘怎么会不要敏儿呢,他们是这世上最爱敏儿的人,只是,他们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等敏儿长大了就能见到他们了。”
苏锦闻言叹息不已,小鸿也在一旁默默抹着眼泪。
敏儿失望道:“以前他们也说大伯去很远的地方了,大伯比他们早去,都回来了,为啥爹娘还不回来?”
沐紫哑然无语,她蹲下身来,拿出丝帕替端敏擦去脸上泪水,望着他无辜而清澈的眼神,只觉得喉咙苦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锦上前抱起端敏,打破僵局,笑着道:“苏姨妈,小鸿姨,还有姑姑陪着你,不好吗?我们天天陪你坐竹马玩!”说着用手去呵端敏的咯吱窝,端敏毕竟孩子心性,马上就忘记难过咯咯大笑起来,左右躲闪着。
小鸿在一旁着紧地拦着端敏的身子,生怕他摔下来。
沐紫望着面前嬉笑的她们,心中又难过又欣慰,小鸿把端敏当做命根子一样来疼,没想到苏锦也如此爱他。
她想起苏锦有次曾说自己喝过秘药,终身都没法有孩子,不由释怀,怪不得她对端敏格外地宠溺。
想到这里,她心中愈加难过,下面的话不知道要怎样开口跟她说。
“小鸿。”沐紫默了默,淡淡道:“你带敏儿到房里去玩吧,让苏锦休息一下。”
小鸿抬头看了沐紫一眼,点头允诺,从苏锦手里抱过敏儿,拿上竹马到后面去了。
“我不觉得累。”苏锦笑道,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顺手收拾桌上的盘子。
“兰彦…。他走了…”沐紫的声音有些发飘,用力扶住身旁的石桌,好像这样才能支撑自己说下去。
苏锦的身子顿了顿,随即不以为意地轻声笑了笑:“他一向来去无影的,一走就几个月不回来,我都习惯了。”
沐紫吸了吸鼻子,硬下心肠道:“他永远…。。不会回来了…。是我亲手埋的他…。”
苏锦的身子颤动了一下,院子里顷刻间变得寂静无声,连风穿过树叶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清晰。
她背着身子,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过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沐紫黯然道:“他护送我们从沧州逃出去的路上,遇到了阜军的残部…。。”
又是长久的沉默,沐紫心中凄然,不敢上前。
过了很久,才听到苏锦淡淡道:“知道了。”
她拖着脚步,拾起盘子缓缓地往后院走,身上宽大的衣服被风吹起,里面仿佛空无一物…。。
“苏锦…。”沐紫不忍地叫道。
苏锦停住脚步,侧过半个脸,脸色惨白,却没有一滴泪水。
她似乎笑了笑,好像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来,“沐紫,你知道我曾经有多恨你吗?”
沐紫悲伤地望着她,在心里说,如果能让你少一点难过,我情愿你恨我。
“因为我仅有的一点快乐,都是从你那里偷来的…。”苏锦幽幽道,她看不到苏锦的脸,也能感觉到她脸上凄凉的笑意。
苏锦停顿了一下,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自嘲道:“拿了人家的东西,总有要还的一天…。。”声音苍凉惹人心碎。
“苏锦…。”沐紫凄声道:“你不要这样说…。”
“能够为你而死,我想这是兰彦所希望的结局…。。”苏锦苍白地笑了笑,捂着自己的心口,“他对你的爱,至死方休…。现在,他终于属于我一人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头,慢慢消失在一片树影之中…。。
沐紫泪流满面地站在原地。
沐紫接端敏和小鸿回府后的第三天,沧州城传出个爆炸性新闻,声名远播的抱香阁突然毫无征兆地关门了,一众姑娘树倒猢狲散,当家妈妈苏锦不知去向。
沐紫派人在全城寻找苏锦,无果。
沧州城外明月庵,白衣女子黑发委地,长久地跪于佛前。
面目慈善的老尼持戒刀的手一顿,忍不住劝道,“施主神色悲凄,想必是尘缘未了,何不再考虑考虑。”
苏锦缓缓地抬起头来,清丽的容色只见一片凄霜胜雪的惨白,犹如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