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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女子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丝袍,脸上显然刚刚被擦洗过,脖子上还有隐约的污渍,乱蓬蓬地头发上挂着几样臃赘的首饰。
她侧过头去,望着床前摆放着满是泥泞的绣花喜鞋。
床边的琉璃灯倏忽闪烁了两下,变得有些昏暗,梦中真实的腥风血雨在眼前一幕接着一幕呈现出来,她看见兰彦满面血污的模样,看见他坠崖前最后的微笑,看见慕容珩眼中凛冽的寒意,华灯流彩的厅堂中他和姚小姐相视而笑,她看见吴督军令人胆寒的狞笑,看见一个接着一个在眼前倒下的身影…
原来,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她抱住脑袋,趴在梳妆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慕容珩进来的时候,她赤脚站在打开的窗前,一头长发在披散在肩上,白衣在月光下似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怔然地望着她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夕颜……”
她一动不动站着,似乎没有听见。
慕容珩心内低叹了声,黯然道:“我知道你在心中怨恨我……”
他话还没说完,她却倏忽转过身来,漠然地看着他;目光空洞。
她眼中的疏离让他心中泛起层层寒意;他从未见过她这番神情,心中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伸手想搭上她的肩头,她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体,他的手举在空中。
“夕颜,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的身子一颤;无神的眸子渐渐聚集,直直地看着他,从齿缝中缓缓挤出三个字:“慕容珩!”
他心神一震,她从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叫过他,顿时心中七上八下,空落落的,只好勉强抬眸迎上她凌厉的目光。
她的眼中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凄楚,满腹的怨忿和疑问齐齐堵在胸口,让她透不过气来。事到如今,她只想亲口问问他,兰彦说得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她吸了口气,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道:“我问你;是你把我送给吴督军的,对吗?”
慕容珩一怔,她扑捉到他眼神中瞬间的慌乱,心中愈发失望起来。
“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眼前的房屋开始左右摇晃起来,琉璃灯幻化出层层重影,她身体晃了晃,勉强靠着床柱站稳。
她望着他,可笑自己竟然还盼望着他会否认。
她仰起头,不让眼中的东西落下来,颤声问道:“那么,颜澜来救我,也是你向督军府告的密?”她的声音十分虚弱,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声的力气似的。
听到颜澜的名字,慕容珩霍然抬头,眼中划过一丝冷冽,他望着她,淡然道:“不错。”
沐紫不认识般地望着他;只觉得心寒齿冷,止不住地发抖。心如同结着薄冰的湖面,缓缓地漫延出密如结网的裂纹,冰冷彻骨的水从碎裂的冰层下漫延上来。
兰彦为了救她而惨死,和他一起冒着性命危险来营救她的人一个一个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她险遭督军玷污,九死一生,而这一切的始作蛹者,竟然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站在她面前号称爱她的男人…
她的喉咙干干的,一字一句扯得五脏六腑痛不可耐,“这么说,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你对我从来没有过真心………”
他被她眼中的伤痛灼到,心顿时就软了,怔然地望着她,答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很乱,又酸又涩又憋闷。
“夕颜,我……”他木然伸出手去,想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被她厌恶地躲开了。
她的眼泪哗哗地涌了出来,泪光模糊中,他的脸遥远而陌生,从前的一切轰然倒塌,那么多的从前,千辛万苦,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骗局,他精心构建了这个骗局,让她失去了一切,世上还有比她更愚蠢的人吗?
她的心中勃发着熊熊的恨意,好似熬着一锅滚油,炙烤得混身骨骼吱吱作响。“慕容珩,你还是不是人啊!”
他骤然清醒,慢慢理清了思路,神情渐渐冷却下来,望着她冷笑了一下:“彼此彼此,我又何尝没有被你们欺骗,何尝没有被你们算计?”
沐紫一怔,冷冷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慕容珩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上前逼近一步,挑眉道:“颜澜还真不是个寻常的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能把喜欢的女人拱手送到对手的怀中,不惜用女人来做棋子,只可惜机关算尽,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霸气和冷漠。
沐紫咬牙道,“兰彦已经被你害死了,我不允许你再侮辱他!”
慕容珩嘴角勾出一抹戏谑的微笑; “兰彦,原来他叫兰彦。就像他叫你沐紫一样。”他目光一沉,“你们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深厚啊,难怪你现在会这么伤心。”
他心中醋海翻滚,笑容残忍而倨傲,“你和颜澜之间那些事情还要我都说出来吗?是他让你作为内应来接近我,是他让你来盗取密方,为了整垮济慈堂,你们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住嘴!”她气得几欲失语,指着他的手不住颤抖,“你……你……我和兰彦之间清清白白,他从来都没有要求我替他做过什么。”她渐渐平静下来,心中刹那间变得通透,竟然笑了笑,
“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苦心设计好的,你把我送给督军,再利用我去除掉兰彦。”
慕容珩冷冷道:“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一两年来,颜澜明里暗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正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
“啪…”沐紫突然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慕容珩懵住了,这一巴掌使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他的右脸上缓缓浮现出清晰的指印,她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向前栽去。
他忙上前一步,托住她的身体。
她用力挣扎,却被慕容珩狠狠地抓住胳膊,她被他迫得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他低低地喘息着,眼睛红红的,脸上没有了方才的讥诮,取而代之是一种近似痛苦的神情,涩然道:“夕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她的手臂被他捏得生疼,他的脸在灯光下晦暗可怖,她呆呆地望着他,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这般地作弄她。
她凝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想起他在紫薇树下许诺年年一起看花时的神情,他在富春院里替她解围 ,他被人追杀而受伤,她和母亲收留他在归林养伤,她不慎掉落悬崖,他竟然和她一起跳下了万丈深渊,他向母亲提亲要娶她…
难道,这一切,全都是他精心预谋好的,都是为了接近她们近而得到烟水寒?就象他利用她算计兰彦一样?那一次他突然离开归林后,蒙面人就来盗走了那幅画,他身手那么好却让两人轻松逃走了,他继续留下来是因为没有解开画中的隐秘?……
一个又一个谜团接踵而来,她脑子里一会儿清明,一会儿糊涂,容诺和慕容珩的脸交替在眼前出现,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还是,他们都是真正的他。
兰彦说得不错,无论他有没有失忆,她都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他对她何曾有过半分真心?
“放开我,离我远点,你让我觉得恶心!”她挣扎着,嫌恶地叫道。
慕容珩眼中似有怒火喷出,她的手臂被他捏得生疼,他恨恨道:“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他哑着嗓子问。
她冷漠地别过头去,猝不及防,他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她心中说不出的厌烦与不耐,拼命躲闪抵抗着,他的唇狂乱而热烈,她将头偏向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却只是徒劳。
他力气大得惊人,腾出一只手将她的双手压制住,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一阵胸中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纠缠中她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照着他胸口的位置狠狠地刺了过去,他本能地向旁边避了一下。
“哧”地一声锐器穿过皮肉的声音,这一刺她用尽全力,银簪深深地没进了慕容珩的肩胛骨,
他僵在那里,似不能相信地望着她。
她茫然地睁着眼睛,大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温热的血顺着簪子滴落在她的手上,她才骇然地松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身子不住地发抖。
一百。悬崖
过了很久;慕容珩抓住那支簪子;将它一下子拔了出来,他拔得速度极快;连哼都不曾哼一下;只是微微地皱着眉;仿佛那不是他的血肉似的,他的右肩处出现一个汩汩冒着血的血洞。
鲜血从他的手上蜿蜒地流淌下来;他拿着那根银簪;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他的脸变得越来越白;声音却是可怕的沉静:“这根簪子你一直不离身;这是他送给你的东西是吗?这;就是你们最后一步棋是吗?”
他眼中有无法言喻的痛楚;犹带了一丝希冀,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沐紫的心中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
那一年,初冬煦暖的阳光中,他轻轻地将这根簪子插在她的发间,他望着她,笑容浅浅,目光宠溺。
那时的她,一心只想做他的新娘。那个时候,他们并不似现在这般面目狰狞。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手上的劲力捏得她肩膀剧痛,他的血沾到了她的脸上,冰凉不带一丝温度,她终于抬起眼眸看着他,他的双眸漆黑,里面倒映着她苍白的影子,他到底是谁呢?是为她跳下悬崖的容诺?还是在婚礼上离她而去的爱人?是冷漠无情的大少爷?还是带她去看星空的慕容珩?
她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欺骗,到现在,这场戏早已落幕,他脸上的痛楚又是做给谁看的?
就在这个房间,他们曾经极尽缠绵,他的温言软语言犹在耳边回响,可是一转眼,他就和姚璟芝相顾生欢。他不要她倒也罢了,却还不肯放过她,居然不惜把她送进魔窟,作为绊倒对手的工具……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心如刀割,她的容诺早就死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一时间只觉得心如死灰,勉强抬眼望着他,声音支离破碎得不像自己发出来的,“送我簪子的那个人,已经被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