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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苗绿鸣转身去拉门。
“绿绿!”宋青谷大惊之下从后面拦腰把他抱住。
苗绿鸣没有回头,声音里有无限的疲惫。
“宋青谷,我们,分开吧。”
30
爱情的来与去都如此地措不及妨,宋青谷简直晕头转向。
过了好半天好半天,宋青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绿绿,你。。。。。。你说真的?”
苗绿鸣颓然坐在房门口一块小小的地毯上,把头理进曲起来的膝盖里。
宋青谷接着说:“绿绿。。。。。。如果。。。。。。你觉得我。。。。。。我有什么不好,你。。。。。。你可以说。”
苗绿鸣摇头,“你没有不好。是我,我不好。”
宋青谷一阵心酸,欲要解释,从何说起?如果说起何滔的事,那必要牵出另一件事。
那一件事,怎么跟绿绿说?
宋青谷抬手想摸摸苗绿鸣的头,突然觉得好惶恐,手悬在半空,小心地不敢落下去。
“绿绿,我只跟你说,我跟何滔,是再也没什么了。还有,国家地理频道的事,我的初衷,真的只是参加他们一个纪录片征集活动。我。。。。。。”
苗绿鸣低低的声音闷闷地说:“你没有错。我只是觉得好累。真的挺累的。”
宋青谷生生将欲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他的爱,让绿绿累了吗?
这事实,太过意外,宋青谷彻底蒙了。
苗绿鸣说:“我想,好好冷静想一想。”
宋青谷慢慢站直,“绿绿,我,如果你想分开一断时间来好好想一想,我同意,但是分手,我不同意。”
苗绿鸣在说出分手两个字之后,有一刹那间,激痛穿过心肺间,那种尖锐的疼痛实在出乎他自己的想象,他迷茫了。
宋青谷说,分手,我不同意。这句话,蒙头蒙脑间的苗绿鸣听得比什么都清楚。
但是不分手,下面的路怎么走?他真的不知道。
宋青谷要去美国了吗?他跟何滔真的再也不会有什么了吗?自己在他的心里,倒底有多少份量?还有,自己倒底爱他有多深?
他埋着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青谷说:“绿绿,起来吧,地上凉。不管怎么样,先把学校的事说给我听好吗?”
苗绿鸣说:“真的没有什么,不过是鸡零狗碎的。”
宋青谷当然不信。
其实,苗绿鸣的学校还真出了件大事。
事情是这样的。
苗绿鸣一直担任着学生BBS的版主,事情琐碎,但并不烦重,倒底是小学老师,平时也就发发跟教学有关的贴子,学生啦,求教案课件啦,偶尔谈谈国事球赛什么的,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言辞,也有外校的老师发贴子,也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但是,前两天,却爆出了一张内容惊人的贴子,题目是:还我类思!
“在印象中,大家似乎都以为南京市类思是一流的吧?那里的素质教育、人文关怀、科学精神、教研氛围全是一流的吧?
过去时啦!
N年前,南京市大搞“分数教育”,全市学校都以学生考试分数为唯一办学目的,只有类思小学坚守“素质教育”阵地,真真正正搞素质教育,开展各种各样活动,全面提高学生素质,而不仅仅看着那一点点分数。在所有小学校长都在为本校有考上一个外校名额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类思老校长说过一句置地有声的话:最好的学生不一定要上外校,我们类思不是外校的分校!
现在呢?一切都是为了考外校,教师苦不堪言,学生苦不堪言,真正懂教育的家长苦不堪言!唯一人窃喜而已。
君事天下,而非天下事君。校长是为学校服务的,而不应该利用整个学校、所有教师、全部学生为其一人所用!现在的类思,全部弥漫着一种拘束、压抑的味道:教学生读经培养“听话”的孩子,不思考的孩子;用一个瞎编的教育理论(我对所有的唯一理论都持抵制态度,因为专制!)灌输给老师培养“听话”的老师,不思考的老师;把有能力、有自我的老师挤走,留下位子给只会唯唯喏喏的人。然后一人言,众人为;一人得,众人累。
以前学校的网站有留言版,家长有意见可以在上面写,当然有表扬,有批评。对批评,老校长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没什么。现在呢?早关掉了留言版,因为现在不要(不敢!)听批评。前段时间网站上有个“XX阅读”,目的是“洗脑”,让老师每周读上面的文章,围绕“情智”写感想;可自从有了不同意见,连文章也不敢让老师写在网上登出来了。是谁心虚呢?
还有那个什么“XX沙龙”,敢真正讲自己的话的老师有几个?以前也许还有,现在呢?全是“好好好”,“对对对”,真是一片祥和吗?其实,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上面要听“歌功颂德”之言,下面老师抑人鼻息,能不低头吗?不低头的人,就请走吧!虚伪的脸对老师,口必称“人性”、“仁爱”,实际呢?老师也只能学着虚伪、努力适应罢了吧。
有老师言:现在的类思像集中营,一言堂,训练大木偶教小木偶。
真是怀念昔日的类思,活动丰富,学生自由,老师虽然累,但能学到新东西,能有真、善、美的向往,心情愉快;真是怀念昔日的老校长,真是所有老师心中尊敬、佩服的人,坦坦荡荡,平实伟大;还有昔日的校园,那曲径通幽、别有洞天,那青青的草地,那如雪的白玉兰;…原来,真正怀念的还是昔日类思的教育、实践:求真!!!
贴子发出来不过两节课的功夫,跟贴居然有四五百张,有的贴甚至开始揭露一些学校的阴暗内幕,连校长坐骑是家长送的都捅了出来。
校长的电话马上打到了苗绿鸣的办公室,质问他是怎么回事?
苗绿鸣说,我刚上课了,还没打开电脑呢。
校长厉声说:“马上去删掉!到我办公室来!”
苗绿鸣打开电脑,看到贴子,也吓了一跳,电话打到校长办公室颤颤惊惊地对校长说:“跟贴得太多,我怕删了之后情况会更严重。”
校长声音冰冷地说:“删掉,你过来。”
苗绿鸣只好把贴子删掉,硬了头皮到办公室,校长端坐在大班桌后,严厉地看着他,看得苗绿鸣头都不敢抬。
“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苗绿鸣原本低着的头给这句话吓得刷地抬了起来,“校。。。。。。校长,这个贴子不是我发的,我真的不知道。”
校长的眼睛从镜片后盯了苗绿鸣好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嘛,我信你。你年青人,一贯也老实,胆子还没有这么大,我只问你,你是版主,能不能,查到发贴人的IP地址?”
苗绿鸣大吃一惊。
总算明白了,校长不是来对他兴师问罪的,是要他做叛徒的。
学校里八十来位老师,的确都有IP地址,但是,为什么叫他查?信息中心的人呢?还是说,他们已经拒绝了,校长看他是一个突破口,他苗绿鸣看上去就是那么懦弱那么象叛徒?
电光火石之间,苗绿鸣想起去看苏剑时他说过的一句话:过两天,我要做一件事,为学校的老师们,做一件事。也算是我这辈子没白活。
苏剑。
苗绿鸣也许不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没有什么信养,也许换了别人他会做一回叛徒。
可是因为是苏剑,所以,不行。
苏剑是朋友。
所以,不行。
苗绿鸣摇摇头,“这个,查不到的。”
“工作面前,不要敷衍啊,还没有试,怎么就说查不到?”
“如果他是在外面网吧里发的贴,我们就不可能查得到。”
“是吗?”校长拖长了声音说。
“是。”
“那么,你做为BBS的负责人,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是要负很大责任的。”校长似笑非笑地说。
“是,我的错。”苗绿鸣咬着牙。
随后事情的发展不仅大大出乎苗绿鸣的意料,也大大出乎校长的意料。
BBS上的贴子被删掉之后没过两小时,同样的一篇贴子在西祠胡同小学教师联盟上又贴出来了。
不过半天功夫,贴子已被顶到第一位,回贴如潮,许多许多教育界的黑幕开始被揭出来,并且开始了争吵。
接下来,市区教育局被震动了。
校长突然成了西祠上大大的名人。
他的名字被人编成了代号,黑麻麻的三个缩写字母,无数次地出现在回贴里。
从那一天起,苗绿鸣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他每天中午和下了班之后都要到校长室,坐在那昂贵的肯特沙发上,趴在面前的茶几上写检查。
每天写。
写完了,校长会拿过去认认真真,逐字逐句地看,所以他必须写得每天都不重样,每天变化着词句分析自己,批评自己,贬低自己,抵毁自己,打击自己,挖掘自己心底里可能有的阴暗面。
几天写下来,苗绿鸣一阵儿一阵儿地犯迷糊,是不是自己真的如此十恶不赦。
其实,校长与领导们也知道这事儿跟苗绿鸣关系不大,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是他的责任,但是,因为找不到那个发贴子的人,网上又闹得实在是沸沸扬扬,据说市里可能会派了工作组下到类思来,他们慌乱,他们也害怕,他们更是有气无处撒,对待苗绿鸣,便成了一种泄愤般地不依不饶。
苗绿鸣从来不知道坚持是这样一件劳力更劳心的事情,每天咬着牙,挣得牙跟都酸软了。
学校老师们的日子也开始不好过起来,大会小会地多起来,还有各类分组会议,目的说穿了只有一个:排查,找出那个人。
西祠的贴子于三天后的一个下午突然被删了,但过了四十分钟,由于老师们与版主交涉,又出现了,跟贴已突破五千。
宋青谷用了两天的时间,拐弯抹角地把苗绿鸣学校发生的事了解了个清清楚楚。
宋青谷只觉得肝都痛起来,坐在那里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伸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耳括子,还好办公室里没有人。
打你个没用的宋青谷,他想,居然让人这么欺负绿绿!这么些年在南京新闻界算是白混了!
依着宋青谷的性子,弄清了这事是要马上暴跳起来的,这一次,因为事情牵涉到绿绿,他有也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