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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回答。
等到差不多到礼堂入口时,他忽然停下,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他问:“是不是觉得很累?”
他逆着光,叶锦珏的视线一暗,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出他语气的认真和郑重,想必是想了许久才问的。
“是我对不起他。”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决定了不解释,可是这一开口,仍旧听着像是在解释她的失态。
可是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宁天祈是陪着她走过最艰难时光的那个人,她也曾经想过就这样在一起,他不说分手,她就一直在他身边,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她可以为她生儿育女洗手做羹汤,除了爱。
可是到最后,她还是败给了自己,就算是经历过再多,有过再多决定,她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爱情。就像年少时,我们总是仰望那些我们够不着的地方和遥不可及的人一样。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永远是最好的。
所以她才会说,是她对不起他,可是也不可能回去了。
覃念只是点点头,不问原因,只道:“都过去了。”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裙角随着脚步微摇,这身衣服是他挑的。她忽然就真的笑了起来,对呀,都过去了,她和宁天祈都没有错,只是遇见得不是时候。
就算知道是安慰自己的话,也可以凭依着它得到些许的安宁。
酒会散了的时候,叶锦珏跟在覃念身后看他同那些应邀而来的各种人物握手道别,脸上是得体的笑容,精神奕奕得看不出一丝疲惫,她稍稍一想就想到了形容词。
明月朗朗,君子端方。
有人笑着打趣他铁树开花似的带了女伴出现在公众场合,他也只是微笑着应下,回过头向她介绍那些人的姓名来历。
等到终于可以离去,他靠着椅背伸手扯落领带,解开扣的一丝不苟的扣子,长嘘一口气后又挠挠头,整齐的头发就被弄乱了。
她这时才发现,原来他已经累到连话都不想说的地步,丝毫不见刚才的精神模样。前面代替他开车的徐进转过头低声的问他:“是先送叶小姐回去还是先回你那?”
他闭着眼睛说了句:“先送她吧。”
叶锦珏坐在他身旁看他,他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隐藏真实的自己,他的抱怨与疲惫,在她面前从来都会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她知道,这才是真实的覃念。
这是他给的信任,把她当成了自己人而不是其他。
她从来都知道,如果只是喜欢一个人出色的一面,那么有一天一定会后悔,人食五谷必有七情,不抱怨不疲累永远光鲜出色的只是幻想里的人类。
可是现今的社会,如果不是全心的信任又怎么可能会把真实的自己全部摊开在对方面前,连软肋都让他看见?
她心底软了一截,差点就有泪意涌上来,可是一看就这么一点时间他已经睡了过去,额头抵在车窗上,她怕他不舒服又怕移动他会吵醒他。
多得徐进告诉她前座的座椅后袋里有小毯子,她把毯子轻手轻脚的给他盖上,压低声音跟徐进讲话:“他平时也这么忙么?”
“平时这么忙的不多,这段时间事情多了点。”徐进没告诉她覃念工作到深夜是常态,只是会累的直接在车上睡着的情况也算实属罕见。
她点点头,早该知晓他工作繁忙,只有很努力才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费力,可是也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累。
车子停在她的住处楼下,她低声嘱咐徐进照顾好他,伸手去推车门,听到他喊了一声“锦珏”,于是她便回过头看他。
来不及看清他的眼睛就被他拥住,不是那种有礼有节或是试探性的拥抱,她是真的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也听得见他在她耳畔的呼吸声。
她没有推开他,只是任由他抱着,但是他很快就放开了,伸手揉揉她的头,道:“照顾好自己,早点休息。”
他的声音因为刚醒过来而有点沙哑,听在她的耳里让她有种痒痒的感觉,她抿抿嘴唇,“你也是,早点睡吧,工作做不完的……”
叶锦珏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那辆载有他的车子离开。
就像她曾经想象的那年他离开她身边的样子,可是再也找不到想象这些场景时的心情,因为她知道,这不过是寻常的道别,等明天,等天亮了,他们还会再见。
而不是像那时,觉得再见遥遥无期。
宴会的小小波澜风平浪静的过去,苏慕言隔三差五的拉着江苏找她出去逛街吃饭。
许是对之前的事有点愧疚,但是谁也没有点破,相处下来,叶锦珏倒觉得她和苏慕言很是合的来,言谈间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于是几个人一拍即合,两人组变成了三人行,覃念对她与苏慕言和江苏的交往倒是乐见其成,他这时才感觉叶锦珏是真的参与进他的生活里来。
但是这样密切的交往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叶锦珏繁忙的工作打断。
九月,新人入职,叶锦珏和林缃这些“老人”们都分到了一个或两个的“学生”,那个叫秦淮的女孩子真的分到了她的手下。
叶锦珏从办公桌的柜子里掏出一大摞的旧杂志给她,“先把这些看了,找找我们杂志的风格和定位吧。”
秦淮乖顺的捧着杂志坐到属于她的办公桌前认真的翻阅,叶锦珏在工作的间隙分神去看她,想起那个时候刚来的自己。
也是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边看杂志,原来看杂志是种享受,可是那时她突然就有种压力背在身上。
因为那是工作,不再是消遣。
中午午休的时候,她带秦淮去员工餐厅吃饭,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腼腆的冲她笑笑,低声的说:“其实我挺喜欢看杂志的,但是一次看那么多……真有点吃不消……”
说到最后,她微红了脸,叶锦珏看着她一脸不好意思,不由得笑起来:“大家都一样,这还不是最难熬的,你必须从最基本的东西做起,看完了杂志,你就该去拆读者来信了。”
秦淮点点头,叶锦珏对这个女孩子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她不怕她什么都不懂,就怕她沉不住气,心太大又不懂得韬光养晦的人难以走到最后,社会教给她的是要懂得忍字怎么写。
叶锦珏这个老师当的算称职,她没有什么都手把手么教秦淮要怎么做,她总是把任务交给她然后提点几句就忙活自己的工作去了,常常是秦淮独自处理所有的问题,只有她实在处理不了才会来找叶锦珏。
尽管这样,秦淮还是每次都喜欢跟在她后头,跟着她下印厂,跟着她出去做市场调查,一口一个老师喊个不停。
叶锦珏待她也好,什么都愿意教她,一时间俩人同进同出,要好得不得了。
林缃对此表示万分的吃醋,“你有了秦淮我的地位就下降了是吧?”
“怎么会……”叶锦珏把盘子里仅剩的一只鸡腿夹进她的碗里,“秦淮是秦淮,你是你,我是看她有潜力,至于你,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流年
“怎么会……”叶锦珏把盘子里仅剩的一只鸡腿夹进她的碗里,“秦淮是秦淮,你是你,我是看她有潜力,至于你,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她义正词严的说得林缃赶紧就把头埋进了碗里,佯装没听见她的话。
林缃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成绩优异的姑娘要背井离乡到S市来工作,叶锦珏猜了半天都不肯定答案,只好说:“人各有志嘛。”
后来某一天她又想起林缃的这个疑问,终于忍不住向当事人求证,“秦淮啊,你成绩那么好家又在当地,为什么不在G市找工作啊?”
“……啊”秦淮当时一怔,目光有点犹疑,“那叶姐你为什么也在这里工作呢?”
慢慢的,秦淮还是像其他的新人一样喊她“叶姐”,林缃还问过为什么,只是没得到答案而作罢。
“我在这里读的大学啊,对这里熟悉啊……”叶锦珏想也没想就回答。
“那你当时为什么会选这里读大学啊?”
“因为分数啊,”叶锦珏不禁纳闷,“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关系吗?”
“当然啦,”她突然笑得特别灿烂,“我喜欢的人在这里啊!”
叶锦珏惊愕,问她:“你男朋友?”
“……还不是”她沮丧的瘪瘪嘴,但很快又信心满满,“不过以后一定会是的!”
叶锦珏失笑,听她说起她喜欢的那个人,听说她是个建筑师,长的很好看,比她年长,她偶然认识他,把他视作偶像……
偶像……
她曾经把这个作为借口,偷偷的关注一个人,可是到后来,忘了是哪一天,她就忽然发现自己很少再刻意去关注他的消息。
叶锦珏羡慕的看着面前因为爱情而眉飞色舞的姑娘,想到自己也曾经认为爱上一座城是因为爱的人也在这里,但是等到她二十六七岁的今天,她又觉得并不是这样,她想,没有爱人的时候她也爱这座城市,因为这座城市给了她回忆和机会。
可是她羡慕秦淮,她还可以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奔赴一座城市,她还有着一往无前奋不顾身的勇气,为了爱情而鲁莽到可以跌跌撞撞的往前冲的岁月,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场梦。
所以她羡慕她的勇气,就像羡慕她鲜嫩得像花骨朵一般的青春。她的容颜尚且年轻,只是心已经被磨砺得不成样子,还不是坚硬,但又没有了起初的柔软。
她问秦淮:“你怎么可以坚持成这个样子?”
“我相信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啊!”
她一时语塞,初心?
她侧着头轻笑,有些许无奈,“我曾经的初心是做一个好记者,但是现在……所以我祝福你……”
她低下头去,额边滑落的发丝掩盖住她眼里泄露出来的情绪。
秋天的空气干燥,叶锦珏觉得自己全身的躁气,哪里都不舒服,只好自己琢磨着煮些润燥的汤水,什么淮山啦薏米啦可着劲往里面放,雪梨这些水果更是不离口。
等她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她发现覃念也开始有点不妥了。某天晚上一起吃饭时,她发现覃念有点没精打采的,极少动筷,说话也比平时少许多,问他怎么了,说是牙疼,叶锦珏让他张开嘴一看,牙龈都红肿了能不痛么。
“秋燥了,快吃些润燥的东西就好了。”
覃念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她回去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