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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来凤翔的目的,完全因为自己无意间看到的那张纸笺。
纸笺是在晚情遗留下来的书籍中夹带着的,不慎被顾惜朝撒落在了茶盏之中,随即被茶水浸染而显现出些微字迹。
字迹模糊而隐晦,却字连字,词连词,纵使顾惜朝静心拼凑和捉摸了许久时日,也只是猜出了几个地名和物名,凤翔就在其中,而那块玉上的花纹被绘画在了纸笺的落款处。
顾惜朝翻阅了无数书籍,才在一本传自关外的西夏孤本里看到了与这个花纹一模一样的画,似乎是西夏一个古老教派的图腾。
曾经令自己闻到了一丝阴谋味道的感觉涌上心头,而刚才那个葛衣人,同样给他相似的感觉。
那样的眼神不属于关中粗疏的汉子,必定来自其他地方。
才刚入城,就遇着了有趣的事和有趣的人了,顾惜朝不禁冷哼。
纵使他无法得知晚情是在什么情况之下拥有这张掩埋了太多秘密的纸笺,不过顾惜朝知晓自己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放任自流,因而他才离开晚情,走出山林。
一张小小的,连事件都不甚明了的纸笺,就让自己又卷入了是非。
树欲静而风未止,人的心里若还有牵挂,又怎能远离江湖呢?
未到黄昏,已近黄昏。
戚少商一路上快马急驰,暮色中的京兆府终于已近在咫尺。
奔至城下,戚少商拉住马缰,举目四周察看,红色土坯建起的雄浑墙楼结结实实地抵御着高地肆虐的疾风。
好一座“秦中自古帝王州”,仅仅是看一眼这堵四四方方的城墙,就不禁让戚少商忆起自己与连云寨中的兄弟们一起击抗辽军的热血岁月。
如今的大宋天下,百姓坊间流传着一句俚语:但知有蔡京,不知有朝廷!
虽然现今身在公门,虽然对大宋的衰亡看得深远,他戚少商始终是一介江湖之人。
行走世上,唯有信仰。
男儿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予国,予家,予心,无愧两字足矣!
日色已西沉,湛蓝色的苍穹之下,|乳白色的炊烟四起。
关中特有的烹煮牛羊肥膘的肉香更浓似江南盛春的繁花香气,迷漫了整座城池。
戚少商沿路寻找着城中的驿站,准备在那里等候从吐蕃边境归来的一队马夫。
因为追命查到,京兆府驿站曾有一队马夫,共三人,被护送佛宝的使团征用,以替换在半路上患病无法前行的人。
如果他们随团进了吐蕃,可能已经被拘禁。
幸运的是,这三位马夫恰恰不是使团的人,在到达吐蕃边境时就已被早早遣回。
算算时日,应该已经回到了京兆,而这也正是戚少商急着从汴京快马赶来的重要原因。
不到半个时辰,戚少商已经大步迈入了城中的驿站,鼻端嗅到一阵馥郁的酒香混着肉膩的腥味,立时,饥肠辘辘的腹里开始大唱空城计。
这也难怪,赶了一天的路,已近暮时,不论做什么,都应该先填饱肚子再说。
戚少商环视驿站内,不大的堂间只有四五张木桌,而且还坐满了人,多数是过路的旅人和办案的官差。
紧靠着墙角,有一张木桌边围坐着两个黝黑泛红皮肤的关中汉子,其中一个还光着膀子正在大碗喝着酒,大口吃着面。
戚少商眼瞳略一收缩,已经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戚少商道:“两位大哥,借个地方休息一下!”
两人齐齐抬头,眼前问话的白衣男子正浅笑着向他们抱拳询问,散乱的黑发和唇边堪堪冒出的丁点胡渣不仅掩不住他脸上的风霜,反而更衬着他的眼眸明朗如星空。
年长的黑衣汉子说道:“好说好说,出门在外都是兄弟,坐吧!”
两人将木桌上的碗筷挪了一挪,腾出了个空给戚少商。
戚少商看到他们一边的桌上摆着两只近一尺的白瓷青花大碗,碗里盛着宽宽的扯面。
早有耳闻,关中人吃面,喜欢将面和硬揉软、擀厚、切宽,煮熟以后,捞在碗里,无论是浇臊子,还是泼油辣子,吃起来都很光滑、柔软、热火、有筋性,既可口又耐饥。
戚少商就只见那个光着膀子的年轻汉子脖子一伸一缩,呼噜噜把长长的宽面吞进肚里,吃饱吃胀之后,饱嗝一打,顿时浑身上下都是力气。
于是,戚少商也叫了一碗,试着浇上看着红、闻着香、吃着辣的“油泼辣子”,没吃三口,已经爽快的两腋生风。
黑衣汉子看到戚少商快活的吃相,呵呵笑道:“这位老弟从关外来的吧?”
戚少商回道:“不是本地人。”
黑衣汉子道:“这面吃着爽快吧!”
戚少商点头。
黑衣汉子递过来一个白瓷大杯,继续说道:“来,尝尝这酒吧!”
戚少商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水,顿时一股异香从嘴角溢出。
戚少商赞叹:“好酒!”
黑衣汉子竖起了拇指,对着戚少商说道:“好样的,喝得惯我们凤翔的烈酒!”
戚少商问道:“这酒唤作什么名字?”
年轻汉子接口道:“西凤酒,凤翔西凤酒!”
戚少商灵光一现,说道:“开坛香十里,隔壁醉三家的雍地名酒,西凤?”
黑衣汉子点点头。
戚少商感叹道:“雍地之酒,唯有西凤!不想今日竟能喝到,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随即拿起白瓷大杯,向对面坐着的两人道:“请!”
一顿足酒饱饭之后,戚少商已经探得使团西去路上的种种经历。
不错,在戚少商踏入驿站之时,他就已经看出那两个喝酒吃面的汉子就是追命在信里所说的被使团征用的马夫。
在踏出驿站之后,戚少商的脑海里已经得出了几条线索。
第一:护送佛宝“琉璃盏”的使团一路都没有遇着过劫匪;
第二:使团内很平静,大家相安无事,几乎没有纷争;
第三:在此地,因原来从汴京一路跟着来的马夫生病,所以才找了当地的汉子们替代,耽搁了一天路程。
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生疑的地方。
戚少商寻思着,明日只能再去寻访一下为马夫看病的大夫之后再做打算。
天快要亮了,晨光淡淡。
烟气般的晨雾慢慢升起,晓风从远方传来呜咽啸声。
顾惜朝伫立在京兆府的高大城垣跟前,抬头望向广阔苍穹。
高远晴空一览无垠,一只苍鹰掠过天际,展翅间,像极了微风的低旋,清冥的啸叫声就来自于它。
混着细沙的疾风舞动衣衫,猎猎作响。
这一大片阴霾城墙让顾惜朝莫名地感到苍凉无奈,果然是隋唐已去山河老。
晨光渐明,眼前的城门终于大开。
四周即刻响起热闹的人声和牲畜乱踏的蹄音,纷纷涌进府城里去。
顾惜朝亦随着人群步入这关中的第一大州,京兆。
之所以要来京兆,顾惜朝也只是奇怪与昨日那个葛衣人的偶遇。
在他回客栈的路上,偏巧又看到有一群偷贼在摸那人的佩玉,令顾惜朝十分不解。
在葛衣人把偷贼们都打得趴在了地上之后,顾惜朝听到一句,葛衣人可能要到京兆的言语。
既然是与纸笺上有关的线索,那他顾惜朝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那块佩玉上的花纹与西夏教派的图腾一样,不禁令人生疑。
城门大开之时,起了早,想着去找大夫的戚少商正坐在市集边的食摊喝茶。
一抬眼,就看到无数涌进城来的赶集人。
拉驴马的牵着缰绳,贩货的挑着担子,更有扯开嗓子大声吼着秦腔入城的豪迈旅人,好不热闹。
戚少商看了一眼之后,随即低头,继续喝手中那杯混合着辛辣味的茶水,心里却没来由地一懔。
再次抬头,凝视某个地方。
拥挤的人群之中,一个人影在薄雾中渐渐清晰。
不是记忆里青霭色宽大的衣袍翻飞,亦不是记忆里嚣张的卷发舞动。
浅灰衣衫混迹在身着落满尘土的粗布路人之中,仿佛融入轻薄的晨雾里,若影若现。
戚少商凝视的眼光一动不动。
他在等。
等薄雾中的人看到自己。
等到的,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眼神。
只是那人淡淡的一眼,再没有其他。
他知道那人清朗的眼神明明已经看到了他,却像陌路人一样交错而过。
自从自己得知顾惜朝的心智已经渐渐清明以来,还是第一次见着他,原来他已经好的可以行走江湖了。
无数次设想,两人如若再次见面,会有怎样血光乍现的相逢。
只是没有想过,会像今日这样的形同陌路!
戚少商心底莫名的愤怒涌起,手中握着的瓷杯悄然破裂,从掌心里渗出的血红液体让食摊上吃着夹馍的人们一阵惊呼。
抛下铜子,戚少商再看,人潮之中已经失去了那个清瘦颀长的人影。
顾惜朝!
戚少商摸去掌中的血迹,伫立在了街头。
第 三 章
晨雾逐渐散尽,晴空如洗。
顾惜朝慢慢地走在宽石板铺就的街巷,双眉蹙的更深。
感觉脚下的步履越来越沉重,左侧伤过的腿已经坚持到了极限,每挪一步都怕下一步会轰然倒地。
顾惜朝在心里轻叹,走的时候还是太轻率和匆忙了,忘记带够足量的白芷干货来配药方。
关中的气候毕竟与江南不同,沿途荒凉,吃住随意,不想竟引发了腿部的旧疾。
放眼望去,不远处一座看似红土石墙的寻常屋子,门榄边插着的“药”字幡旗随风飘舞。
顾惜朝缓缓走过去,踏入里面,立时,混和着药草清香的气味扑鼻而至,不知道这个小小的药摊,有没有自己能用上的药草。
顾惜朝的目光环视一周,已将内里的情况看了个大概。京兆的药铺不似江南之地的灵秀,却自有它特到的韵味。
放置药草的是关中之地独有的胡杨木盒子,一个并着一个,整齐摆放。
顾惜朝顺着盒盖上的药草名谓寻找,撩开了一个木盒盖子,用手捻了一小簇放到鼻前细闻,果然是要找的药草。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位客人,看病还是抓药?”
顾惜朝闻声转过头来,只见从后院走出来一个人。
年岁不大,黑红皮肤的脸上却布满了蜿蜒的深纹,果然是关中的黄土疾风催人老啊。
顾惜朝开口说道:“白芷,六钱。”
掌柜的问道:“治什么病的?”
顾惜朝答道:“腿伤。”
掌柜的又问:“就这些?”
顾惜朝又答:“就这些,带走!”
顾惜朝说完就准备掏银子买药,蓦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