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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树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一副很臭美的表情,难怪,要去灭情敌的威风,又要让初恋情人吐血,准备工作当然要充分些。
看完了自己,他又开始打量我,我有什麽可以让他挑剔的?我挺胸抬头,一副很自信的表情。
林晨树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我说怎麽不对劲呢,来,我帮你弄弄。」
他把我推到镜子前,让我坐下,然後他到抽屉里找了一把梳子过来,他要干嘛?
原来是要帮我梳头,我挣扎着不让他动,他轻斥我:「别动,闭上眼睛,我给你一个奇迹。」
唉,随便他了,一个大男人,怎麽喜欢干这种事?
他的动作很轻柔,我偷偷地从镜子中看他,一副很陶醉的表情,给人梳头这麽享受吗?那为什麽很多理发师的态度那麽差?
「好了」。林晨树很兴奋。
我睁开了眼睛,我真是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发型有多好,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马尾巴,鬓边有几缕碎发自然地垂着,右侧还别了一个玫红色的发夹,三朵小玫瑰,很可爱。很像多年前的我,大学时代的我。
林晨树笑得很神往:「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在网球场上就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的你最好看。」
我也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但是,穿着打扮可以回到从前,但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回去的,有些东西,有些人,错过就不再。
33
我们到得晚些。
静书仍是一身黑,配了一条珍珠项链,沉静得就像一幅画。我暗自庆幸自己的穿着很随意,相较於静书不留痕迹的精心打扮,我反而占得先机,更何况所谓的青春无敌,至少我的打扮显得很年轻,所以在与静书的较量中,我虽不及她貌美,也不及她优雅,但也不至於败得很难看。
我和裴静书完全是两种风格,但林晨树和江南的穿着却是惊人地相似,都是白衬衣,而且都是麻质衬衫,是怎样的巧合?我以前经常给江南买衬衣,成为男女朋友後更是,一般都是白色的,他穿白衬衣最好看,但是很少买麻质的,麻的衣服最难伺候,洗一次要烫一次,我嫌麻烦,所以很少买这类的,静书一定比我勤快吧?
气氛不是很好,静书和林晨树聊他们的一些往事,我和江南都插不上嘴。江南很沉默,偶尔笑笑附和几句,我是根本没话说,只好埋头吃菜,不过有点食不下咽。
见我们很沉默,林晨树努力调节气氛,他很夸张地:「静书,你真是好狠心,我苦追你多年,想不到你就这麽嫁了,真是让人伤心,你怎麽也不等我就嫁了呢?」
一直埋头吃菜的江南突然抬起了头,他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眼中的寒意让我的心一颤。为什麽要这样看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的人又不是我,再说林晨树应该只是开玩笑,所以用得着迁怒於我吗?难道因为我的男朋友在我面前与另一个女子调情,所以他替我打抱不平?怎麽可能?我把头埋得更深了。
裴静书笑了:「等你?那我恐怕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了。我和江南也认识五年了,结婚也是很自然的事。」
五年?那麽江南刚出国他们就认识了吗?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几乎连筷子都握不住,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林晨树轻轻地握住了我颤抖的手,脸上却一点也不露声色,继续开着玩笑:「认识这麽久了,你到结婚前才告诉我,过分,罚酒,两个一起罚。」
刚才一直没出声的江南忽然道:「好,那我就罚我吧,静书不能喝酒,我替她。」
我苍白着脸看着他喝下满满一杯红酒,接着他又端起了第二杯,又是一干而净,接着是第三杯,我直看的心惊肉跳。
还是静书阻止了他:「别喝了,晨树只是开玩笑。」说完她又转向我们:「其实,虽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但是也是最近才走到一起的,发生了一些事情。一直是我追他来着,他以前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可讨厌了。」
我的手终於不再颤抖,冰冻的心也渐渐开始苏醒,我暗骂自己:他们什麽时候在一起与你何干,用得着一会儿心如死灰一会儿又欣喜若狂?即便他一直没有接受静书,那也不可能是因为我,我这是何苦?
我甚至有些恨裴静书,就让我以为五年前他们就在一起吧,那麽我会恨他,也许可以早些忘记他,她何苦要解释?
我极力忍住不去看江南,但是我失败了。江南正看着裴静书,眼神柔和,笑容也很温柔,只是,为什麽我触到他的眼神时我看到了一丝痛楚,是我看错了吗?
静书拍拍手:「好了,不要说我们了,我们的故事最简单了,就是这样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倒是你,晓西好像是你第一个带到家里来的女孩子,说说你们的故事,我好奇得要命。」
我和林晨树面面相觑,我们的故事?那真是一部刀光剑影丶斗智斗勇的血泪史,还真是不能向外人说。我捅捅林晨树,让他说吧,反正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我强,随便他编吧。
可他一开口就把我气得够呛:「其实我们也没什麽故事,就是她这个人,笨得要命,我要不在她身边,都不知道她在这个社会上怎麽生存下去。」说完还拍拍我的脑袋:「怎麽会有这麽笨的人。」
怎麽会有这麽可恶的人!仗着我现在不敢跟他翻脸就在这里胡说八道,看我待会怎麽收拾他!
静书也笑了:「就你聪明,我才不信呢。赶快从实招来,想这样就过关,没门。」
想不到裴静书这般不依不饶,林晨树歪着脑袋想了想:「其实也不知道喜欢她什麽,就是喜欢。背着生病的我从六楼爬下来所以喜欢;自己饿着肚子先喂饱我所以喜欢;伤心的时候背着别人流泪所以喜欢;很笨有点傻气所以喜欢;凶的时候对着我大吼大叫也喜欢;自信的时候喜欢;自卑的时候也喜欢;笑的时候喜欢哭的时候也喜欢」林晨树叹了一口气:「我呀,就不知道她有什麽东西是我不喜欢的。」
我呆住了,还真是了不起,就这麽一会儿工夫能够编出这麽一套词,而且大部分还是真的,真了不起,我对他真是仰慕到了极点。
江南的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静书确是屏住了呼吸,一脸的神往,她推了推江南:「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好好学学,回家我要听。」
江南不由笑了:「你们女人就喜欢听这些,也不知道说给多少人听过呢。」
是说给我听的吗?怎麽可以这样说,我注意到林晨树的脸色也变了,忙想打圆场,只是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麽好。还好静书反应快:「好了,晨树说过了,轮到晓西了,你喜欢他什麽?」
林晨树的脸色终於缓和下来了,他嬉皮笑脸地:「我也想知道呢,你什麽时候喜欢我的?」他转向静书:「你们不知道,她以前天天跟我作对,我好心送花给她,她都拿去变卖了还扣了手续费还给我,我也很想知道她什麽时候喜欢我的。快说。」林晨树催促我。
说什麽呀,他难道不知道我们是假扮情侣吗?哪里说得出什麽时候喜欢的,我又不是他,什麽肉麻的话都能说都敢说,说什麽呢?我白了林晨树一眼:「我那是欲擒故纵呢,偏偏你傻,就上钩了呗。」谁让他说我笨,也让我说他一回傻,扯平。
林晨树正色:「赶快坦白,不说不行。」
他起什麽哄,旁边静书也很起劲,还拉上江南:「我们也很想知道,是吧,江南?」
江南微笑:「是,我们也很想知道。」
是吗?他也想知道我为什麽喜欢另外一个男人,那我就说给他听,可听好了。
「他看起来很凶,但每次只要我掉眼泪他就会手足无措,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他看起来游戏人生,但其实对什麽都很认真;他对我看起来很坏,但我知道他心底对我是极好的,比任何人都好。如果一定要问我从什麽时候喜欢他,是在一天一天的相处中,是在他一次一次给我温暖的时候,是在他把整个肩膀借给我依靠的时候。」
满意吗?我没有林晨树的才华,这已是我能讲得最动听的语言,我说得很动情,因为至少有很大一部分是真的,包括我喜欢他,是,我喜欢林晨树,喜欢这个给我温暖,给我关怀的好朋友。
林晨树看着我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有些傻气,而江南,眼神暗淡,笑容中透出一点苦涩,我说错什麽了吗?
34
终於结束了。
让人心惊胆战丶魂不守舍丶食难下咽的晚餐终於结束了。虽然我和江南的交流甚少,一点也不像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好在江南先前介绍我时就只说我是因为成绩差所以才记得的高中同学,那麽我今晚的表现也算中规中矩,无可挑剔。
终於结束了,没有失态丶也没有失控丶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在饭店门口道别,林晨树与静书以美国式的拥抱作别,对江南可就冷淡得多了,只是礼貌性地握了握手,时间很短,脸上的笑容客气但很疏远。静书也紧紧地拥抱我,热情地邀请我去美国玩,我喜欢这个热情又优雅的女子,如果她不是江南的妻子。所以我不可能从心底喜欢她,不可能。
我和江南的手终於握在了一起,他的手烫得吓人,与他淡漠疏离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把我的手握得很紧,我有种剧烈的疼痛感,我呆呆地看着他,有片刻的恍惚。他俯下身子,想说些什麽,但终究什麽也没有说,只是把我的手紧紧一握,说了声保重,终於转身离开。
两天後他将离开,我终究没有明白他为何而来。肯定不是因我而来,但为什麽就轻易地搅乱我尚算平静的生活;也毁掉我残存的希望;甚至生生地割断我对他的最後一点依恋。他是为了这样而来的吗?我一点也看不懂他,但我更不懂自己:为什麽在经历了这一切以後,我的眼睛依然离不开他,我的心底依旧舍不得他离开。
车已经驶远,但我仍伫立在原地,许久许久,才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看了,再看就变成望夫石了。」
我有些难堪,但很快不再在意,反正他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