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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说过,没有充分的时间、体力和精力是无法雕刻佛像的,现在的我虽然缺乏时间和体力,但却有足够的精神来递补那些不足。请不用担心。〃
——智生的声音是漱一唯一的依赖。智生看起来虽然衰弱,但是漱一从他的话声里可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张力。
〃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马上叫我。〃
〃好……〃
〃没有事的时候,我都会在房间里。〃
漱一行了礼后站起来。待会儿奉命要出去办事的漱一,打算早去早回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在他紧咬住下唇的表情上有着掩不住的焦躁。
〃什么是马上……〃
他再也不会依靠我了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漱一不禁表情扭曲。
那是发生在智生提出要闭关前一天晚上的事。村里举办一年一度的花祭那一天,他没有忘记自己对智生做过什么。智生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从那一晚之后,漱一知道他已经失去智生对自己的信赖。
时而冷淡时而温柔,有时又会突然弃他于不顾或用言语伤害他。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呆立在原地的漱一无法抬起头来。
就在自己悔恨交加的时候,智生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了,到底想做什么,想替他做什么,连漱一自己都不知道。等他发觉时已经迷失在黑暗深处,分不清方向,他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一只白色蝴蝶飞舞到漱一的脚边,伴随着随风吹送过来的白色花瓣。就像被邀请似地,漱一将视线投向庭院,那株智生最喜欢的白凤仙即使春去秋来,仍然高雅地挺立着,飘落下仿佛能洗涤人惊讶的纯白花瓣。
看着那夸示着生命力般的植物,漱一眩目的眯起眼睛。如果智生拥有像那棵树般强韧的生命力……虽然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漱一仍数不清自己已经在心里祈祷过多少次。
樱花。
白凤仙。
树的花对漱一来说全都是智生的化身……
第一次在埋葬着母亲的神代寺里见到智生,距离现在已经六年了。
一开始漱一是被他那种虚无飘缈的感觉所吸引。明明没有什么存在感,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智生的美让漱一不禁联想到花或树那种透明的印象。
那第一眼的感觉日后不断地在漱一心中膨胀滋长。
在见面只是点点头的半年、一年过去后,漱一渐渐相信智生的心中一定也像他的外表一样优美……原来只是因为对母亲的思念而频频造访寺庙的那条路,也由于智生的关系而变得令漱一期待起来。
只要能看到他就好,光是看到他一心不乱地雕刻着佛像的表情就够令漱一满足了。当他发现那已经变成爱慕之情时,其实不用花上太久的时间。
然而,同性的关系让漱一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段不可能的恋情,他甚至觉得对同为男性的智生,抱着异样的感情,是一种罪恶。
在中学毕业那一年……十八岁……已经无法常常相见的痛苦时,漱一到现在还忘不了两人一同眺望过的樱树。站在目光被花岚所夺的智生背后,漱一凝视着他的背影。一想到今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他,漱一就不禁想把智生的影像烙印在自己眼中永不忘记。
升上法学系之后,好不容易再度造访寺庙的漱一,知道智生被佐鞍家领养的消息,他也在这个时候才从住持口中知道智生的不治之疾。
知道智生永远无法摆脱的命运时,漱一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他有一段时间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专心,每天心里想的只有智生的事。
然而,漱一给了自己两年的时间。智生和自己的关系连朋友都谈不上,虽然暗恋着他,但是时间会冲淡一切,等日子一久,自己的爱慕之心想必也会归于平淡,变成生命中一段苦涩的回忆吧!
但结果却完全相反。
……时间越久,智生在漱一心中的份量却有增无减,而且越发鲜明。只要一看到盛开的樱花,就会让漱一回到从前那一段眼里只有智生,酸楚却又幸福的日子。
于是,他下定决心要陪在智生身边,直到他走完这条人生路为止,只要能为智生做的,他都在所不惜。但是,他必须跟智生保持距离,以免因为自己个人的感情及欲求而伤害到他。
漱一休学后,拜托神代寺的住持幸运地在佐鞍家找到一份工作。只要能进入佐鞍家,跟智生接触的机会也会增加。从住持口里知道在佐鞍家的智生没有受到什么好待遇之时,进去照顾他就成了漱一唯一的目的。白色的花瓣又纷纷落在漱一所站的门椽上。房间里不时传来智生凿木的声音,就如同他还活着的证据……
漱一遥望着已经逝去的过往。
(妈……)
漱一不知怎么的,就会把已经过世母亲的身影与智生重叠在一起。
漱一的母亲跟智生一样也是与生俱来就带有隐疾。不会马上恶化,却也没什么名医良方可以治好,在无法完全治愈的情况下,注定只能拥有短暂的人生。
不管本人再怎么努力,生命之火总有一天也会熄灭而归于沉寂。
母亲是在漱一十岁那年去世的。尽管那时自己年纪还小,但是关于母亲的记忆就是鲜明地刻印在漱一的脑海里。
母亲去世的前一年情绪特别不稳定,或许是本能预知死期将近的关系吧?母亲时而哭泣,时而大笑,为了一点小事就会发怒而找身旁的人出气……
在情绪激烈起伏的同时,也会突然像放弃一切似地一个人坐着发呆。
父亲当时扮演的是鼓励母亲的角色。不能放弃,要努力到最后,为了自己和漱一就算能多活一天也好。父亲经常如此激励地拍着母亲的背。
另一方面,从小就是母亲心灵依靠的漱一,年纪轻轻却相当早熟。父亲的鼓励看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母亲的负担,他相信不用别人多说,母亲也知道,为了丈夫和儿子能多活一天也好。
但是,人又怎么能跟注定的命运抗衡呢?母亲比谁都明白现实状况。长时间观察下来,漱一觉得父亲的激励,根本就是间接增加在绝望与希望之间挣扎的母亲的苦恼。
干脆就随她去好了,没有人可以指挥她怎么去度过残生。旁边的人只要守护着她,在必要时伸出援手就行了。这就是与最爱的母亲死别后,漱一所学到的唯一方法。
要不然叫漱一怎么说得出口?对于才没讲过几次话的智生,他怎能提出要他为自己而活的要求呢?
然而……
现实并不如想象这么简单。在跟智生开始生活之后,长久埋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又慢慢燃起火苗,一步步向漱一逼进。
一个是对智生纯粹的欲望。
只要智生在身边漱一就有触摸的冲动,想把智生拥在怀里深深地吻他。
智生那自己非常讨厌的瘦弱身体,看在漱一眼里是那么地惹人怜爱,光他的睡脸就够让漱一留恋忘返。
连漱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智生会有这么强的感情。俗话说,一见钟情,他反倒觉得自己跟智生的相遇根本就是命运。
帮智生洗澡的行为,也算是漱一一种为了隐藏自己欲望的发泄管道吧!
他所持的理由当然是类似怕智生昏倒在洗澡间后,万一发现太晚而不治等等理直气壮的名义,虽然明知智生会不愿意,会觉得困扰……
为了怕自己失控,漱一刻意与智生保持距离,因此无意间就会出现冰冷的态度。
看着像母亲一样放弃一切却又掩不住寂寥的智生,有好几次漱一忍不住冲动地想告诉他要加油,要为自己而活。
然而,智生如果坚持要随性度过余生的话,漱一也打算在一旁静静的守候。那种想鼓励他又想每天陪他身旁,伴他度过残生的心,经常在漱一的情绪中摇摆不定,从他对待智生的态度就看得出来,他有多么迷惘。
在花祭那一夜,比智生还要自暴自弃的是自己。
那时……几天前智生的病情突然恶化的事实让漱一大受打击,他对智生的感情越深,对于失去时的恐惧就越强烈。他好想从那种恐惧中逃离。
然而,不管他躲进酒里或女人里,事实还是无情地在他身后追赶。所以,当他听到智生自暴自弃的说法时才会那么悲伤。
在把自己的欲望发泄出来的那一晚,漱一被无尽的后悔蚕食着。然而不管他如何后悔,作家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的事实已无法改变。
〃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在心中向去世的母亲求救。
现在的他能为智生做什么呢?说不定连像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照顾他,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啊!
漱一在倾听了片刻智生的凿木声后,静静地离去了。
第五章
漱一那焦躁不安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中庭的白凤仙就像预告着梅雨季即将来临一样,树梢的花瓣开得越来越美了。家人都在说今年开花的时间好象比以往长……就在这样的夜晚——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凿木声的漱一,阖上看了半本的书站起身来。确定智生睡了之后才会入睡的模式,已经成为漱一每日的习惯。
他走到走廊上,眺望智生的房间,看到房里没有透出灯火,漱一心想,智生终于休息了,正要回头进自己房里的时候,突然瞪大眼睛。
智生房间的纸门上出现一个类似光圈的物体。房里并没有开灯,看光圈的模样也不像是手电筒。是一种更自然……散发出温暖光圈,就像春夜的胧月一样。
还以为在作梦的漱一站在原地片刻之后,光圈慢慢形成圆形穿过纸门,在夜风吹运下飘到中庭徘徊,飘浮了几秒钟之后就没入白凤仙的树干之中。
在原地呆立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的漱一,下意识地知道情况不妙,拔腿就往智生的房间奔去。
〃智生少爷!〃
他在门外叫了几声,不见智应答。
漱一难以按捺地拉开了纸门。
房里传来一阵阵木头的香味。被当作工作场所的房间一角旁有个坐垫,坐垫旁摆了一些雕刻工具,还有一些木屑。一个类似雕好的物体用紫色的布盖住。
智生躺在床上。漱一慢慢走到智生枕边,弯腰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听到从智生口里传来的呼吸声后,漱一才松了一口气。看他睡得这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