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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祁寒忽然转过头来,眼睛里首次出现一点人性:“让宝贝留下。”
海文的脸色刹时僵硬起来,她起身,略受伤害地走向门口:“你们慢慢谈,
有什么结果再通知我。”然后大门被关上,屋内只留下三个沉默的人。
金奇打量祁寒的侧面,眼前这个男人和过去他印象中的男人有极大的差别,
不但相貌变了,连气质都有些不同!
印象中的祁寒有张十分深刻、称得上好看的脸,而且身上尊贵的气质总令人
联想到中古世纪的贵族,而现在的祁寒轮廓更加深刻,瘦削得几乎只剩下一把
骨头,破旧的衣服、凌乱的长发和昔日的他有着天壤之别,现在的他,身上散
发的是一股孤绝的气息!
他本来就不认识祁寒,当祁寒的声名如日中天之时,他只是个默默无闻,在
片厂当个小副导演的男人,别说想认识他,连面都不可能见上一面。
而现在他红了,有能力了,见到的祁寒落魄潦倒至此!
人世无常,世间冷暖莫过于此!
“这次的剧本是由史昂轩执笔的,原著和改编都是他,水准绝对没问题,演
员和工作人员都是由我亲自挑选的,我当然不会砸自己的招牌,这点你可以放
心,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只等你,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开镜。”
“没什么好等的,你请吧!”
金奇拉了张椅子坐到他身边,悠闲地点燃一根烟:“从你的第一首曲子问世,
我就开始听你的音乐,当时我只不过是个实习生,那时我就决定,等将来我请
得起你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你替我的电影配乐,现在我终于有能力请你了,
时间也过去七、八年了,一个男人是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理想。”
“那是你的事。”
金奇不理会他,迳自喷出一口烟圈,继续说下去:“你的事我听说了,不但
听说,而且还听了不少种版本,有人说你是因为一年前的事而心灰意冷,也有
人说你是江郎才尽,所以顺水推舟,不再创作。有人说你病重,更有人说你死
了。我很好奇,但是我不会问你,因为我只对你有兴趣,你现在答不答应我都
无所谓,明天我会把剧本送到你的手上来,过两天我会请史昂轩和你联络讨论
细节,当然,我会常来告诉你我想要的味道。”
他停了一下,看看屋内的四周:“明天我会先送一半的酬劳到你这儿来,等
乐曲完成再付另一半——”
“我不会做的。”
“那电影就不会有杀青的一天。”金奇毫不在乎地耸耸肩,彷佛这并不是什
么要紧的大事一样:“这部片子预定拍半年,只要有任何一个地方我不满意,
都不会杀青的。”
祁寒微微侧过头,冷眼看看这个十分特别又十分固执的男人:“那你慢慢等
吧!”
他轻轻一笑,按熄了手上的烟,笔直地走向角落的孩子,他注意到孩子有一
张绝美得令人不忍移开视线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宝贝看了他半晌,居然将头伸了出来:“宝贝。”
金奇露出一口白牙,极少见地笑了起来:“以后我们会常常见面,希望你会
欢迎我。”
“欢迎。”
淡淡的两个字令祁寒十分震惊!和宝贝相处这些天,不知道他可以这么讨人
喜欢!
宝贝甚至排斥一个很有人缘的海文,对金奇如此和善——“我走了,明天见。”
金奇走出大门离去,祁寒和宝贝互相瞪视。
“你喜欢金奇?”他有些纳闷地问道。
“你也喜欢他。”
“他不是个讨人喜欢的男人。”
“可是你喜欢他,而且你也喜欢他的提议。”
祁寒沈默一下,对孩子笃定的话似乎缺乏热情:“我喜欢海文,可是你并不
喜欢她。”
宝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并没有说我讨厌那个女人。”
“是吗?”他有趣地反问,刚刚宝贝对海文的反应几乎是厌恶的!如果这不
能叫讨厌,那么他喜欢的方式实在十分奇怪!
宝贝拉了拉身上的大衬衫,冷淡地说了句:“我只不过是反应你的情绪。”
“君方?!真是稀客!”海文讶异地自办公桌上抬起头来,惊喜地笑了起来
:“好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今天是什么风吹得动你来我这里?”
万君方涩涩地一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十级飓风!”
海文倒了杯水放在他的面前,坐上办公桌,好奇地笑问:“那我倒要感激这
十级飓风,你消失得那么彻底,想找你都难如登天!听说你现在替当红的青春
玉女掠阵,做得有声有色呢!”
他喝了口水,阴郁地瞪着办公室外的天空。
“怎么?有问题?”
“祁寒在哪里?”
海文神色一变,自办公桌上滑了下来,神色戒备:“你找祁寒做什么?”
“他现在不是在替金奇做电影配乐吗?”万君方冷冷一笑:“老朋友拜访一
下老朋友不过分吧?”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欢喜接了金奇的新戏。”
海文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巧?”
“祁寒的事一向是你在接洽,你不会不知道他的去处的,告诉我他在哪里?”
“然后让你去杀了他,坐上十几年二十几年的牢!”她无奈地挥挥手:“你
别傻了。”
万君方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现在不说,将来我一样遇得到!你希望我去
砸金奇的片厂?”
“当然不希望,不过至少导火线不是我,我会心安理得一点。”海文无奈地
望着万君方愤恨的神色:“君方,事情都过去一年了,你就算有天大的恨,也
该消了吧?祁寒也不好过,更何况当时的事根本不是他的错,你没有必要再这
样!”
“那是谁的错?”他阴沉地吼道:“是我?是黛眉?还是——”
“是老天爷。”
“他答应过我要给她幸福的!结果呢?”他怒吼:“结果怎么样?”
“那把火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止得了的!你要恨就恨上天,那和祁寒没有关系,
这一年来,他活着跟死了没有两样!”海文苦涩地说道,望着万君方饱受折磨
的脸,心里的不忍无处发泄:“记得那件事对所有的人都没有好处的。”
他痛楚地将头埋进手掌中,旧创新伤齐涌上心头:“能忘吗?可以忘吗?说
得容易!
说得那么容易!“曾经——万君方和周黛眉是歌坛上的一对金童玉女,合作
无间,两人同进同出,羡煞多少人!
恋爱的绯闻不断传出,他们却谁也没有否认,两人都是歌坛上少见不闹绯闻
的歌手,都有笑骂由人去的胸襟和肚量,久而久之,那似乎变成正常的关系了!
合作六年,日久生情,万君方深深为周黛眉折服、倾心,可是她却选择了祁
寒!
说他不怨不恨都是骗人的,但他自认有风度让黛眉走向她自己的幸福,为她
祝福,甚至他愿意当她的男傧相!
他知道祁寒比他强,比他有才华,比他更能给她幸福!结果呢?
结果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的一切!所有!!
“君方——”
他猛然抬起头,眼底炙热的恨意烧得人胆颤心惊:“我不会原谅他的!就算
他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
“君方!”
海文伸手想拦住他,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她的办公室!
海文黯然地垂下手,那要怪谁呢?
恨比爱更能持久,更能伤人,也更有力量!
她呢?长久地生活在别人的情节中,到底是恨是爱?为别人而哭泣,为别人
而伤心,为别人而惆怅!
是恨是爱早已分不清楚了!
海文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几乎是没有心绪地工作着,将所有别人的情节都
抛弃掉之后,她——什么也没有剩下!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悲哀!
金奇瞪着眼前的人儿,真的不知道到底应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看走眼过!
他敢发誓他这一生中从来——从来不曾看走眼,对人对事都一样,这也许不
合逻辑,但他这个人原本就不按逻辑行事的,可是现在——“我相信我们一定
可以的!哦,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吧!虽然没有人愿意承认,可是,我相信
啊——”
“天哪!我求求你好不好!”
“剧本上没有这一段啊!”欢喜不解地抬起头来:“你现在在念哪里啊?”
周围的工作人员抿着唇,强忍住笑意!
金奇简直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放声大笑!
欢喜将台词念得彷如十八世纪舞台表演的口吻!又娇又嗲的声音足以让人三
天食不下咽!
“小姐啊!你以为你在演罗密欧与茱丽叶啊?!”
欢喜放下剧本,黯然地垂下肩:“我念得不好啊?可是以前的导演都是叫我
这样念的呀!”
“以前是以前,以前他们要你当没有智商、没有大脑的白痴花瓶,现在我要
你演一个力争上游的歌手!”
她轻轻咬着下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扭绞着双手偷偷瞄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的脸:“对不起!可是我已经很用功了,这些台词我背了好久才背起来的。”
金奇叹口气,面对她纯真坦白的脸,他实在无法对她发脾气:“我知道你很
用功,可是你实在不适合——”
“我求求你,我会更用功的,你不要叫我走好不好?导演,我保证我会改的!”
欢喜哀求地拉着他的手,像个保证会乖乖写功课的孩子一样,叫人不忍心拒绝
她!
其实欢喜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
她从不像一般小有名气的明星会迟到早退,更不会随便乱发小姐脾气,一切
都表现出她是个十分敬业上进的演员!对工作人员和其他比她还没没无名的演
员都一样和气,不时准备点心茶水,虚心求教,这对一个自幼生长在环境优渥
的大小姐来说,已经相当难能可贵了!
问题是——欢喜实在不是一个演技派的演员!
金奇叹口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