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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我——”宋言之一边朝我身后微笑,一边飞快地吩咐。
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大……大将军,您一定要帮我。您不答应,我就不放手……”
宋言之的声音放大许多:“快把眼泪擦了。你这样子别人见了还以为我宋某欺负你。”
面上一凉,面具已被飞快戴上,他还有暇擦擦我的眼睛。
“佩服佩服。”我不敢出声,笑嘻嘻以口型示意。
宋言之眼底的笑意似火星,闪闪烁烁。
“你看见了吗?看见了没有?他的眼睛好像在笑。这风采……真令人倾倒。”
“他是不是被穆非小子逗笑了?原来他真的这样好看……”
“绝世风流——”
那群小子的声音虽低,却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抬头打量宋言之。
星光下,他临风而立,高大的身材十分挺拔。线条刚毅俊朗到极致的面庞,因为眼神的深邃、笑容的温润,整个人风神秀发,清逸如云,矫矫如龙。
确实啊,这样的风采,世所罕见。
一天星辉,黯然失色。
“喂,放手!放手啊穆非——你这浑乌鸦……容珩见了要被你气晕。”
我惊醒过来。
原来自己一边仰了头盯着宋言之出神,一边仍抓着他的手臂。
张淼的爪子此刻正伸过来与我进行着拔河比赛。
宋言之好整以暇,微笑而立纹丝不动,还看得兴致勃勃模样。
我忙松开手,张淼小子可能没料到,一下子脱了力,噔噔噔向后连退几步,差点儿没摔个敦实。
宋言之大笑。
周围的吸气声更大了。
“穆非,你个死乌鸦!”张淼的笑骂声伴着身后诸人的笑声,院子里一时十分喧闹。
“早点休息,明天见。”
宋言之语音压得很低,快速整理了一下我的披风。这下除了脸,我全裹进了衣服里。
不待我回答,眼前一花,他已拔地而起,点了院中古树树梢向夜色深处飞掠而去。
夜风中只余下他清朗的声音:“诸位,后会有期——”
“再会大将军。”
“大将军再见。”
……
“他肯定是来参加征虏将军的婚礼的。”
“明天我们去了,一定可以见到他吧?”
“张淼,我们现在就去家好不好?”
“明国师来不来?还有……简非……”
“对对,还有简非简状元。他一定会去来的吧?看那画,简状元与你哥也熟悉的,对不?”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说不定我们运气好,皇上也会亲临……”
炸开了锅。
我想趁这混乱回寝室,可惜没几步就被绊住了。
“小乌鸦!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存心让我在大将军面前出丑,对不?”张淼扑过来,一把抓了我的肩,“你怎么会和大将军一起回来的?快快交待!还有,刚才哀求大将军帮你什么?顾惟雍那圣人似的爹不会为难你吧?容珩不肯去,你现在就和我们一同去吧……”
咳,这个热情泛滥的家伙。
“穆非,”瘦猴林东亭挤开张淼,窜到我身边一把环住了我,“你那哀哀求恳之声听得我骨头都酥了。再说一遍好不好?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站在大将军身边毫不逊色,单单一个背影就曼妙到极点。嘿嘿,幸亏只有我看出来了。来,好穆非,再说一遍给你林哥哥听……”
林东亭突然向后飞摔出去,砰地一声,跌进人群里。
立即,笑骂声火星般四处飞溅,刹那照亮了书院里沉静的冬夜。
“哈哈瘦猴,这下尊臀肯定红了吧?”
“来来来,让我们瞻仰瞻仰——”
众人大笑着按住了挣扎不休的林东亭。
“放开放开我……穆非!穆非!快来帮我——”林东亭的叫声真够惨烈的。
张淼笑得腰都要折断了:“瘦猴,想不到穆非的恳求声没有听到,却先听到了你的。哎呀,真动听啊,听得我牙都酸了。”又转过头来,“容珩,你是不是吃味了?不过,这手功夫确实漂亮。
容珩?
我本打算去扶林东亭,听了张淼的话忙转过头去。
霍,这身边冷冷淡淡站着的,可不正是容珩?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披风上,似乎出了神。
我被他幽深难测的目光盯得直起毛。
“咦——刚才还真没注意,穆非,你这华美的披风从何而来?”
唉,张淼小子嘴巴真大。
果然。
“什么?我看看?”
“孔雀裘?!确实华贵非常啊。穆非,这衣服谁给你的?大将军?”
“大将军的?!也给我穿穿。”
“我先说的,我先穿!”
……
他们弃了林东亭一拥而至,你争我夺,我不敢伸出来手护它,披风终于被他们剥了去试穿。
啧啧,这帮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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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还有更疯的,瞪着我的手臂半天,突然大叫:“快来看这是什么?玄狐?啊呀,真的是——”
“玄狐?穆非,你下午究竟有什么奇遇?!这衣服是谁给你的?也是大将军的?!”
“不是的!”我急辩,“是我自己的……别脱!哎哎,别脱——”
“你的?吹牛不是这么吹的穆非,你顶多只看过猫皮狗皮吧?”
“不对不对,一定还看到过鸡皮……哈,我们来看看这小子起了鸡皮疙瘩没。”
他们嘴上不含糊,手上更不含糊。棉袄的外封全被撕去了,棉袄顿时变成了毛茸茸的裘皮。
他们一愣,忽又大笑:“哈哈,这小子这样子真太好玩了。快脱下来,我们也试试。”
可这衣服千万不能给他们脱了,一脱,准原形毕露。
我竭力护着它:“它真的是我的,本来就是我的……我……”
四周全是喧哗声,我的声音犹如萤火的光在大白天里闪烁。
纯粹徒劳。
正汗意潜生,突然身子一倾,我被带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凉凉的薄荷香月光般,弥散。
我顿时放松下来,扶着他的手臂气喘得如被疯牛狂追了几条街、终于找到栖身之地的人。
尤其是我还这般衣衫不整。
真正狼狈不堪。
这帮精力过剩的家伙还嘻笑着想上前,却在容珩清清淡淡的眼神下,停住了。
“陪我走走吧。”容珩不再理会他们,转头看我,眼里似乎全是隐忍的笑,“好不好?”
当然,再好不过。
容珩已率先上前。
我跟上去,想想不甘心,笑对这场混战的始作俑者:“张淼,你哥征虏将军说等你回家要狠狠抽你,谁教你偷他的画——”
那帮人又疯了,抬了张淼就跑:“哈,走走走,把这欠揍的小子给征虏将军送去——”
“嗷嗷——送去送去……”
“走罗——看大将军……看明国师看简非去……”
张淼的挣扎声笑骂声,众人的起哄声脚步声,火炬般被人举着向旷野去了,慢慢地剩下星火,剩下青烟散向空蒙,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书院里被搅得凌乱的夜色,渐渐平息下来,涟漪越扩越远越荡越轻,终于镜面般完整平静。
耳根尽净。
我长舒一口气,随意挑个话题:“容珩,为什么不早点帮我?那披风……”
“我早就想看看这狐裘你穿了是什么样子。现在有人愿意帮忙拆外套,我何必阻止?”
“……”
我瞪着他,无话可说。
他停在松径深处,揭了我的面具,上下打量着,似乎想强忍笑意,却终于忍不住,还越笑越大声:“小笨蛋,你这浑身毛茸茸的样子太……太滑稽了。”
哼,怎么不笑闪了腰?
我忽然也觉得好玩,不由哈哈笑着张开双臂扑向容珩:“熊来啦——我要咬断你的脖子——”
哪知他不闪不避, 我收势不住,一头撞过去把他抱了满怀。
“喂,你不怕?我真咬啦——”我露出森森尖牙。
“欢迎品尝。”
他话虽这样说,神情却一片紧张戒备。
瞧,身子都紧绷绷的,僵如木石。
你就装吧。
我拉低了他的头颈,东嗅西闻:“我找个下口处。喂,我真咬啦——”
“不……啊,行,你咬吧。”
听,声音都颤抖了,还嘴硬。
我张口咬在他左耳根下。
他浑身一激灵:“你这笨蛋!你……你还真咬?!快放开!我……”
我?我什么我?
我微用力。
他一把将我推出去老远,抚了脖子直惊喘。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太高兴,所以一时忘形。很疼?要不你咬还我,好不?”
“咬——还——你?”他一字一顿,磨牙般。
不会真咬吧?
眼前一花,他已把我扣在怀里:“你说的,咬还你?嗯?!”
“不不不,我没说!”我忙护了头脸,讨饶。
……
没有动静。
偷眼看他,只看到他星芒幽微的眼睛。
我一愣。
他突然放了我,转身上前:“下午见着谁了?”
“容珩,我不愿瞒你,我是简非。你知道的对不对?我见到父亲了,还有我大哥宋言之,还有阿敏——就是宁王慕容敏……”
“为什么不愿意瞒我?是因为我看过你的真容?”
“不。没有原因,就是不想瞒你。年试过后我也许就要离开书院了,可我喜欢此地的氛围,也不想和你分开。你虽然清清冷冷的,话也不多,可不知何故,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是我最亲近的朋友,比阿敏还要近。有很多话我可以很容易地对你说出来,却不会对阿敏说……”
“对你的……对他也不会说?”
他?明于远?
一想到他,心跳骤然失了节奏。
忙深吸一口气,好借这清冽的夜气让滚烫的心思降降温。不想用力过甚,呛咳起来。
容珩拍着我的背,沉默着。
对明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