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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眼深沉,透着睿智之光。
此刻这眼睛的主人正诧异地打量着我。
“明自暗出……妙莲,你果然够黑的。”
说罢大笑。
我微笑合什:“相逢即有缘,阿巴克王子殿下,多谢那日帮妙莲挡了风寒。”
“哦?你知道我?”
“就像你知道莲花寺有个妙莲一样。”
他想想,笑道:“这么说也只是仅知其名了。”
我不语,转对他身旁一直打量着我的苍白瘦高僧人合什一笑:
“迦叶禅师。”
他不答,看看我身旁的扫帚,看看我的僧服,皱了眉:“既是妙字辈,为何却只是个扫地僧?”
神情颇为倨傲。
“耳听溪声如琴,身伴青山如画;妙莲禅林扫叶,只觉心境如明月穿沼,虚空无着。缘何大师眼中不见妙莲自在,只见妙莲辈份、职司?”
迦叶一怔,微笑道:“殿下,这小沙弥果然有些意思。”
阿巴克看看我,指着梅林旁的精舍问:“你一人住那儿?”
我点头。
他一笑:“国师,我们也搬来住,那边正好还有几间精舍空着。”
作者有话要说:某简被催得满得大汗。。。熬夜赶文。。。
无为无作
会得个中趣,破得眼前机。
也住这儿?
我一时真不知喜忧。
刚刚还在盘算着去温泉池什么的,这一来,我还敢洗吗?
唉。
我朝他二人微一合什,准备离开。
“喂,小丑八怪!”
我停下来,看着阿巴克。
他笑道:“你会煮饭洗衣的吧?”
什么意思?
“你们妙音方丈说过,如果我们愿意,就可以搬到这儿住,但不得带随从。圆智……是叫圆智吧,说你住这儿,没见你去寺中吃过饭。”
我一听,不知是要怪妙音还是要恼圆智。
妙音明知一切的,为什么仍要如此安排?
“行了,就这么定吧。我二人衣食由你负责。”
他一副理所当然状。
我直接拒绝:“不行。”
拖了扫帚就走。
一股暗劲袭来,我向前猛扑过去,眼看着就要摔个面磕地。
斜刺里一截宽袖卷过,我被轻轻带进一人臂弯。
“阿弥陀佛,王子殿下到这儿较量武功来了?妙莲没习过武。”
低沉纯净的声音。
妙音微笑而立,神色宁和。
“大师好俊的功夫。”
阿巴克一笑,居然半点愧色都没有,仿佛他刚才震飞的只是一片树叶。
我扶着妙音的手臂,凌乱的气息稍平,看着阿巴克。
“小丑八怪害怕了?”
“何谓美丑?世间妍蚩荣枯本皆幻象,阿巴克王子看不透,原来是一俗人。”我微笑道。
他眼底一暗,看看我扶着妙音左臂的手,意味不明地来一句:“妙音方丈很关心你这小师弟嘛。”
不管他这话什么意思,我决定气他:“那是我师兄慈悲为怀,怕你伤了我,增你罪业。”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丑八怪,有趣有趣。” 他看我半天,忽然哈哈大笑。
神情十分愉悦,眼底一派晴明,看来是真高兴。
倒有些度量。
看着这样的他,我不禁为自己话中火气暗道声惭愧,抱歉般对他说:“行了,王子殿下与迦叶禅师的衣食就由妙莲……”
“二位远道而来,这样吧,本寺破例一次,二位衣食由本寺负责好了。”
妙音微笑着打断我。
他二人自无异议,道了谢,前往整理。
转身前,迦叶看我一眼,这一眼通透锐利,竟似可以看到人心底去。
我虽吃了一惊,仍朝他微微一笑。
他面露讶异,目光转了平和,朝我一合什,去了。
待他们走出去很远,妙音微笑道:“这迦叶禅师好厉害的晦明眼。”
什么?
他看看我,似叹似赞:“这功夫练到第五层,就可辨人心明暗、灵台清浊。他大约已练至第七层了。许是见到妙莲小师弟心思澄澈,不染纤尘,所以迦叶十分吃惊。”
我一听,大感兴趣:“师兄,你会不会这功夫?教教我好不?”
“阿弥陀佛,就你这料,最多练成斗鸡眼。”
啧啧啧,这说的什么话?
我看着他一副高僧模样,不知是气是笑,最后还是笑了。
想想我现在的样子,再变成斗鸡眼,一定十分精彩吧。
要是明于远来了,会不会惊出一身冷汗来?
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不由笑起来。
我努力把眼睛对视起来,看着妙音。
妙音呻吟一声:“阿弥陀伸,果然丑得厉害。”
说罢,打量着我,忍不住笑道:“真够黑的……”
被他这一看,忽觉浑身难耐,恳求道:“妙音师兄,我刚刚扫地出了汗,又被阿巴克吓出一身汗,你看看……”
“不行,你就忍忍吧,澡是洗不得的。”他居然一口回绝。
我大失望。
他看看我,似解释般:“小心那阿巴克,前两天他到处寻你。”
我不以为然:“他大约是没见过早课时打瞌睡的沙弥,所以好奇吧。”
他一听,头疼般皱皱眉:“记住你老师的提醒,对陌生的人不要太真诚。”
我也头疼:“那二人什么时候走啊?”
“阿弥陀佛,这就要看妙莲小师弟的了。”
说完,居然就这么走了。
看着云径深处他大袖翻风、飘逸出尘的背影,我发了半天呆。
无奈,回去。
午梦是被一阵琴声唤醒的。
这二人有意思,竟拿我这儿当作自已的家了吗?
堂而皇之而来,一人当窗演琴;一人……居然就坐我床头。
睁开眼的瞬间,对上的正是阿巴克兴致勃勃的目光。
不去理会他,我坐起来,静听迦叶弹琴。
琴声高邈清和,如天外之声;不细听,丝毫听不出其中些微的滞、涩。
犹如白鹤翔云,忽逆遇气流,轻盈之态微失,飞势略挫。
但站在地面看,隔着太远的距离,目力不好的,只看到翩然之姿,看不到它震翼时刹那的沉、坠。
可惜了,我在心底暗叹一声。
古琴,仍中土特有,最受平和中正、温柔敦厚、顺应自然等思想的影响,在古典文化气息上,没有什么乐器能和古琴比肩。
作为芬陀利国人,能把古琴演练到这种境界,纯属难能。
一曲终了。
“我迦叶禅师弹得如何?”
我微笑道:“但得琴中趣,何劳弦上音?”
迦叶听了,深深看我一眼,似乎在想这两句,出神静思,如入禅定。
“什么但得何劳的?小丑八怪乱吹大气,不知害臊。”阿巴克目露揶揄之意,“我看这琴放你这儿,顶多也就装装样子。你看看你这书架,一本书也没……”
他突然愣在那儿,一双眼睛突然流露出极兴奋、激动的神气。
犹如沙漠久行,干渴待毙,忽逢甘霖。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琉璃净水瓶。
昨夜被我移放到书架不起眼处,里面随手扔了几支毛笔。
迦叶似乎是被室内突然的安静惊醒了,他看了看阿巴克,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他忽地站起,琴桌呯地倒地,琴摔在地上,发出仙翁仙翁的颤响。
他不管不顾,一下扑到书架旁,忽又停步,极小心地擦了双手,轻轻将它捧起,细细端详。
犹如端详失而复得的爱子。
他双手微颤,鼻翼轻张,眼睛慢慢湿润了。
我在心底摇摇头。
还不如把这瓶子给了他们。
看他二人神情,对它只怕已是思之成狂。
对它那神奇的功效,我实在是持怀疑的态度。
就算有,又如何?
一国之运势,在人,不在瓶。
我走过去,扶起琴桌,把古琴拾起,试了试音,无恙。
琴音惊醒了这两位。
“你究竟是谁?”
迦叶右手轻抱净水瓶,左手五指箕张,扣住了我的肩颈。
“阿弥陀佛,大师对妙莲的笔筒感兴趣?”
我不理他,忍了肩头的疼痛,微笑着自他手中取过净水瓶。
“笔筒?你竟然把它当笔筒?!”
阿巴克走上前来。
我浑不在意地把它放在桌上,笑对阿巴克:“不好?那当花瓶好了。”
说着,取了剪刀,到外面梅林选了一枝梅花,在瓶内注入清水,插上。
“如何?”
净水瓶,光华流溢;古梅枝,冷香寒泻。
他二人不置可否。
不知是不是趁我出去时,二人商议过什么,这会儿神情已恢复正常。
“妙莲出家多久了?”迦叶坐在书桌前,俨然又成一代高僧样。
“没多久。我不喜参禅、诵经、礼佛……所有佛经我都不感兴趣,一应佛事我也不想参加,所以主持师兄让我一人在此静修。”
这话,不算说谎吧?
“有意思。什么心境如明月穿沼,虚空无着,——东鳞西爪偷来的吧?你这小沙弥是不是胡乱听了和尚们几句话,于是搬来吓人?你识字吗?”
阿巴克依了窗子,笑问我。
我也微笑:“书以读无字书为上;识不识字有什么重要的?”
“何为无字书?”迦叶问。
“天光云影,木石花鸟;风物流转,四季邅递;……机神触处,尽是无字书。”
我随口答。
他一哂:“这话也是听来的吧?”
我指着梅花,问他:“大师看这如何?”
他目光痴迷地注视着瓶子:“这净水瓶乃佛门圣器,不可妄评。”
我笑道:“大师眼中见到的是瓶子,妙莲眼中见到的是生机,——梅的生机,自然的生机。”
迦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