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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千辩 第一部 于无声处听惊雷-上-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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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儿子拥有这样出色的反射神经,凌云本该高兴的,但是为什么一直病弱的玦会这样?这种敏锐,只属于那些在刀口上舐血生存的人!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在不知不觉间去了哪里?忽然感到有点悲哀。 
锐利的眼神瞬间扫视过周围的一切,判断出状况后,玦才再次闭上眼。依然是均匀的呼吸,任凌云把他放在床上,任他替自己脱去外衣盖上被子。又沉入梦中。他一直觉得,睡觉时的感觉就像在下沉,渐渐丧失一切感官,慢慢地沉入某种沼泽中。 
猛然间睁眼。看见凌云也解了自己外衣,正准备上床。看见他又醒了,说:“我们父子好久没有一起睡了,今儿个就睡一起吧。”说着就在玦身边躺下,轻轻地拥住他,道:“你长大好多了。思远。” 
玦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全身一震,良久才幽幽地说:“思远已然不在。凌家大少也不在了,剩下的,就只有玦。” 
“为什么?”凌云直视着玦的眼睛,想从中找出儿子舍弃凌家的理由。凌家族人素以姓氏为傲,那是他们从小就形成的根深蒂固坚不可摧的自豪,为什么同样也接受了那样的教育的玦会成为一个异类? 
这次玦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眼,遮住了那深深的眼神。那眼神,饶是凌云阅人无数也无法看出里面藏了什么。 
听着枕边少年轻浅的呼吸,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本该是一张白纸的孩子。 
早上醒来,看见仍然睡在自己臂弯中的人,心里不知怎的充满了满足感:这就是做爹爹的感觉么?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出色,那样的满足…… 
此后的几天,凌云一直坚持父子俩同床睡,其他人也乐见其成,毕竟大家都不是很喜欢凌绚,压根不想让他继承凌庄。而玦也渐渐习惯了在生活中有凌云的存在,现在即使察觉到凌云接近也不会防备了,璜和珩还是没有回来的现在,他也习惯于用凌云的怀抱代替璜的了,只是始终少了在两个师兄面前那种猫儿般的慵懒和爱娇。 
武林大会继续在开,玦除了第一天有去,而且睡了绝大部分时间之外,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不是睡觉就是在发呆——就像现在这样:把玩一把白玉扇骨的扇子,靠在贵妃椅上,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扇子,除了通体晶莹的扇骨外,白缎扇面和那用两条透明丝线分别系着的一长一短两个菱形水晶坠子,简单到了极致,但也雅致到了极致。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武林大会虽然向来以冗长而闻名,但始终还是有结束的时候的。 
“你在等他们?”凌云问道。 
“是啊,明天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他们不管有什么事都会来的。”摘下一朵花,在鼻前轻轻晃着。 
“那到底是什么事?”虽然这些天来了解到玦并不对这个被大多数初涉江湖的认为是成名捷径的大会感兴趣,那他为什么还在一开始就决定来参加这种无聊的事?凌家人都不会在意这种徒有其表的东西的,高傲的本质使他们傲视世间一切俗事。 
“呵呵,你到时就知道了。”不像平时的玦,现在的他,眼中的精光让人联想到正在捕食猎物的猛兽。 
05 
八月十三,离开凌庄将近一个月的时候,重终迎来了枯燥的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但实是没有时间让人回去过中秋——这一点也是一些有家有室的老前辈谢绝此次大会的原因之一。只能说主事者不会安排的缘故。 
上午玦仍然在睡觉,只是没了真正有那种“下沉”的感觉。他明白,这几天来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过多的睡眠已经不再需要,但是想想将要发生的事情,还是多休息下比较保险。作为完美主义者的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求万无一失,即使是已经有了绝对信心的情况下。一丝瑕疵都不能有。当然,另一方面是因为实在睡得多,少睡反是不习惯了。 
下午时,玦出现在专为凌庄而设的看台上,无聊地看着下面的擂台。 
看台很大,因为要配合凌庄的身份;看台上的人很少,因为凌庄只来了四个人,包括玦也只有五个;但是没有人敢对空荡荡的看台发表意见,因为凌庄就是凌庄,它的一举一动皆不允许有任何异议。 
擂台也很大,上面有两个年轻人在比试:没有什么比在一群前辈高手面前展示自己武功更好的成名方式了,若能得到青睐,想一举成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下午的太阳斜斜晒在身上,舒服极了,不觉又开始犯困,虽然并非出于药力。“又想睡了?你这几天睡得太多了,也要适当活动一下才行。”珩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 
抬起头,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璜和珩同样温柔的眼神。“你们回来了,我就可以好好活动下了。” 
璜的手伸进了玦的发间,轻轻拨弄着,像在抚摩着猫儿。“我们为你带了件礼物,去看吧?” 
“好!”带着期待的快速回答,有着孩子般的天真。 
于是当玦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然换上了那件作为礼物的衣服。 
白底长衫,绣以红梅一树,不羁地伸展着虬曲的茎干,傲然绽放数枝殷红。 
料是好料,天下闻名的江东织造府贡品——纯白的素银锦,这世间唯一能够完美诠释白色的清雅高傲和锦缎的豪华富贵的织物,由南海孤岛上珍稀赤炎蚕之丝织就,可御刀枪不畏寒暑,纵愿以数十倍之黄金以求也是可遇不可得。 
这绣工也是上乘。仅有发丝十分之一粗细的丝线,同是赤炎蚕之丝,数十年的印染方着以艳色。绵绵密密的针脚,却是南疆著名的叠花绣法。这一树梅花,耗尽绣娘数年工。 
原本看起来安静斯文,甚至因为脸颊的伤而显得有点忧郁的玦穿上这身衣服后,竟完全没有不协调的感觉,反是奇异地平添了一分冷淡高傲。 
(这样才像是我们凌家的人啊!) 
能够为师弟准备这样价值连城的礼物,想必璜和珩的背景相当的不一般。 
明月初升的时候,作为大会压轴的比武也已经完结。“时候到了,开始吧。”平淡的语调,玦在陈述着平淡的事实。 
凌云知道有事要发生了,但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兴味盎然地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璜、珩还有玦,三个人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出现在擂台上,快得让人无法分辨他们到底是用了何种身法。正准备汇报最终比武结果的剑门弟子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自己已经在台下了,而且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接近过他。 
挑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原本已经各生去意的众人看见这一幕,不禁都愣了一下:“本次武林大会,连凌家之主都来参加了,到底是何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再仔细一看,是三个个性迥异的年轻人。之所以说是年轻人,是因为他们中最年长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最小的大概才十四五。 
“这次武林大会也实是无聊之极,诸位想必也已不耐烦了吧?吾等倒有个提议使之活跃些。”开场白是珩的专属工作,他在道出“无聊”这个所有人都知道却不说的事实之后,进入了主题。“今日我们师兄弟难得齐聚于此,欲与天下门派一较高下,若有幸胜出,望能得剑门牌坊上‘天下第一门派’之匾为彩。”言下之意,就是想所有门派挑战,争夺“天下第一门派”的称号。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须知剑门这“天下第一门派”的称号并不是在比武中赢得的,而是因为其历史悠久且声势浩大,高手众多,背后再加上朝廷的支持而得到大多人默认的,难免许多门派心里不服气却没有机会发难。现在不是就有一个大好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抢夺天下第一的名号?许多人心里都痒痒的。 
“这位少侠出此言究竟意欲为何?”剑门的现任掌门刘清言虽然措辞还算礼貌,但心里已经相当不悦。剑门创始至今已经有上百年,这期间不断发展,近十年来已经鲜有人质疑其权威了。 
“就是说,我们想要你们门口的那块牌子。”璜抬起眼睛,冷淡地说。平静的目光扫过,带着对一切人、一切事的漠视。 
“呵呵……”隐在璜的手臂之后,玦笑着。听着就知道,璜根本不在乎那块牌子,只是迫于师命而已。看到这样做着唯心的事的他,极大地满足了他潜藏的恶作剧因子。 
轻轻挣脱那双手臂,站出来,裣衽向台上台下作了个四方揖,方才开口道:“我们师兄弟初出茅庐,不太懂得这江湖规矩,得罪之处还要请各位前辈多多谅解。在下虽知道实力实在相差悬殊,然师门有命不可违,今日之事实是不能免,还请各位倾力一战,我等也好有个交代。” 
少年特有的清朗的声音,文质彬彬的谈吐举止,立即为他赢来了不少好感,当下就有人在下面就这事私语了起来。 
“你啊……我们这出激将,倒让你成了事又得了美名。”虽说是抱怨的话,珩的声音里可听不出一点不满。 
玦只是无辜地看着珩,他在他们面前永远都是那么轻松,会装傻也会撒娇,这点让两个傻师兄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怪他? 
“你们说完了没有?既然没有人上,我们黑虎帮就上了!”下面一个彪形大汉叫道。 
黑虎帮,本来只是一伙地痞流氓之众,数年前仗着横行之势从他人手中夺了长江入海口附近的私盐生意,攒下大笔金钱,此后便一直急于改善自身的江湖地位。今日即便没这机会,他们以后也一定会找出什么事来的吧? 
“二师兄你上吧?” 
“好。”珩应道,又对那人说道:“你们也不必保留实力,尽量把所有高手都派上来吧,一个一个解决实在麻烦。” 
那大汉也算是黑虎帮四大香主之一,勃然大怒道:“他奶奶的,小子竟然敢看不起人!”说着就飞身上前,半路上就摆开架式想要抢攻。 
珩听得如此言语却是眉头一皱,自小在师傅身边长大,虽然不是像师傅一样有着近乎变态的执念,却也无法容忍这等粗鲁无状之人。当下挥手带起劲风一片,随即那人就硬生生跌倒在地上,连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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