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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的舅舅是同学,都是自己人,有什麽话不会藏著掖著。
果然,开始他先是推脱了一番,说他也没有可靠消息,劝张哲还是不要插手,反正只是曾虚白助手,又不是他带的研究生,这事比较复杂,干嘛趟混水云云。但是张哲哪有那麽好打发?最後他只好透露内情,同时告诫张哲千万不要透露给其他学生。
原来是曾虚白那帮年轻学者,因为看不惯学术造假的猖獗,出来指认一批学术论文涉嫌抄袭,而且有的所谓获奖论文,居然全文都是copy国外最新的研究成果,只不过是把原文翻译成中文而已。这帮年轻学者大多有留学背景,外语比一般人都好,因此便发现了其中的诀窍。再加上他们年轻气盛,不懂得圈子里的潜规则,所以便捅了出来。由此得罪了不少人,其中甚至还涉及到一个很吃得开的副校长。这些人被一帮年轻後辈弄得灰头土脸,当然不甘心。刚好这时出现了学生举报的事情,他们借此机会就把文章做大了。
双方现在闹得比较僵。校方让曾虚白写检讨并接受学校审查,但曾虚白说他无须为说真话道歉。另外有几个支持曾虚白的学者写了信到教育部去讨说法,但是很快被压制了下来。他们这几个布衣书生,哪里是那些大人们的对手?
学校说曾虚白如果不服从管理,将有被辞退的危险。
张哲挂上了电话,眉头拧得更紧了。贺肃连连问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却只管低著头不说话。
就在这时候,曾虚白的电话打了过来,说他正和几个老同学在一起,手机调成震动的了,没察觉张哲给他打电话了,看见号码才打了回来。
张哲问他什麽时候回家,他说正往家走,张哲说他马上过去找他。贺肃本来想一起跟著去,後来看张哲脸色发青,就识时务地留在公寓等他。
本来以为说不定第二天才能看见张哲,没想到张哲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後,脸色更难看了。
原来张哲到了曾虚白的公寓,想要问他事情的详细过程并商量怎麽应对,谁知道曾虚白简单几句话就把他打发了,只说让他好好念书,不要插手这件事情。还让张哲别担心,他并不恐慌,也不打算低头,而且做好了承担一切後果的心理准备。
张哲认为这种对待小孩子的态度简直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居然宁肯相信容光那夥人也不相信我,那帮人风花雪月还可以,动真格的行吗?要是换了别人,张哲早就甩手走人了,说不定出门後还要背後再添把阴火。
可是对方是曾虚白,心里窝火是窝火,却怎麽也发不起狠来。
知道他那种不让自己插手的态度是对自己的保护,虽然这种保护忒书呆子气了。一起这麽久了,曾虚白还是没看清楚整天跑到自己膝边蹭脑袋、摇尾巴的东西到底是什麽货色。又或者,是张哲自己装好孩子装得太久了,都有点浑然忘我了。
曾虚白看起来虽然有点萎顿,但还是问张哲要不要留下来吃饭,说著就要去检查冰箱里的储备。张哲这会儿哪里有心情蹭饭?说让曾虚白好好休息,他有事先回去了。曾虚白犹豫了一下,最後还是关上了冰箱门,说:〃也好。〃
曾虚白把张哲送到玄关,从张哲身後伸出手去放在门把手上,却停住没有动。
张哲这时几乎就站在曾虚白的怀里,一回头,面颊马上贴上了面颊。
突然有点发懵,张哲恍然想到是不是他这时心情太低落了,需要自己用身体来安慰,下意识地就想伸手。
还没等他伸手,曾虚白先伸出了手,亲昵地揉了一下他的後脑门,〃乖乖的听话,我没事,不用担心。〃然後卡嗒扭开门,另一只手在张哲背後轻轻一送,张哲稀里糊涂地就到了门外了。
〃唉。。。。。。〃张哲回身想要说点什麽,曾虚白挥了挥手,卡的又把门碰上了。
张哲居然就这样被扫地出门。
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心里发狠道,我不管?我不管才有鬼呢!
30
X大本来就是风云汇集之地,这次老师因学生举报被停课事件更是被吵得沸沸扬扬。校园BBS上虽然禁止发表相关话题,但是国内的一些知名论坛却为这件事提供了继续讨论的平台,有些人借这个话题,深入剖析中国高校学术及教育体制的弊端,提出变革的要求。
然而就在人们纷纷猜测这个事件的走向的时候,情况突然出现戏剧性的转变。那个举报老师的学生,公开发表声明,说自己的举报并不属实,原因是学年论文写得不好,曾虚白给的分数太低,影响到评奖学金和优秀学生干部,因此想出这个办法来报复。本来只是想恶作剧一下,没想到引发了这麽严重的後果。良心不安之余,出来澄清事实,并向曾虚白道歉请求原谅。
这个声明一出,引起一片哗然。对垒的双方都觉得有些失望。校方不得不撤消了对曾虚白的处理,〃清流党〃对学术和教育机制的讨论也不得不告一段落。
大家都猜测有什麽外来力量干预了事件的进程,但是却难以推知底里。
曾虚白恢复上课一周之後,那个举报的学生悄悄退学了。
曾虚白左想右想觉得不对劲。他打电话叫来了张哲。没想到一问之下,张哲很痛快的承认了,他去找过那个人。
他的痛快反而让曾虚白沈默了。他知道张哲不是一般的学生,但是曾虚白的原则一向是,不管对方的背景是什麽样的,自己如何评价一个人的依据是他个人的素质和品行,而不是他父亲或者家族的地位。以前留学的时候,同学中间也有议员之流的家族成员,但大家平时该怎麽相处还是怎麽相处,并没有因此趋炎谄媚或者卑躬屈膝。
他非常不喜欢那些热衷玩弄权术的人。但是,现在,他也成了权势的受益者。
他不知道该怎麽对待张哲。他不赞同张哲这种解决事情的方法,但是他无法忽视张哲的初衷。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空气前的尴尬。
过了一会,曾虚白习惯性的笑了笑:〃他其实不必退学。主要责任并不在他。你是怎麽跟他交涉的?〃
张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他不喜欢曾虚白这种职业化的笑容,也不喜欢他这种说话的口气,他觉得这种口气的潜台词就是:你这种做法很差劲,我现在是在容忍你。
我却不能容忍有人想要伤害你、利用你!
〃我能怎麽跟他说?无非就是威逼了,利诱了,让他自己掂量著办。〃
曾虚白本来正要下意识地去拿烟,最近他抽烟抽得特别凶。一听这话,霍然抬起头看著张哲,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张哲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过话。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曾虚白尽量把声音放得柔缓一点。
〃那您是在感谢我吗?您想说什麽?说我是学生不该参与这样的事情?说我不该动用我爸的关系向高层疏通?在您心里,很不齿我这种典型的二世祖作风吧?〃张哲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
看他这种表现,曾虚白也不禁有些恼火了,〃我明白你的苦心。但这件事本来是两种观念之间的冲突,现在却变成权势和权势的较量了。那麽开始的坚持,又有什麽意义?〃
张哲唇边隐含著一个讽刺性的微笑:〃您把自己当成了谁?谭嗣同吗?您以为您正处在哪个时空当中?您的时差调回来了吗?〃
他并不是不理解曾虚白,他很清楚地在曾虚白身上看到了那种殉道者的冲动。但是,他认为这种冲动根本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刚开始的时候你期待的是一出雄壮的悲剧,到後来却总是变成闹剧。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担被当成小丑的命运的,起码他觉得像曾虚白这麽理想化的人根本承担不了。这就是他为什麽非要插手这件事的原因,也是他今天说话格外辛辣的原因。
曾虚白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觉得他好像不认识张哲了。缓了好一会,终於苦笑著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书生意气是吧?做无用功是吧?但是以目前的现实状况来看,任何微小的改变都必须做出很大的牺牲,有些牺牲甚至看起来很无稽。。。。。。〃
〃但我不希望牺牲的人是你!〃张哲突然乓地一拳捶到了桌子上。曾虚白根本不明白这中间的水有多深,高校各个利益集团之间盘根错节,根本不是曾虚白这样毫无背景的人能够撼动得了的。为了压制下来这件事,张哲费了多大功夫,曾虚白根本不知道。母亲正在和父亲冷战,张哲本来是毫不犹豫地站在母亲一边的。为了曾虚白,他却不得不去向父亲屈膝求和,父亲那一副你不是很骄傲吗,干嘛还回来求老子的态度让他恨不得几乎撞墙。这样的罄尽心力,换来的却是曾虚白厌憎的目光。
两个人拧著眉头对望,谁也压服不了谁。m
张哲突然露出了一个苦笑:〃我似乎刚刚才发现一个问题,你好像并不喜欢我。在你眼里我是什麽?一个任性的学生?不务正业的公子哥?〃
曾虚白有些错愕,旋即撇过头避开张哲的眼光:〃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件事。〃
〃如果不是这样,你看到的就不会是我用什麽方式去做这件事,而是我为什麽要做这件事!〃
曾虚白翻来覆去地看著手里的打火机不说话。
〃那你为什麽还要纵容我接近你?〃张哲走过来蹲到曾虚白脚边,伸出一只手摩挲著曾虚白的面颊:〃因为我太会纠缠了让你拒绝不了?是啊,你一直是彬彬有礼的,像个老派的英国绅士,不想要的东西也不会说不,只会一直晾在那里直到他识时务的走开。你也寂寞吗?看我在这里使尽百宝你开心吗?〃
曾虚白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睛定定地望著张哲,黑黑的眼瞳溢满了不明的情绪。
〃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人吧?不像小雨、丁昭,纯洁可爱的像天线宝宝。可是,我已经走不出去了。老师,您不是一直都在对我授业解惑吗?您教教我,我该怎麽办?〃
张哲把头埋到了曾虚白膝上。曾虚白的手攥得紧紧地放在腿边,却始终没有动。
突然,张哲跳了起来,毫无预警地打开门走了出去,接著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曾虚白还是一动不动地紧抿著唇坐在那里。过了许久,才伸出一只手指反复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