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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莫支鹤实在看不下去,她还没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又看到父亲这么自暴自弃,便冲着他哭喊道:“爸,你难道也要像妈妈那样离开我们吗?”
'20130415 412 秘密基地'
就是这句话,唤醒了莫长青对这个家的责任心,对这两个小女儿的责任心。而也正是这两个小女儿,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G城有太多回忆,无论是美好的,还是悲痛的,都是他无法承受的,所以他就带着两个女人去到A市落了脚,并重新经营他的生意。
莫支鹤站在老宅门前回忆起这点点滴滴,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所以从G城离开后,她就没有勇气再踏进这座城市半步。
小时候,她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如此残忍地抛弃父亲和她们,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似乎已经能够理解她的行为。有时,爱一个人并不是拥有,而是有所放弃。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得到像母亲那样伟大。
深吸一口气,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脚迈进大门,慢慢地往里面走去。
正值炎夏,院子里的榕树还是绿叶成荫,树下的光影斑斑驳驳。她缓缓地朝树下走去,抬起头眯着眼睛往上面看去,阳光从叶子的缝隙间泄下来,明晃晃地洒在她的脸上、眼眸中。
榕树又长高了很多。莫支鹤突然自言自语道。
收回视线,她找准了位置,然后用脚往前踏着青砖数去,当数到18时,她停了下来,蹲下来开始把脚下的青砖搬开。当初定为18,是因为她们希望她们的愿望能够在成年时完全实现,只是有些愿望永远只能是愿望,根本无法实现。
这些青砖只是一块一块地贴在一起铺开,缝隙间没有泥土粘着,所以很容易搬开,而当你搬开后又放回去时,也看不出任何被人移动过的痕迹,如果你不慎把泥土弄到上面,只要在青砖上冲一下水,就完全看不出痕迹。
因为G城的人都把榕树当成神树,逢年过节都会去祭拜榕树并许愿。所以小时候的莫支鹤和莫支鹿也耳濡目染,有样学样,只要她们想许什么愿望的,就会把写着愿望的小纸条放进一个盒子里,埋到榕树下的泥土里。后来,盒子里的纸条越来越多,这里也就变成了莫支鹤和莫支鹿最初的秘密基地。
回想起小时候那单纯美好的时光,莫支鹤只觉得恍如隔世。
继续搬开青砖,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塑料收纳盒,塑料盒比较大,她又搬开了两三块才能把盒子拿出来。她擦了擦盒子上的泥土,然后撕开贴在缝隙处的胶布,打开,发现盒子里还装着一个密码保险盒。
她不紧蹙眉,没有密码怎么打开这个保险盒呢?!
瞅着那个密码锁好一会儿,试了多次,还是没有试对密码。
她只好先把密码盒放在一边,然后把收纳盒重新放入坑里,重新铺上青砖。
接着,拿起密码盒靠在榕树的树干上,低头继续尝试。
但是皆无果。
“六个数字的密码到底是什么呢?银行卡密码?”莫支鹤自言自语道,又试了莫支鹿的银行卡密码,还是没有打开。
六个数字……六个……字……
'20130415 413 一个账本'
莫支鹤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莫支鹿留给她的那六个字“回忆在老地方”,心想道,会不会是那样呢?
这么一想,她马上掏出手机,打开输入法键盘,然后按照每个字的拼音首字母所在的数字,按顺序挑拨密码盘上的数字。当拨到最后一位时,只听见叮地一声,密码锁竟真的打开了。
由于太过激动和紧张,她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缓缓地把盒子打开。
她们小时候的许愿纸条竟然被小鹿收集起来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放在保险盒的一个角落里。莫支鹤不禁双眼一热,感慨道,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鹿竟比自己上心多了,也比她坚强多了。其实,她也知道,离开G城后,小鹿还是会偶尔回到这里来看看,但是莫支鹤总是没有勇气再回来。
小盒子旁边叠着几个日记本,有她的,也有莫支鹿的。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日记本的下面还压着一个像账本一样的本子,她不禁好奇地拿出来翻看。
当她看到账本封皮上写着的那个公司名字时,震惊得差点儿抓不稳保险盒。
稳了稳心情后,她把保险盒往地上一放,然后开始翻开那个账本。
她曾以为与莫氏集团合并的那家公司彻底从人间蒸发了,没想到小鹿竟然能搜集到它的一些资料。
莫支鹿在账本上做了些标记,记录她发现的疑点,以及被证实的一些东西,以及这些资金的流向。账本上的标记很零碎,让人看得一头雾水,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这家公司的资金流向问题很大。
在汇总处,莫支鹿这么写道:“这是一家人间蒸发的公司,这个账本是爸爸死前不小心遗留在我房间里的,后来被我收了起来,没想到里面却大有文章,这个账本很有可能是爸爸发现那家公司有问题后,而在暗中调查到的。你入狱后,我开始调查父亲的死因,才发现莫氏集团当时的困境有多大,已经濒临倒闭,后来有一家自称是财团的公司愿意与莫氏集团合作,莫氏集团才能够起死回生,但是,没想到这是敌人的一个阴谋,是想把莫氏集团彻底生吞活剥。财团公司之所以会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幕后黑手(也许是真正的财团)捏造出的假象,当我去查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的信息时,竟然发现查无此人。调查的过程中还有很多疑点,但是有一个方向是可以肯定的,这家公司的资金被以各种各样生意上的来往为由一点一点地分散挪进别的户头,这些户头虽然多而且没有规律,但是经过追查,发现这些账户的户主都与戴氏集团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后来我开始接近戴万年,想通过他查到一些线索,等我查到时再继续记录。”
莫支鹿的笔记到此结束。这一段话总结了她的调查经过,但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记,就已经遇害了。
莫支鹤放下账本,然后拿起莫支鹿的日记本开始翻看,希望能从中得到更多的线索。
'20130415 414 小鹿绝笔'
莫支鹤翻开莫支鹿的日记本,光影斑斑驳驳地落在纸张上,微微摇晃着,让莫支鹤觉得有些眼花。
她把用力眨了眨眼睛,以让自己适应这种光影交错的景象。
日记本的前半部分都是记录莫支鹿大学时代的一些事迹和心情,那时莫支鹤还没有入狱,所以对莫支鹿的大部分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而且针对目前的状况,这部分的内容并没有什么价值可言。莫支鹤就先直接跳过这部分,等到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看,一直往后翻到她入狱的日子。
她开始聚精会神地往下阅读,而越往后看,她就觉得呼吸越困难,手开始发抖,等到她看完最后一页的内容,整个人已经抖得像个梭子“姐,听我的,不要再查了,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那些恶魔都已经丧心病狂,你继续查下去的话,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密谋着想要杀掉我,我知道自己躲不过,很快就可能会死掉,只是不知道具体时辰是什么时候而已,不过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我真的死了,不要为我报仇,要不然,你也会落得像我一样的下场,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姐,答应我,替我好好地活下去。若有来生,我们还是做姐妹,不过,我希望下辈子我是你的姐姐,而不是妹妹。——小鹿绝笔”
这是莫支鹿特意写给莫支鹤的一段话,也是最后一段无声的话。
莫支鹤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莫支鹿竟然知道自己将会被人害死,而且她应验了自己的猜测。
双腿发软而支撑不了她的身子,莫支鹤只好慢慢地蹲下来。一个不小心,日记本就掉到了地上。她伸出手试图想把日记本捡起来,但却总是使不上劲儿,拿了几次都没能拿起来,最终作罢,控制不住地双手抱膝泣不成声。
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脑子像被虫蛀了一样剧烈地疼,疼得她想一头撞到树上,就不用再为这些事儿烦恼忧心了,也就不用承受这些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哭了多久,直到她最终哭不出眼泪,也哭不出声音,她才一脸茫然地抬起头,两眼空洞地望着前面,就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流失了一半,魂儿若即若离似的。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了躺在地上的那本书,看了好久好久,才伸出手把日记本捡起来,放回保险盒中,锁上。
定定地看着这个保险盒许久,思考应该如何处置这些东西,最后发现放在哪里也不安全,于是决定把它放回原处。重新搬开青砖,取出收纳盒,把保险盒放进去,盖上盖子后用刚才那些胶布重新贴上,把收纳盒放回坑里重新盖上青砖。
如此一来,这里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只是她阵阵抽疼的心提醒她不要再自欺欺人。
莫支鹤慢慢地站起来,又低头看了一眼埋藏着收纳盒的地方,许久后轻轻地说道:“小鹿,再见。”
'20130415 415 无处可去'
心中充满仇恨、矛盾,让莫支鹤难以平静下来。
但是在走出这道门之前,她必须想办法让自己镇定下来,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做了好久的深呼吸,她的情绪总算有些许平复,便从包包里取出镜子来补补妆,然后朝门口走去,拧开锁,打开门走出去。
她最终还是没有向马婶道别,就骑着电动车直接开向城口。
在城口徘徊了好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她可以去哪儿呢?可以去找谁呢?
无法面对坦然面对顾炎枫,至少她现在这种状况是不可能去见顾炎枫的,她已经无法说服自己再踏进银滩别墅。邱景泽、万柳呢?莫支鹤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她怎么可能去找他们呢?!
许澜……现在能找的只有许澜了……
踟蹰了片刻,她便拦下一辆的士,直驱A市。
在莫支鹿的日记中,几乎没有提到过许澜,唯有那么一次提到莫支鹿要把钥匙交给许澜。而莫支鹿之所以会把钥匙交给许澜,那也说明她是信任许澜的。
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