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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苍白一片,美如神诋的容颜近在眼前,凤鸣浑身一阵冰冷。
鹿丹的智慧到底有多深?也许他真的现在还不知道凤鸣在隐瞒什么,但冥冥中,他已经为心爱的情人做好了将来出现最坏情况的打算。
假如鹿丹为凤鸣牺牲了最后的珍贵的日子,假如平昔出现大乱,假如西雷军真的忽然兵临城下,假如容恬的计划成功甚至占领了东凡,那至少凤鸣会不惜牺牲生命保护东凡王。
他凝视鹿丹似笑非笑的美眸,良久才找回呼吸的能力,猛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让肺部瞬间感受冬天的冷冽,低声问道:“值得吗?”
鹿丹脸上笑容更盛,忽然长身而起,悠闲地远眺天地宫正对着的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松林,口中说道:“鸣王知道什么是大势吗?如大船在急流上行走而没有可以控制方向的船舵,船上的人就算聪慧到可以计算出大船会在哪一刻撞上礁石沉没,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扭转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船走向毁灭。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无法独自左右天下大势。因为人力始终是有限的。”
他转头看着凤鸣,叹道:“东凡正在急流上行走,而船舵正被几个不齐心的人一起控制着,如果船舵的控制权能完全落在一个人手里,也许东凡就能存活得更久一点。要夺取船舵的控制权并不容易,大王需要人帮他。但我更担心的是――在急流中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敌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射向凤鸣。
凤鸣被他锐利的目光刺得脊梁一阵发寒。
马蹄声忽起,数骑从远而近,踏破天地宫前的肃静。
一名侍卫翻身下马,沉声道:“军务会议紧急召集,军令司有请鸣王。”
凤鸣尚未从鹿丹所给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已被簇拥上马,策奔而去。鹿丹站在原地,看凤鸣的背影远远变小。
赶到军务议厅外,金鼓刚敲到二十一下。凤鸣心道:难道容恬的摩尔斯密码又来了?这么频繁,他也不怕军亭看出破绽。
凤鸣匆匆入内,恐怕他又是最晚到的一个。
苍颜脸色沉重,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和凤鸣打个招呼,道:“已经派人请过孙子大师,大师说她不想心烦,不愿过来。”
凤鸣早听太后说了,略点了点头:“师父是修行的人,本来就是不喜欢参与这些事。”坐回自己那和军青刚好相对的显眼位置上。
帘门被掀,冷风逸入,一名将领这时候满身风霜的进来,向中央的军青行礼,高声禀报:“军令司大人,各部精兵正紧急召回,除了在边境把守的第九军和第十一军外,其他在都城附近的精锐部队今晚就能赶回。”
军青点头,令他退下,向邪光道:“你说一下情况。”
众人都知道要开始公布军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如此紧急召集他们来此,都屏息等待。
邪光走到中央,扫了四周众人一圈,才脸色阴沉地道:“就在不久之前,我奉军令司之命领第二军围剿城南伏兵。不料敌人早已知道我们的踪迹,围剿不但不成功,我军还中了他们设置的诸般陷阱,死伤惨重。”
“而且,多种痕迹显示,在都城外埋伏的人马,人数远远超过我们预先的估计。”苍颜开腔道:“可以说,我们的都城,现在已经陷入了危险。”
军青看看四周将领愕然的面孔,缓缓道:“我已经下令各路精兵紧急行军,赶回都城。”
凤鸣一听,顿时明白他和太后的谈话被偷听了。
不过偷听就偷听吧,本来说了就是打算让人偷听的。
一名看起来也是军佐模样的将领忧虑道:“这样一来,其他城市兵力就抽空了。”
“都城怎样也比其他城市重要,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凤鸣奇道:“北旗国的策略也太奇怪了。攻占了都城又如何?攻城容易保城难,占据一个中央的都城,四周的城市会立刻包围攻打他们,根本保持不了胜利果实。”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这多半是容恬从中搞鬼,为什么要提醒他们呀?懊悔得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幸好这个问题似乎这些高级将领都有考虑过。
军青胸有定见,徐徐道:“祭师院大乱刚刚结束,正是东凡的动荡时期。这个时候假如都城有什么意外,将会动摇整个东凡的基础。到时候就算夺回都城,百姓已经心乱,这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竟然选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重兵奇袭我都城。虽然这个计划会令他们损失大量精兵,但能彻底打击东凡的元气和人心,到底也是我们吃亏一点。”第五军的军佐一拳击在木桌上:“不知是谁想出这样毒辣的计谋,让我拿到,定要将他活活放进狼群,以泄心头之恨。”
各将领纷纷点头应和。只有苍颜脸露愁容,看向军青。军青对他微一示意,苍颜站起来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重重咳了两声。
他是东凡老将,脸色凝重的发话,众人几乎立即安静下来。
苍颜眉头紧锁,见四周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才以众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压低嗓子道:“所有迹象表明,我们之中有东凡的奸细。尤其是今天围剿城南伏兵的计划,只有军佐级以上的人知道。”
军务议厅顿时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也能听见。
如果东凡最高级别的军务会议的计划都能被敌国了如指掌,那岂不等于在沙场上蒙上眼睛与敌人对阵?
军佐级别以上的内奸?
数十道目光,利剑似的,缓缓移到一个人身上。
凤鸣浑身寒毛顿时竖起。有没有搞错?虽然他也不大不小算是个内奸,但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他做的!
接触到军青神光迥现的虎目,凤鸣霍然站起。
“我应该是参加军务会议的人中最没有资历的一个,而且在立场上似乎也与军令司大人有所不同。”凤鸣清澈的眼睛直视军青,半晌后,摇头苦笑道:“算了,被人怀疑的人说什么也会被当成狡辩。我只想知道,军令司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
几声含着怒气和怨恨的哼声,从两侧将领处传出。
站在十四军佐身后的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将领跨出一步,对军青拱手道:“请军令司将这个奸细交给我,包管一个时辰后让他把所有秘密吐露出来。”
凤鸣暗地里打个寒战,嘴角挤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一个时辰后,我不但会吐露所有秘密,还一定会保证今后绝不再和军令司大人争夺任何东西。呵呵,反正这里都是军方的人,没有一个人会说军令司大人在用卑鄙的手段对付对手。”
军青锐目移向凤鸣,整座军务议厅瞬间静到极点。
凤鸣抿唇,挺直站着面对军青。古代种种残忍刑罚,在电视上看看还可以,自己将要亲身体验,那绝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最糟糕的事,太后她老人家还在东凡王宫中,这事八成也会连累到她。
心脏受到沉重的压力,似乎越跳越慢,最后停顿下来。
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呼吸困难
军青低沉稳重的声音,在大厅中每一个字清晰传来:“鸣王认为军青是不顾军家百年威名,行卑鄙伎俩的无耻小人?”侧头看向苍颜,轻轻颌首示意。
苍颜站起来道:“从鸣王住进现在的那所宫殿起,鸣王的一举一动就受到严密监视。尤其是在孙子大师解出伏兵方向,到出兵围剿伏兵的这段时间内,鸣王的每一个动作,接触的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们都认真分析过。虽然鸣王有点动作令人觉得奇怪,但我敢保证,鸣王并没有在此期间向伏兵传递消息。”
凤鸣紧绷的神经略松了松,旋即磨牙,差点给这家伙吓出心脏病。不过,如果每个动作都在他们监视下,那他更衣洗澡的时候,岂不也……以后洗澡的时候一定也要穿着衣服,免得吃亏。
邪光补充道:“而且,我们根据伏兵停留地留下的痕迹,已经可以断定那是北旗国的人马。奸细若是鸣王,那些伏兵应该是西雷的人马才对。”
就是呀!凤鸣大表同意,赞赏地看了邪光一眼。不过邪光因为围剿伏兵反被设陷,损失了人马又丢了面子,分析得虽然中规中矩,脸色却依然难看。
一名将领闷闷道:“这样说来,我们这里另有一名东凡的奸细。”
“不错,而且,我们必须在东凡发动进攻前将他抓获。”
军青略抬手,众人都停下议论。
军青冷冷道:“大家放心,天下没有不露出破绽的奸细,这件事情,今夜定查个清楚。现在会议暂休,任何人不得离开军务议厅。”
会议中途停止,将领们又开始三三两两轻声议论起来。自然没有人会和凤鸣闲聊,他看看左右,站起来正打算疏松一下筋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军青的声音:“鸣王请随我来。”
凤鸣微愕,在众人注视下,快步随着军青的背影走出军务议厅。
雪已停了,风并不甚大。军务议厅象一个独立的囚笼,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