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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陈媒婆张着眼,晃的全是银子。
“有个人家,就住在水车胡同里,姓王,才到京里来,有一个公子和一个姑娘。”吕栋才说到这里,陈媒婆笑得眼睛睁不开:“都包在我身上,您放心,这京里的姑娘只除了公主我没见过,别的人家我全见过。”
“不,这王家的姑娘,你不要给她说亲事!”
陈媒婆愣住:“这这,哦,您今天是来乱我生意?”她斜起眼。
“实话对你说吧,这王家来的地方,有个人我家认识,说这个姑娘命格里不能在京里说亲事。”吕栋才跷着腿,一扫他在陈香稚面前的天真,是很有城府的样子:“他家的公子亲事随你说,就是姑娘的亲事,找上门来你也不许说。他们不是京里人,过不多久就走,我家里铺子上伙计的亲事,以后给你说个十件八件的,这谢媒钱就不少了。”
陈媒婆打着小九九,吕家一直在京里,那王家就是姑娘到京里说亲事,找不找自己还不一定,还是吕家的亲事可靠些,谢媒钱多稳当。
吕栋才顺利说成一家,陈媒婆本着好奇心问他:“这王家姑娘是不是以前有相好的?”只有相好的人家,才会拦人亲事拦到京里来。吕栋才将错就错:“啊,我倒不清楚,你走街蹿巷的什么不知道,自己猜猜。反正我是受人之托。”
他出门后,陈媒婆自以为自己想明白了,一定是王姑娘有相好的人家,不然谁会做这缺德事,吃力也不讨好不是。
吕栋才又去了第二家媒婆,不到一个下午一个晚上,把他认识的媒婆家跑了一个遍。回去见见陈香稚回话:“我找人帮她说着呢,说定了就告诉你。”
这一下子别说是说给石涉,就是说给街上扫街的,只怕也没有人说。陈香稚没想到吕栋才玩了这个花样,第二天果然自己找人去问了一问,媒婆们答应着好,不过只是不做事就是。
且说澄心和陈香稚在后门口儿分开,晚上问石涉:“王姑娘是你什么人?”石涉当时送过王家公子王少江走回来,随口问答:“王公子的妹妹。”澄心再问一句:“只就这样?”石涉稍稍注意,反问:“还能怎样?多个人玩难道不好?明天母亲带你和娇兰去回拜。”
澄心睡下来,再问母亲:“王姑娘不喜欢我?”
郑夫人多了心,她没想到女儿想的是陈香稚的话,还以为澄心又为自己寄人篱下而多心,哄她道:“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你是这家的媳妇,她是这家的相识,你待客便罢了。”澄心的疑惑虽然没有全解开,也多少心安。
陈香稚做了这件大得意的事,做梦也盼着王姑娘赶快说嫁石涉。隔上一天就接了澄心来家,期盼地问:“你最近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儿?”澄心问她,陈香稚一脸诚恳:“你我是好朋友不是吗?”郑澄心不隐瞒她,叹气道:“王姑娘不喜欢我。”
作为见石家的第一个相识人家,居然不喜欢自己,澄心很郁闷。
陈香稚差点脱口而出:“是我干的,与我有关。”总算没说出来,小心翼翼问:“对我说说。”澄心一五一十告诉她:“王家说我们自己用饭,免得和长辈们一处拘束,那王姑娘眼里只有娇兰,要说只有娇兰也没错,不过她半点儿没有我,我跟个傻子似的坐了一顿饭,娇兰回去又怪我不说话。”
陈香稚心花怒放,心情好得就差手舞足蹈:“你看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她喜欢你那个人,才对娇兰好呢。”
“你呢,你为什么不对吕小胖的妹妹好?”澄心问陈香稚。陈香稚耸耸肩头:“我不对他妹妹好,他也要娶我。要依着我,我还不嫁他呢。”
澄心咕咕地笑:“你姑姑嫁给陈官人,你们是姑表亲,从小儿定下来的亲事。”陈香稚没精打彩:“我问我娘,她说陈吕两家当年早就说好,两家财产要合在一处,我娘说她肚子不争气才生下来我,我们家的钱以后全要到吕家去,我娘让我要拿下吕小胖,事事让他听我的这样才好。”
澄心笑得伏下身,不是头一回听,也百听百笑。
第七十五章,有心人听无心话
陈香稚的话在澄心心中留下刻痕,有心去找石涉问问,石涉更加找不到人。
王公子王介林到京中后,石涉马上拖着他去拜萧伦颉。头一回,萧世子不在。再去,萧世子出门。第三回去,石涉私下里和王介林道:“这人躲着我。”
“人家是侯爷世子,我不过是一介书生。”王介林为没能早办成这事愁眉苦脸。他深深瞅了石涉一眼,有些话没说。石涉心知肚明,郑家的事王家一到他就隐隐说过,再来王家父子外面也会打听。他感激王介林的是,他没有到京里就感叹惋惜:“石涉,你不该放弃军功回来。”
这样的话,石涉到京中已经听过几回。每一回听,都让他想暴跳。
如果自己的好友王介林再如是说,石涉怕自己顶不住和他争执。
有时候人言,并不能忽视。
两个人漫步在街上,早上的冬雪扑面如刀。王介林还有些畏寒,石涉则高抬着头,迎风雪而行。
忽然,王介林坏笑着问:“你的媳妇,有什么过人之处?”
“什么?”石涉不明白,不过说过澄心他总是喜欢,因此微笑:“你不是见过?”
后门上,一个仓惶急走的小姑娘,一个诧异追问:“香稚,去哪里?”再回身,和王介林看了一个眼对眼。
若梅花骨般怜人的清灵眼神,或兰枝抽条似的苗条身子……。
再以后,澄心垂头回避。
“见是见了,却不快意。”王介林取笑:“几时喜字花烛下,新妇羞如桃花,这才看得快意不是?”石涉笑骂:“胡扯!”
衣襟被王介林扯住,他也笑骂:“不说打你狗头,让你千里万里奔波回来,难道没有过人之处?”
拉拉扯扯到萧家门上,问问萧世子又不在。石涉不再客气,手指地上往外马蹄印,冷笑道:“你家世子就骑这等劣马?”
雪地中蹄印纷杂,踏下的还有草叶杂布。
门人怪问:“您这是何意?”
“久闻萧世子人品逸群,名誉荒山野岭,原来见面不如闻名,凤凰却是草鸡!”石涉亮开嗓门,飞越朱门,有直入内宅之势。
内宅,当然没有这么好入,不过门人着实被他惊到。他双眼直瞪,想不通怎么有这样无礼的人。因为少遇到,他吃吃道:“石公子……。”忽然明白,翻脸腆起肚子,面沉下来:“不管你是哪一家大人,也不能在忠勇侯府门上无礼!”
“我打你这无礼的奴才!”石涉更黑下脸,威风凛凛如一尊战神,怒眸手还指在地上,喝问:“太子府上广开贤义之门,接纳天下能人,三殿下府上一樽酒,一斤肉,招待来投之人。你小小的忠勇侯府,敢傲过殿下?”
晴空有霹雳,也不过如此。门人被砸得眼睛发晕,脑子里只有他的最后一句:“敢傲过殿下?”他当不住这话,急忙飞奔入内,怕别人传话不仔细,自己来见萧伦颉,结结巴巴学出来。
萧伦颉也奇怪:“他怎么就知道我在家?”
“他说门外行走的马,由蹄印上来看,尽是劣马,又说凤凰怎么草鸡配?”门人尽力地学了一个周全。
萧伦颉笑一笑。窗外梅花炽,他正执笔作画。手中笔停下来,淡淡道:“人物生得如何?”门人知道世子爷生得如珠如玉,最爱的是风流人物,又黑了石涉一下:“世子爷其实不见也使得,这个人也有几分周正,但是失了言行,倒像乡下野汉子。不如,找几个家人撵了吧。”
“还有王介林?”
“是。”
萧伦颉颔首:“让他到小厅上去,我就来。”
石涉和王介林因此进门,坐在小厅上互相笑。王介林暗翘大拇指:“有你的。”石涉大模大样坐下,依然不压嗓子:“介林,依我看,世子换衣正冠总得个把时辰,这外面花正好,你我三顾而一入,先赏花去吧。”
“嗯哼,客人们请安座,不要乱走!”厅外的小厮清嗓子回话。
石涉笑容满面:“好!那你给爷耍一个好玩的,要知道枯坐无耐,枯茶难饮……。”王介林手捂着嘴笑得不抬头,屏风后面转出一个清秀小厮,他分明听到客人们无礼,也装不听到,垂身一礼:“世子到!”
王介林起身正衣冠,石涉也起身正衣冠。胡说归胡说,正事归正事。
细微的脚步声转过屏风,两个人眼前一亮。
一个青年,年纪相仿。肤色极白,如暖香中一块美玉。眸子极黑,好似乌木雕成,又有宝石灵动。出了屏风,顾盼一眼,雄姿英发,颇见风雅。
他上身宝蓝锦衣,着青丝履,如芝兰似宝树,本来就好,加上云雾衬托,雾中看人,带上迷离。
唯眼眸,又让人清明。
石涉在心里夸了一句,好!
萧伦颉看石涉,猛地一看,一个大汉,眉眼全是凌厉的。再看一眼,此人浓眉黑眸,鼻正肩宽。他知道石涉是个将军,想来威风不减,与他身份有关。再看第三眼,才发现他竟然有一段儒雅风度,不过全被威风盖住,又腿长个高看人居高临下,让人难以分辨。
世子对石涉其实好奇,好奇在于郑大人手中还有什么,又好奇他弄来的画是谁所画,最后好奇的,是郑姑娘生得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品行?要知道让一个将军从战场奔回,以世子来看,不是一般的人物。
郑姑娘固然不一般,石涉也不一般。
但是他不着急问,虚抬手让两人坐下,先问王介林:“几时来京?”
王介林心想这不是废话,三天里拜了你三回,你说不知道。但是他不说破,既然如此问,说破萧伦颉不过往奴才身上一推:“啊,我竟然不知道。”得罪那看门的奴才,倒不必要。他笑问:“来了三天,”把话题带到石涉身上:“这是我家邻居,一同来拜世子。”
萧世子轻飘飘扫石涉一眼,继续问殷殷问王介林:“下处哪里?家人多少,京里有几等好玩处,可曾去过,没去过?打算几时去,京里还要拜什么客?”
石涉拧起眉,他没有认为这是冷落,反而更明白一件事,萧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