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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水,被吸血鬼猎人们骗了。他们对她说若没有她的血喂养出的“活祭”沈恒就会死,因为他为她受的伤太过于严重。
她信了,于是在身上割下了二十七道伤口,甘愿被埋于曼陀罗之下的土壤之中,以鲜血滋养那些黑色的曼陀罗花,用以救沈恒的命。
这三年来,沈恒便是一碗一碗地饮下以她的蓝金血脉灌溉出的花朵……一碗一碗地,喝下她的血。
这是吸血鬼猎人联盟高层之间的肮脏秘密。没有人知道在吸血鬼猎人的狩猎史上曾经出现过这样一只美丽而高贵的吸血鬼,高贵到是蓝金血统的直系继承人。
沈恒在这里,她也在这里。
她为了他,葬身在这里,以血脉喂养他的生命。
“活祭”会保持很久的生命意识,直到自己的身体都成为那些花朵的巢穴。所以映水死在三年后,死在沈恒抱着她的最后的一瞬间。
这种死法的最恐怖之处,是在活祭品溶于空气的瞬间,灵魂也会随着一起,灰飞烟灭。
阿零,你看。你看他们有多残忍。
几十年后,当沈恒已经完全老去的时候,他这样对我说。
以后,即使上天入地,我都再也无法遇见她了。她消失得那么彻底,让我连期盼来世都不能。所以,我不原谅。对于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的事情,我都不原谅。
这一切,他们,都要以命偿还。
……
沈恒沉默半年以后,一天夜里,我突然听到沙哑的歌声。打开沈恒房间的门,发现他不在里面。
找到他的时候,我看到浑身缠满绷带的沈恒正躺在黑色的曼陀罗花田里映水消失的地方,安静地唱歌。
“Waiting in the weeds”。
他一遍又一遍地唱,眼泪留下来,滋润了整晚的月光。
再后来,在一个晴朗的黄昏,沈恒突然说话了。他转过头,对殷潜说——
我要报仇。
对所有害死了映水的吸血鬼猎人,对全世界的吸血鬼猎人。
我要报仇。
我要吸血鬼猎人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二十三 司徒
我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讪讪地郁闷。
水墨画居然是吸血鬼正规军的最高元帅。
原来我竟然那么不值得信任,他明明对我了如指掌,却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过。虽然明明知道这是机密不可言说,但是我却依然任性地责怪着水墨画。
而且,水墨画居然拒绝了殷潜的请求,这让我十分恼火。
之前,我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却始终想不起来,那天看到潘域,才突然想起——是那些六芒星。
我第一次看到潘域杀人,那人的脖子上便留下了一颗六芒星。后来我亲眼看到一个吸血鬼猎人死在我面前,他的脖子上竟然也有六芒星。六芒星是潘域的家族纹章,据他说,他每杀一只吸血鬼,便会刻下一颗六芒星,但潘域却没有伤害过任何吸血鬼猎人,那为什么死亡的吸血鬼猎人的身上会雕刻有六芒星纹章?
而后我又问过殷焰,他对我说并不是每个被杀死的吸血鬼猎人身上都有六芒星纹章,基本上,也只有死在长沙的吸血鬼猎人身上偶尔会出现那个纹章。他们虽有追查,但是却发现这些人之间并无联系,只能作罢。
这已经足以这是你改名这次吸血鬼猎人的被杀事件根本就是与我们部族的军事演习有着莫大的关系啊!再加上都有那个DV为证了,为啥就不能暂停两天查清楚啊?水墨画忒缺德,见死不救,缺德!
我暗暗地骂,气得要死,所以这几天一直赖在阮靥身边,不肯见水墨画。
就让他当他的鬼元帅去好了,哼!
“你别怪元帅。”阮靥坐在我旁边,嘴里叼着烟,也在发呆,连声音都轻了一些。“他那么大个官儿,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总不能什么都告诉你。那天我来找你时碰见他,还真被吓着了。听说他在人间有任务,所以才去守桂林,说他是桂林的亲王,也没骗你什么。”
我撇撇嘴,没说话。其实这些我都知道,这可是只要想到水墨画这家伙有那么多的事情我都不晓得,心里就有一阵说不上来的苦闷。
阮靥靠着墙壁坐着,烟也不点,就这么叼着:“蚀颅,你要好好待他。”
我愣了一下,惊诧于阮靥这个托孤一样的口吻。
阮靥大概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但是她难得的没鄙视我,就只拍了拍我的头,“很多年前,我曾经和苏丹青一起奉命陪元帅大人西征,平叛北欧。那时候赶上大雪封山,我们的军队困乏至极,而叛军斗志高昂,若在缠斗下去,必然两败俱伤,我们都没有法子。元帅大人却突然放出话去说他的血是世间至补,饮下则可以获得黑金贵族的绝对力量。然后他下结界封住我们所有人,禁止我们出营,接着便独自一人走出驻扎地,佯装被俘。那时候叛军队伍的干部们很是兴奋,将他绑在石柱上,放了七天七夜的血以供他们饮用。元帅大人一直撑到第八天,直到叛军的最后一名干部也饮下了他的血。”
“他,他要干嘛?”我听得揪心,抓着阮靥问。
“所谓黑金贵族,便是墨血一脉,其珍贵所在,是有缘由的。”阮靥低下头。“蚀颅,你见过元帅大人的兵刃吗?那传说中的‘无刃之剑’,你可知它为何叫‘无刃’?”
我摇头,惶然。
“因为那剑并不是真正的‘剑’,而是元帅大人的血。元帅大人的血,便是兵器。成型则凝以剑刃,不成型则绕于周身,那便是墨血的可怕,也是黑金血统的尊贵之处。所以,那些叛军饮下的,便是元帅大人的剑。”阮靥把烟扔了,继续说道。“等到我和苏丹青率众赶到的时候,叛军已然溃不成军,因为他们所有的干部都被利刃刺入心肺而死。而元帅大人站在那堆尸体的中央,没有丢失任何一滴血液。我当时看见他的时候,天上正下着大雪,他从地上拾起自己的黑色手套,身上的军装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我愕然,那样的水墨画,我完全无法想象。
“元帅大人之隐忍,从不与人言说。他宁愿一人背下所有杀戮,都不忍自己的一个部下受伤,只独自背下‘嗜杀’之名。于是‘墨血地狱’的称谓便紧随而来。元帅大人这一生,鲜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想要得到的东西。而这样的他,却在你的面前用尽心思,蚀颅,你可知你有多幸运。”说完,阮靥也不看我的反应,起身便走。“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元帅大人在琴房。”
我呆了一下,然后头脑便一片空白。
水墨画,水墨画。水墨画。这个时候,我的脑袋里满满的都是这个名字。
几乎是没有意识的,我冲到了琴房门口,但站在琴房的门口,我却呆住了。
……琴房的钢琴前,意外地坐了一个长发男子。黑红双色的豪华军装,繁复镂空的权杖放在一旁,他双手按在琴键上,墨色的发丝柔然地拂过那双淡入烟墨的眸子。
她在唱歌。
居然,是在梦一般美妙的钢琴曲中唱着一首至哀伤的歌。
“Waiting In The Weeds”。
然而,这歌声与我以往听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如果说苏丹青已经可以将这首歌演绎得如同天籁,以至于让我难过伤心,那么他的歌声便已冲破极致,以至让天下人都在这歌声中迷乱,悲恸,伤心入骨。
我的眼泪决堤一般的流下。
这是一个全天下都梦寐以求的男人,但是他却站在我的身侧,唱出这首歌。我感觉自己就站在他的掌心里,那些悲伤和难过一寸一寸顺着血脉流淌过来,温润了我脚下的土地,也灌溉了我心上的贫瘠。
我视野里一片模糊,只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抱住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又哭了?”钢琴声倏地停止,水墨画回头拥住我,声音淡淡的,然后抱我在钢琴上。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水墨画长发的样子……奶奶的,又是第一次!
“你、你说,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干脆耍起赖来。反正我不怕他,所以干脆就双手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拽到我的面前。
“喂,蚀颅大人……这军装还是新的。”水墨画嘴上无奈,表情却依然恬淡如初,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然后,我才发现我俩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我坐在钢琴的琴盖上,双手扯着水墨画的衣领,而水墨画站在钢琴前,身体前倾,那张绝世美颜几乎就贴在我的鼻尖上。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挣扎着想要下去。但水墨画却不肯,他牢牢地逼着我,还特地腾出一只手来捏我的下巴,“乖,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有……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不会自己照镜子啊,你比我好看多了!”我一紧张,稍一动作,脸颊便和水墨画的脸颊擦过,心也便跳得更厉害了!
“我偏就想看你,如何?”水墨画垂眉浅笑。
然而即便他这样笑着,刚刚那个唱着那么忧伤的歌的侧影却依然在我脑海中徘徊不去,我轻轻地捧住他的脸,哄他,“水墨画,咱以后再也不唱那歌了呗,好不?”
水墨画唇角的笑容一顿,“为什么,你不是喜欢?”
“喜欢是没错,但是,”我心疼地看着他静默俊美的眉眼,手指抚过他冰凉的脸颊,“水墨画,你不是没人爱的……比起这首歌,有很多很多倍以上,我更喜欢你……”
话还没说完,我就觉得下巴被猛地托起,然后唇上一凉,水墨画的睫毛便抵上了我的脸颊。
“……可以了,这句话,就到这里为止。”他的唇贴着我说话,舌尖舔过我的嘴角,迷人的轻笑声淡过眉眼。我瞬间石化。
大脑空白,心跳停止,灵魂出窍,外加胡言乱语。
水墨画当真一点都不收敛,直吻得我几乎快因缺氧昏死过去才稍微放过我,额头却依然抵着我的,笑。
……。我快被他气死。
然后,我才发现自己死死圈着他脖子的双手。
……那一刻,我死的心都有了。但水墨画却颇为享受,他慢慢地伸手,把一个东西放到了我的手上。
“很久以前就想把这个还你了,但是因为要保密身份,所以一直都没机会给你,现在既然你都知道了,就无所谓了。”
我诧异地打开那个整齐卷起的纸卷,就看见了乔伊那张画在蝙蝠身上的脸。
完好无损的画,就像重生的婴儿一样静静地凝视我渐渐微笑起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