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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见人影,庞昱吓了一跳,急转身看时,只见那身后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可不正是那一身白衣的贵公子,锦毛鼠白玉堂么!
一见白玉堂,庞昱条件反射性质的跳起来要躲,脚下却踩到河边砂石,硌得生痛。急低头欲寻鞋袜,却怎么找都不见!
“喂,别找啦!”白玉堂见他低头四下张望,悠悠然举起手中一物:“小螃蟹,你看看这是什么?”
庞昱仔细一看,那白玉堂手中提着的,可不正是他的鞋袜!当下又气又急,叫着“还我!”便向白玉堂扑去!
锦毛鼠岂是那么容易让他抓到的,轻轻巧巧一闪身,庞昱便扑了个空。如是几番,连白玉堂的衣角都摸不着!白玉堂见他狼狈之极,更是哈哈大笑!庞昱顿觉他是在耍自己,心中更气!又想起在展昭那里受的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几乎要生生流下来,忙不再理白玉堂,转身就走!
“喂喂小螃蟹!”白玉堂见他发急,在后面晃着手中之物叫道:“你不要鞋袜啦?!”
庞昱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却不料脚下猛然踩到一物,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觉痛得钻心,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却不甘示弱,也不顾脚上疼痛,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喂喂!”白玉堂见他这副样子,叫道:“算你运气,白爷爷今日心情好,不和你计较!喏,拿去吧!”说着将手一扬,手中鞋袜顿时向庞昱飞去。
白玉堂是习武之人,又惯使飞蝗石,手法自是准确无比,那鞋袜在空中划了一条抛物线,正正好落在庞昱面前。庞昱却置之不理,也不去拾,竟是径直跨过去越走越快了。
“小螃蟹!”白玉堂见他一瘸一拐,脚上兀自鲜血直流,却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心知是把他惹急了。他却不肯道歉,想了想一个纵身掠到庞昱面前,嘴上道:“好哇小螃蟹,你看到你白爷爷,跑什么?莫不是又作了甚么亏心事?老实交待清楚,白爷爷放你走!”
他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口,却勾起庞昱一腔伤心事来,猛然抬头大喊道:“我就是十恶不赦,我就是要去做亏心事,怎么样?!你不是号称嫉恶如仇吗?你不是要杀我吗?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白玉堂听他如此说,愣了一愣,心中怒火“蹭”一下窜起来,手上一使劲,将庞昱推倒在地,恶狠狠道:“你这只小螃蟹,白爷爷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你倒蹬鼻子上脸来了!莫不是在那只猫那里受了甚么委屈,却向你白爷爷头上撒气!白爷爷岂是好惹的!今天不给你点教训,我看你是不会知道你白爷爷的厉害!”
他嘴上说着,便要去抽腰间流影。然而庞昱听他提到“在猫那里受了委屈”一话,可不正合了他心底之事!顿时眼眶一红,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低着头,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却愣是不出一声。
谁知他这一哭,却把白玉堂吓住了。原来这白玉堂天不怕地不怕,却有三样事物是他最怕的:一怕干娘江宁婆婆,二怕陷空岛幕后当家卢大嫂,这三怕却是怕女人和孩子流眼泪。庞昱虽不是女人,可貌美柔弱胜过女子,看上去又比实际年龄小几分,正是个孩子,此时楚楚可怜,梨花带雨,顿时将白玉堂一腔怒火浇的无影无踪,反弄得他手足无措起来,又不会安慰人,只急得叫:“喂,小螃蟹!你怎么啦?喂!你别哭啊!”
庞昱扭过头去不理他,眼泪却流的更凶。白玉堂吱吱唔唔,抓耳挠腮,半天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没法,只得无奈道:“得了得了,小螃蟹,你想干甚么想要甚么,告诉你白爷爷,白爷爷上天入地去找,只求你别哭啦!”
庞昱抹着眼泪,抽抽噎噎道:“我要回家!”
庞昱所说要回家,指的是要回现代的家,可白玉堂哪知其中奥妙,只道他要回庞府,看看庞昱脚上鲜血已染红半只裤腿,走不了路,自己又有言在先,别无他法,一发狠转过身去,背朝庞昱蹲下,咬牙道:“白爷爷背你回家,你莫哭啦,上来吧!”
庞昱见白玉堂要背他,怔了一怔,不知如何是好,白玉堂却等的不耐烦,回头道:“上来呀!愣甚么!告诉你,白爷爷肯背你,那是你天大的福分!”
庞昱见他这样,也不推辞,双手一伸搂住白玉堂颈脖,整个人趴上去。白玉堂伸手一捞,轻轻松松将庞昱背起,嘴上却不饶人,嘀嘀咕咕道:“这小螃蟹,连皮带壳,竟这么沉!喂!说好了,白爷爷走路可快!你搂不紧掉下去,白爷爷可不管你!”
庞昱听他如此说,赌气又搂的紧了紧。白玉堂却一纵身,嘴里叫道:“抓好啦!”施展轻功,径直往庞府方向去了!
庞昱其实并没有多重,白玉堂背着他飞檐走壁,纵横腾跃轻而易举,速度虽快,却甚是平稳,不一会儿,已到庞府。放下庞昱,白玉堂却不肯进门,说甚么“若是被人看见进了螃蟹窝,白爷爷混身上下是嘴也说不清!”竟是将庞昱放在门外,径直一纵身,顿时无影无踪,不知哪里去了。
庞昱无法,只得叫门。墨香迎出门来,见小主人披发跣足,衣衫凌乱,一只脚上还兀自流着鲜血,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急将庞昱扶进门去,换衣上药,梳头洁面,一叠声的“小的该死”,又要扇自己耳光。却被庞昱挡住,只叫他莫告诉庞老头。
却说那白玉堂放下庞昱,其实并没走的多远。隐在墙角看庞昱进了庞府,两扇朱红大门缓缓闭合,四周行人寥落,一片静谧,顿时觉得无聊。忽觉清风吹来,腿上却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原来庞昱脚上鲜血已将他裤腿洇的湿透,想起自己来卞京本是要找那只猫的麻烦的,便一个腾挪直蹿往开封府去了。
白玉堂熟门熟路,却不走门,径直摸到开封府后院,瞅准展昭房间那扇半开着的小窗,一个纵身长驱直入,脚尖还未曾点地,忽觉剑气纵横,一道亮影照准他面门袭来!
白玉堂一时之间来不及拔腰间流影,慌忙侧身闪躲,剑光却已到面前!情急之中一伸手,双指用力,将那道剑光生生夹在了指间!定睛一看,那宝剑可不赫然是巨阙!便收回手气哼哼道:“臭猫!不认得你白爷爷?!”
“玉堂,久违了!”展昭收回巨阙,苦笑。今日因师父孟若虚远道来访,包大人特准了他半日假,此时正在房间里陪着师父说话,却猛然警觉身后有人体破窗而入,本能之下抽出巨阙,一剑向来人刺去,却见眼前白影一晃,便知是耗子来了!他本来就未下杀手,又知这只耗子武功不在他之下,自会躲过,索性也不收剑,由白玉堂拆招去!
“臭猫!”白玉堂大咧咧走向桌旁,很不客气的拖过展昭那张椅子坐下,两条腿高高翘在桌子上,顺手从桌上盘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扔了一颗进嘴里,向桌边之人瞄了两眼,嬉皮笑脸道:“老孟头!多日没去看你了,可好啊?”
“你这小白耗子,一年不见是越来越过分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不知道老人家是要尊敬的吗?!”孟若虚吹胡子瞪眼,道。
“你孟老头是老人家?!”白玉堂做惊奇状,“你分明是老妖怪,老不死的,甚么时候成了老人家?”
“你!”孟老头一瞪眼,拍桌子欲发作,却又突然想起甚么,眯了眼嘿嘿一笑道:“好你个小白耗子,一见面就要惹我生气!莫不是还记得咱俩上次打的赌?哼哼,我就不生气,我偏不生气,哼!老夫我不跟你们这些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哼!想当年老夫我名扬天下的时候,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还不知在哪里吃奶呢,哼!”
白玉堂听他这样说,却嘻嘻一笑,磕着瓜子,悠闲道:“孟老头,你说的名扬天下,莫不是指当年在南少林一事?”
“白耗子!”孟若虚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怒道:“你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哈哈哈哈!!!”白玉堂仰天长笑,得意道:“孟老头,输了吧?!愿赌服输,十坛上好的女儿红归白爷爷了!!!”
“白耗子!你诈我!”孟若虚猛然想起来打赌之事,拍案而起,控诉。
“诈你又怎样?!”白玉堂针锋相对,嬉笑。
孟若虚无话可说,只好悻悻然坐下。展昭在一旁却是忍俊不禁,他这个师父虽说已年过花甲,然而身子骨硬朗,心性又最是顽皮,反倒如个老顽童一般,却与这五弟白玉堂甚是相投,两人竟是忘年交。只不过这白玉堂极是古灵精怪,鬼点子最是多,又好饮酒,正好孟若虚与他干娘江宁婆婆本是师兄妹,逢年过节也常走动,陆陆续续从江宁婆婆那里得了十坛上好的女儿红,却不舍得给人喝,只藏在窖里。不想让白玉堂知道,便变着法儿打赌诈他!却也难怪每次都能被他得逞,实在因为这孟若虚是个小孩心性,又有个忌讳,当年南少林之事从不让人提,一提便要发怒。偏偏白玉堂爱拿此事打趣他!却也每次都能把这个孟若虚惹得上窜下跳,吹胡子瞪眼!展昭忍笑,走过去欲打圆场:“五弟,你与师父一年未见,正该好好叙叙旧才是,却莫去……”
一句未完,展昭却一眼看见白玉堂高高翘在桌子上的右腿,白衣上可不赫然是黑红血渍!只道自己方才不当心,竟是伤了他,急问道:“五弟!你却是伤了?可是展某伤的?却快去上药!”
白玉堂听他如此说,低头看看,嬉笑道:“没事,没事!却是有只小螃蟹臭脾气,流了恁多血还要逞能,白爷爷方才背他的时候弄上的,没事没事!”
展昭听他提到“小螃蟹”一话,心底竟浮上隐隐不祥预感,忙问道:“此话却是怎讲?却是谁伤了?”
白玉堂磕着瓜子,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你的那个九弟!”
展昭一听“九弟”一词,心下一惊,想起庞昱负气跑走,又猛然想到他不一定就回了庞府,再想起茉花村那场大劫,又听白玉堂有“流了恁多血”一说,不由得浑身冷汗涔涔,再无心与孟若虚叙旧,急道:“五弟!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