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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是疑惑地摇了摇头。
「医者医人,不只是医病,更要医心。当身上之病不得当之时,我们能做的,唯有去医他的心……莫要怪老夫仗著年迈多言……就连真正的患者是谁,都分不清的大夫,留在世上只是徒然糟蹋口粮食罢了……」
第八章 乱雪将雨
萧子灵又是一副哀痛欲绝的样子,谢卫国身负意外的「重责大任」,也心烦意乱。
「是我害的……」萧子灵继续喃喃念著。
「别吵……再吵我头要爆了……」本来应该要安慰人的使者,自己愁眉苦脸了起来。
「是我害的……师叔……」萧子灵瘪著嘴,开始抽抽咽咽地啜泣著。
「啧,人死不能复生,你哭瞎了眼也没用。拜托拜托,省点力气,帮我想想他们会到哪儿去了,我可不想看到他们曝尸荒野……」谢卫国嘴里是不耐烦的语气,然而心里又何尝不是悲愤交集。说到最后,语声竟然也有些哽咽了起来,逼得他转过了身去,不再说话。
萧子灵擦了擦泪水。
谢卫国保持著沉默,直到室内安静到连屋外枯叶飘落下地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然后,他大口呼吸著……
「我要把他碎尸万段!」谢卫国突然大吼,站起身随手抓起了茶盏,就往地上一掷。
巨大的声响,萧子灵被狠狠吓了一跳,不自觉得往后退了去,一双眼睛只睁得老大。
登时,大队的御林军连同玄武帝都闯了进门。
「怎么了?」玄武帝担心问著。
谢卫国只是怒目而视,眼中闪著冰冷的杀意。
御林军悄悄拔起了刀,靠在玄武身旁。
「谢大侠?」玄武疑惑地唤著。
僵持了一会儿,谢卫国突然失笑了一声,众人只有惊愕。
「你瞧瞧,我又来了。没事没事,这叫狮子吼,偶尔喊一喊,对身体有帮助的。哈哈哈。」
谢卫国自顾自地笑著,然而,众人自然是瞪著一双疑惑的眼睛。
「小子灵,你知道凶手现在人在哪里?」谢卫国轻快地问著。
「……」
「下毒的人,你不要给我说忘了!」
「……城西……十二里的荒宅……」
「好啦,没我的事了,我要先走。小子灵,还赖在床上做什么,走啦!」谢卫国喊著。
「谢大侠,可是灵儿他身子……」
谢卫国环顾了四周,笑得颇有深意。
「赵翰林的弟子……没这么容易就倒的。你说是吧,萧子灵。」
谢卫国大跨步地走著,萧子灵苍白著脸,也跌跌撞撞地跟著。
「别……灵儿,你……」玄武扶著萧子灵,萧子重只朝著玄武微微摇了头。
「让我去吧,玄武。」
「你身子骨逞很弱,怎么走得了这么远的路?我派轿子送你去,你看好不好?」
「他不是小孩子了,做的事自己知道分寸。萧子灵,我先去,你来不来随便你。」
「师叔!」
在萧子灵的一声惊叫之中,谢卫国已然飞越了出去,接著一声轻呼响起,萧子灵一把推开了玄武,足尖一踏,也跟著飞身而去。
「灵儿!」玄武不由得惊呼了一声,然而,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离去。
「皇上……如果皇上担心,是不是让杜将军派人追去看看。」
「……」
「皇上?」
萧子灵强忍著不适,蹒跚追著,而谢卫国嘴里讲得无情,却也放慢了脚步。
「此处只有我俩,有句话我得说明了。」
谢卫国停下了身子,缓缓回过了头来。
萧子灵静静看著他,一边还微微喘著气。
「既然是牺牲了赵师兄,你才活了下来。那么,你这样糟蹋自己身子,难道不怕师兄伤心?将来,下了黄泉总要相见的,到了那时,你拿什么去见你父母跟我那英年早逝的赵师兄。」谢卫国有些伤心,又有些愤怒。
萧子灵红了眼眶。
「叫你糟蹋我赵师兄的性命!若是早知如此,我先前就一掌毙了你!」
「对不起……师叔……对不起……」萧子灵忍不住哭了出声。
「程师姐对我好,赵师兄也对我好,可你,萧子灵,我可没受过你半点恩惠。今日,赵师兄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你害死了我师兄,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是程师姐的孩儿,也同时是赵师兄的嫡传弟子。你是代替他们活著的,你知道吗,萧子灵!」
「可我……可我……」
「言尽于此。之后,管你报仇去、归隐山林去,想要求取功名也好,继续练武也罢,我都不管。不过,只要让我知道你有辱我山庄,亦或是赵师兄的名声,我就替赵师兄清理门户!」
萧子灵微微呆了。
「听到了没有!」
「是。」
「好,就这样。」虽然才刚严厉地训话过,接著谢卫国却也笑著,抚著萧子灵的头发。
「我不会说话,你别真被我吓到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你要想的,就是该替他们做些什么。」
萧子灵抬起了头,眼中一片迷惘。
「喂,怎么变得这么呆。」谢卫国敲了敲萧子灵的头。
「小子灵,你忍心叫你师父尸骨未寒,迄今还不得人土为安吗?」
「……不,」萧子灵恍然大悟。
「那么,你要叫杀害你师父的凶手,逍遥法外?」
「决不!」萧子灵喊著。
「那萧家庄呢,你把你庄里的惨案,都抛在脑后了?」
「……」萧子灵咬著牙,眼里充满恨意的光芒。
「这就对了。快意恩仇,江湖不就适么回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谢卫国朗声说了。
「可是……害死他们的凶手都已经死了……」萧子灵咬著牙,懊丧地说著。
谢卫国有点诧异地,望了萧子灵一眼,然后,轻轻叹了一声。
「心慈手软,怎么在江湖上生存。把你仇敌的亲友留下,就是替自己制造敌人,师兄没有教你吗?」
「……」萧子灵看著谢卫国,欲是无法回话。师父教他仁慈、教他宽恕,可是,如今师父又是如何的下场?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了……
云秀坊外,禁军依然在暗中站著岗。云秀坊内,又是一番乾坤。
一个女子朝门外站著的人点了点头,门外的人殷勤地领了她进门。一间古朴的书房里,舞动再也平常不过的桌椅。
「辛苦了。」女子淡淡说著。
「谢老板不用客气。」门外的人微微躬了身,便带上了门,依旧在门外把守著。
姓谢的女子在房内绕了几圈,眼神微扫,才拍开了一扇书架,闪身进了去。书架缓缓地合上。
「谢老板,你终于来了。」
「福州路远,叫大伙儿等了这许久,真是过意不去。」女子欠了欠身。
即使是个密室,欲是灯火通明。巨硕的蜡烛排了两排,贵重的紫木桌旁早已坐了四倜男人,再加上这个女子,一共就是五个人。
「不用这么生疏。来,快坐下,有事情要商量。」
「是他们两人的事吗?」女子坐了下来,缓缓说著。
「除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大事把我们都给叫了来。」
「……」
「你与他们较为熟识,所以我们等你来才做最后的决定。」
「还能做什么决定……人都死了,血从此也就断了,这江山挣来给谁呢?」女子说著,带著一丝丝的苦涩。
「……就是这一点,我们才想跟你商议商议……」
女子几乎可以说是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其余四名男子,尽管都已鸡皮鹤发,那满眼的野心以及对于旧王朝的愚忠却依然闪著灼灼的光芒。
赵飞英,你一走了之,却留下这堆烂摊子给我善后。而且,这份人情看来也得等到下辈子我才能讨了……女子无奈地想著。只是,中间卡了个冷雁智,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讨得到……真是的,像赵飞英这样的男人,世上为什么不多生几个。叫她千挑晚选,自今依旧小姑独处……
不不不,她可不是替赵飞英守身喔,这么想,未免真是太过自以为是了。只是……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遇上他,叫这世上的英雄豪杰尽皆失色……
男子站在陡峭的绝壁下,望著高耸人云的一小片竹林。
密密麻麻的绿竹,掩盖了深处其中的秘密。
男子微微一笑,把东西在背后缚了好,提起一股清气,便垂直上了天梯。
云雾缥渺间,只见一个身影轻飘飘地浮了上蜂,对面山岭上的樵夫,目瞪口呆地望著这一慕。
「仙……这不是仙人吗……」
「少来,这世上有什么神仙。」
「……」前者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后者的身子转了过来。
「……天啊……」
被认为是神仙的男子,一上了那片竹林,就解下了包袱拿在手上,带著淡淡的笑容走进一间十分雅致、由竹子搭成的小房舍里。
床上,一个面若冠玉的男子仍旧静静地睡著,就像平时一般。
「师兄,我回来了。」男子轻轻唤了一声。
没错,这个男子就是冷雁智,而赵飞英,仍旧没有回答。
冷雁智先是痴痴望著赵飞英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走了近。
坐在了床沿,冷雁智缓缓抚著赵飞英的脸宠。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醒呢?」他轻轻拨开赵飞英额上的黑发,俯下了身,在他的额上印了一个吻。
然后,有些悽惨地,冷雁智笑了。
「如果你醒著,想必不会允许我这么做吧。那么……与其让你醒来离开我,是不是就这样……让你一直陪我到老……」冷雁智抱著赵飞英的头,忍不住地,把脸贴了上去。
也许,有那么一个瞬间,是真想让赵飞英就这样睡到永远。如此一来,不用忌妒、不用心伤,也不用一再地揣测他的心意。
「喂,师兄,你说,我们在这里养老好不好?」冷雁智微微笑著,尽管赵飞英依旧没有回答。
城西的荒宅,矗立在一片荒烟漫草之间,四周苍绿的、高大的、欣欣向荣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