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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英睡乱了一头黑发,犹在睡梦里的、呆呆的样子,让皇后忍不住在他的小脸上香了一记。
皇后抱著玄英转身走开,玄英疑惑地拉了拉皇后的肩膀。
「哥哥呢?母后不叫醒哥哥吗?」
「哥哥不跟我们走。」皇后轻轻笑著。
「为什么?」玄英不舍地回头看著似乎还在熟睡的玄慈。
「他有事。」皇后轻轻按著玄英的背。「所以,我们两个人走就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不回来了。」皇后说著。
「那……那我不就不能再看到哥哥了?」玄英有点慌了。
「不要!我要带哥哥一起走!」玄英提高了音量,床上的玄慈似乎翻了个身。
「嘘……」皇后连忙安抚著玄英。「没关系的,有母后在啊。」
「可是……可是我会很想很想哥哥的……」玄英贴在皇后的胸前。
皇后叹了口气。
「……那……母后把你留在宫里,好不好?」
「不要,那英儿也会很想很想母后的。」玄英扁起了一张小嘴。
「……英儿,你得选一个。你皇兄,还是母后。」
「……不要……」玄英抓著皇后的衣服开始哭了。「英儿两个都要!」
「英儿……」皇后轻轻叹了口气。
「……母后!」床上的玄慈被玄英的哭声惊醒,掀开了被褥,连忙三两步跑了向前。
「母后,您怎么来了?」而且,还穿著黑色的怪衣服?
「呜……皇兄……」皇后怀里的玄英朝玄慈伸出了双手。玄慈连忙一把抱了过来。
「怎么了,英儿为什么哭了?」玄慈慌乱地拍著玄英的背。
「我……我……舍不得皇兄……呜……」玄英紧紧抱著玄慈,哭得一榻糊涂。
皇后对上了玄慈疑惑的眼神,轻轻转过了头去。
「母后要出宫去,所以我来带英儿走。」
「您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不回来了。」
玄慈愣愣地看著皇后。
「那……我呢……」
「你留下。」皇后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玄慈一急,也开始哽咽了。
「为什么您要带皇弟走,就不带我!」
看著玄慈,皇后叹了口气。
「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那我呢,我难道就不是吗?」玄慈牙关一咬,眼泪还是掉了出来。
身为太子,旁人一再谆谆教导,以后是要顶起天下的人,是不能哭的。他一向都很乖很乖的,就算他好想跟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在宫里玩耍,他还是会乖乖练字、读书。因为他是太子,也因为母后总是因此称赞他,所以……所以……他一向都很听话的!
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母后就是比较疼皇弟!就连……就连要走,也只肯带他!
「为什么……呜……母后……慈儿也很听您的话啊……」玄慈抱著怀里的玄英,也开始嚎啕大哭著。
看著两人哭成一团的样子,皇后只有微微黯然。
「慈儿,我不带你,是因为你不只是我的儿子。你是皇上的儿子、这个国家的儿子,所以,我不能带你走。你懂吗?」
「……那慈儿不要做太子了……」玄慈继续抽抽噎噎地哭著。 「我不要做什么太子了,我不要了!」
「你……」皇后叹了口气。
在玄慈面前蹲下了身子,玄慈抬起了一双泪眼,以为接下来的是母后的拥抱。没想到,皇后就只是伸出了手。
「乖,慈儿,把英儿给我。」
「……不要!」玄慈心痛之际,把怀里的皇弟抱得更紧了。
「慈儿……」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这样慈儿不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吗……」
带著哭声的童音,仿佛一把锐剑刺进皇后的心里。
皇后扶著桌子,面色苍白。
后宫的岁月,孤单的日子……那孤单的、寂寞的滋味,她是曾经多么血淋淋地尝过的……
思念……思念是一种残酷的刑罚,就像一条草绳吊在颈上,有时一回头、一想起,就会无法呼吸……
她是多么地思念那个人,却又怎么割拾得下自己的孩子……
皇后在椅上坐倒,扶著自己的额头。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两个孩子都带走,想必又会掀起一埸宫廷风暴。宫里乱、天下乱,她没有忘记自己姊姊和姊夫的痴心妄想。倘若因此掀起了战乱,民不聊生、尸横遍野,她又要怎么跟他交代……
教教我……教教我啊……
「母后……」
一抬头,两个孩子都跪了下来。
一个左、一个右,牢牢拉著自己的衣袍。
「母后,不要走……」
伸出了双手,皇后把两个孩子都接进了怀里。
第十章 少年游
告别了萧子灵,闪避著京里巡逻的禁卫军,谢卫国在京城里似乎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以后,若无其事地走进了京城里的暗巷。
繁华的京城,依然有著凛凛天子之威也无法照进的阴暗角落。夜里,几个乞儿围著火堆,在大宅院的围墙外、挡得住夜风的地方,聊起了某家某家夫人的仁慈心肠,以及某府某府丫坏跟某家某家马夫在前天夜里私奔了的情事。
反正也无法可管。这些乞儿连个家都没有,难不成真要把他们赶出城外给野兽吃吗?城里的禁卫军早有默契,只要这些衣衫褴褛的乞儿不要四处乱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哎呀呀,各位小哥,借个火啊。」没有主人们的同意,谢卫国迳自就挤到了乞丐群里,伸出了两只跟他们比起来还算细白嫩肉的手,悠悠闲闲地烤著火。
「借个火算啥的?只要小哥不怕咱们身上的子爬过去就好了。」 一个乞丐瞧见谢卫国不算华丽、却连一个补钉都没有的乾净粗布衣裳,一句不知道是客气还是挖苦的话,就从那张黑漆漆的、没剩几颗牙的大嘴里吐了出来。
「出来走江湖,还怕没给子咬过吗?」谢卫国笑得十分可爱。
「啧……」
「一只棒打狗。」谢卫国喃喃说著。
……四周的窃窃私语似乎渐渐消失了。
「两只碗盛饭。」一个乞丐走了过来。
「你是躺哪一条街上的?」谢卫国转过了头问著。
「哪里没有风雨,哪里就是俺的床。」
「秦舵主在吗?」
「嗯……」年记起码有五十岁的一个老乞丐,著眼睛,把一块玉佩拿上拿下、拿远拿近地瞧著。
「上面写的是华清雨。华山的华,清水的清,下雨的雨。」谢卫国终于忍不住说了。
「华山的华,清水的清,下雨的雨……」老乞丐喃喃念著。
「有印象吗?可能是唐门的人。」谢卫国凑过了头去。
「啧啧,唐门已经很久都没有不姓唐的人了,谢小子。」
「这样啊,那您老觉得是?」
「……老了,记不得了。明儿我叫那些小伙子跑跑看。」
「呵,那就多谢您了。」
「不用客气。倒是,你跑来京城做什么,天寒地冻的。」
「唉唉……说来就话长了……」谢卫国往旁边的稻草堆一躺,不胜唏嘘。
瞄了谢卫国一眼,老乞丐也不再说什度。
「……倒是,怎么还有这么多没住到房子里去的小兄弟。」谢卫国突然问著。
「有些兄弟就是嫌生活不自在。」老乞丐转过头,看了看外头那些敲著破碗、唱著不成调小曲的乞儿。
「吃得饱吗?」
「都吃饱了。」
「那就好,有缺冬衣的时候,记得给店里的人说一声。」
「是。」
「……再托您给我找个人好吗?」
「呵呵……说吧,找一个人、找两个人不都一样。」
「帮我找找雪云坊的泠掌柜。」
「……云秀坊……」
「怎么?」
「……没事。」奇怪,怎么最近这么多人找?
「……还有,麻烦您老也改改口诀吧……」
「连夜潜逃」出京城,唐忆情有些战战兢兢地带著萧子灵回城西的宅院。
一边收拾著自己的行李,一边担心地听著隔壁大厅里萧子灵的动静。
刚开始的时候,非常担心萧子灵会狠心到伤害师姑的遗体。
如果他真要这么做,自己自然是阻止不了他的。然而,要是让师门的人知道自己放任师姑的遗体受辱,只怕自己也得给师姑陪葬。
因此,当萧子灵问起时,他可是抱著必死的决心,咬牙不肯透露。
「算了。」他只有说了这一句话。
「算了?」有点奇怪地喊了出声。
「不然,杀了你吗?」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在说笑的吧。唐忆情不禁有点担心。
当他提著自己的行李回到大厅之时,只见萧子灵撑著自己的下巴,靠在桌上。
萧子灵微微垂著清亮的眼睛,而唐忆情只有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可以走了吗。」萧子灵淡淡问著。
「啊?……嗯。」
避免节外生枝,也担心一到天亮京城里就会开始抓人。于是,两人决定趁著天黑,步行到下一个小镇再坐马牵。
不明野兽的眼睛,在森林深处里闪著。前头的萧子灵,带著奇特的坚定表情,一路走得飞快,唐忆情迈开大步苦苦跟著。
「等……请等等……」终于,投降了。
萧子灵回过了头来。
「怎么了?」
「我……我累了……我们歇歇好吗?」微微胀红著脸,唐忆情还是厚著脸皮讲了
萧子灵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如获大赦。唐忆情弯下了腰,开始拼命喘气。
「你生病了吗?」萧子灵淡淡问著。
「……」是你走得太快了吧,小哥。
夜风很冷。才刚坐下来,唐忆情就开始翻出斗篷来穿了。转过头一看,身旁的萧子灵正靠著树干闭目养神。
「萧……萧……萧子灵,你会不会冷,我这里还有件棉袄。」
「不用了,你自个儿穿吧。」
「……喔。」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