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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夺过馍馍就跑到自己座位上去了,谁知冠英非但没有道歉之意,还在背后嗤嗤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旧栖新垅两依依
雪花被狂风搅得打着旋飞舞起来,遮天蔽日的冷灰色把小凡心里的恐惧激了出来。学堂到家的路,她走过无数次,却不曾遇到过如此阴森可怖的天气。她很想脆弱一回,可是命运由不得她怯懦。
上学时,由于顺风,雪花打在她的背上,倒也不妨事。可这趟回去,风更狂虐了,这犹如薄刀刮骨的疼痛,她如何挨得住啊?
“我送你回去。”小凡正惶恐间,夫子将一件崭新的蓑衣结结实实地披上了她的肩头。
“夫子。”小凡不禁唤了他一声。
“你是我唯一的女学生,我答应过你爹,会照顾好你的。今日风雪大,我送你回去。”
小凡就这样牵着夫子的手踏进了风雪里。原来,人的心真有如此奇妙,一旦获得了关怀,再肆虐的风雪,都变得不再可怕。
一路上,小凡连口都不能开,因为雪珠迎面打过来,一张嘴就是一口冰屑。而夫子也是一脸的坚毅,这是他从未向学生展露过的,铁骨铮铮的一面,有睥睨天下的大将之风。
小凡从前只和其他学生一样,以为夫子只三十出头,却两鬓霜花,莫不是圣贤书读多了,整日酸溜溜的,自作苦恼。如今细看,那在风雪中紧抿的唇、英挺的鼻、坚毅的眼,哪里会是被圣贤书蛀了脑子的腐儒?
小凡远远地看见,有处温暖的火光,因为风雪太大,火光忽明忽灭,呈摇摇欲坠之势,竟是有人持着火把屹立在风雪中。黯淡的心底忽的一片透亮,仿佛那火把直直燃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那是爹爹啊,爹爹在守望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关心自己的人,如此之多,先是夫子,又是爹爹,这是幸福来敲门的惊喜。
只闻爹爹朗声笑道:“我便知道,染燊你会把小凡给我带回来的。”
夫子名叫慕燊,爹爹竟亲切地唤他的字号染燊,一副熟稔的挚友模样,小凡心里的疑云愈发重了。爹爹一向不出门的,怎会与夫子交好?而这种友谊,似乎更多的是精神相通的君子之交,而非泛泛结识。
“你们,认识?”
“一见如故,见着他,我便觉得今生没有白活,总算得了个知己好友。”爹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颜,苍白的如枯井般的脸颊,泛起一丝血色。
原来,爹爹长得如此英气,嘴角扬出好看的弧度,温润而恬淡,冷傲的眼里一丝凡俗烟火也不沾,高傲地远离世间的悲辛无尽,遗世独立。小凡不禁暗想,爹爹冥想多年,莫非已有参透,自己作为女儿,竟是一点也不曾关心过他。
夫子如进了自家一般,温酒烤火,悦色道:“小凡,我对你一向偏爱,你难道不知是你爹的缘故?”
“夫子你对学生都一视同仁,怎会对我偏爱?”小凡狐疑地问。
倒不是小凡说假话奉承夫子公正严明,而是切切实实,她并不觉得夫子偏爱于她。
夫子仰天大笑,“明熹,你这女儿,还真如你般后知后觉。她都做了我慕染燊惟一的女弟子了,还嫌我不偏爱她呢。”
小凡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真是学堂里惟一的女学生呢。从前竟未曾留意,镇里的女子,都不上学堂的呀。
脑袋轰地又是一响,夫子管爹爹叫明熹,爹爹居然叫明熹。她作为女儿都不知道,甚至不曾刻意问起的事,夫子居然知道,爹爹瞒着自己的事,究竟还有多少?
夫子平日并没有朋友,爹爹也没有,可他们,却视对方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何其幸哉!
小凡只觉得五味杂陈,想:“夫子博学,远在何冠英之上。连何冠英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怪异,夫子怎会不知。何况夫子知道爹爹的名字,非但不提,还带头唤自己小凡,其中的谜团,真非一日可解。”
小凡豁然安静下来,回到自己房里梳洗。却又耐不住好奇,开始偷听爹爹和夫子说话。
爹爹首先畅谈自己对善恶因果的领悟,那种神采飞扬的感觉,是平日里不曾有过的。但是紧接着,气氛一紧,爹爹的声音哑然变低,须得凝神细听才能听到。
“小凡的那部分魂魄,被安置在汤谷,十年间,天帝已然寻到合体之法,只待令小凡上天。可我只想她做个平平凡凡的女孩子,享人生滋味。小凡是罪臣之女,上天以后,纵然天帝能庇佑她一时,难保其他人不会对她下手,毕竟她母亲是……”
“如今魔宫势力颇大,只怕,天帝也会打小凡的主意,将她扣在仙界作质子,以要挟青璃执掌的魔宫。可有什么法子,既可让小凡魂魄回体,又可保她速去速归?”
“承烨前些日子来找过我,说三天后蟠桃节,便是带小凡上天最好的时机。天界忙于宴请八方宾客,断不会伤害小凡,做出有辱门楣之事。承烨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凡是自有决断,自是信得过的。这些年,他天资聪颖,又比旁人勤奋,终于修炼得道。我瞧他手持紫霄宝剑的模样,已颇有气韵。把小凡交给他保护,我放心。”
什么魔宫仙界、上天入地,小凡只觉得自己听了一场荒诞的梦话,遂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惊痛之下,一言不发,愣愣的看着爹爹和夫子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竟止也止不住。她牙齿抖得厉害,咯咯作响,只得重重地咬在胳膊上。咬得紧一点,痛一点,心似乎就松快一点,舒服一点。直到腥腥的血气弥在口齿间,她才缓过气。
一切的一切,来的太突然,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好似一场疯魔。
可她,却听进了心里去。犹如一把钢刺,直直刺入心间,又直挺挺地拔出,无情地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时间,疼痛还来不及蔓延,心头已是一片虚无。
她原以为爹爹不爱他,她原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丫头,她原以为天地之大,大不过一个清泉镇。
可是……她叫小凡,许是父亲期许她做个凡人,而不是神不神,魔不魔的怪物,爹深爱着自己,处处为自己考虑,她不想离开爹爹,去危机四伏的天庭,她的梦想是洛阳,那个人间最繁华的的都市,开遍了象征天家富贵的牡丹。
小凡颤巍巍地走出去。烛光把她的影子拖得单薄而纤长,仿佛她即将面临的前途,茕茕独立,形影相吊。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才不过十岁的人儿,哪里懂得掩藏情绪,她的声音微弱的几乎不可闻,然而落在明熹和慕燊耳中,却是当空霹雳,两人只觉冷汗涔涔,不知所措。
明熹原想,能瞒则瞒,给女儿多一点时间,享受平凡生活,女儿的心性自己最清楚不过,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她身具异能,又极具悟性,若不是自小封锁她的天赋,如今恐怕已颇有修为。让她受尽人间苦难,并非自己所愿。一来是因允诺过天帝,受劫历难,二来是想锻炼女儿的心性,本非池中物,迟早要脱离苦海,何不让这段岁月玉成她的心性呢。最令他难以启齿的是,女儿神魔未辨,实在不可不防,须得让她体会凡间悲喜,大彻大悟,才能以防万一,魔性大发时,方能克制住自己。
明熹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微微颔首,露出眉心一道若有似无的疤痕,道:“我本是仙界大将军明熹,统御十万天兵,天帝赐紫霄宝剑,封我为战神。因十年前触犯天条,罚下界来贬为凡人,你作为我的女儿,与我一同受过。”
“我本不信神魔的,我的世界不大不小,刚好满足我的追求,清泉镇是小,洛阳是大,我只盼着能快点长大,实现自己的理想,去洛阳,看浮华光景,名花倾国。可爹爹却让我知道,上有仙界,下有魔宫,世界大得超乎了我的想象。那爹爹你所犯何事?你整日弃我不顾,打坐修炼,是为有朝一日,重返仙界吗?”小凡已近乎奔溃,她觉得有千头万绪捆绑着自己,越捆越紧,难以挣脱,她竟是个与三界安危系在一处的女孩,真是匪夷所思。
在一旁的慕染燊知道明熹并不愿意重提往事,可是小凡已经一夕间长大了,为避免她走上歧途,必须说清这段往事,便偷偷望了一眼明熹,得了默许之后,才开始絮絮地说:“我与你爹交朋友,原因是我们经历相似。小凡,今日就由夫子跟你说这段往事,意在为你指明前路。我是个凡人,认识明熹兄之前,只以为在遥远的碧空之上的天宫,不过是画中的景致,源于朋友间的信任,我慢慢也就信了。天帝掌管天界,法力无边,至今已传至三世。你爹和三世天帝,本是总角之好,天帝还是太子时,你爹是他的护卫,他登上天帝之位,就封你爹为仙界大将军。你爹战功赫赫,威震三界,魔宫中人,无不闻风丧胆。”
“总角之好,那是顶好的友谊呢,可天帝怎会罚我爹爹呢?”
“那是因为你娘。”
“我娘?”小凡太阳穴猛地一胀,只觉心中酸楚,直欲落下泪来。娘,是她从小不曾触碰的心灵敏感地带,作为一个女孩子,她自小希望自己有个娘,能教训颓然的爹,能照顾年幼的自己,可是毕竟是没得到过母爱的孩子,心里一丝奢望也不敢有,生生被压制了,竟不曾意识到,自己是个有娘的孩子。
明熹轻咳了一声,示意慕燊稍候,青璃的事情,他必须亲自和女儿说清,“我的妻子,你的娘亲,是个小鹊仙,做足十万功德,历经百世轮回,经观音点化,有缘入得仙籍。她初入仙界,不过是个无名的鹊仙,在瑶池中司花,颇不受那些生来仙胎的上神待见。那日,我采了瑶池中的碧莲疗伤,遇上了她。她看到碧莲根茎已断,恼怒异常,怨是我的过失,她身份卑微,在天宫无依无靠,说王母定会责罚她,连司花的小事都做不好。这百世功德,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天宫累世冷寂,时光一如长河,波澜不惊,一众仙人无喜无嗔,平静的脸上浮动的不是淡泊,而是冷寂,永远也打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