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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尽心力的苦等,等来的却是宣布死亡的绝望。一名红衣女子立于汤谷的岸堤之上,俯视着明嫣,那正是奉天帝之命前来送饭的神族,明嫣松了手中的光藻,知道所有的努力已是前功尽弃。
徒劳,皆是徒劳,却赔上了承烨的性命,明嫣已心存死志,她断然不愿自己沦为人质,连累爹娘,何况是自己害死了承烨,她要去陪伴他的。
红衣女子姗姗而来,手提一个精致的食盒,依旧是两份饭食,她神姿高华,一双眼睛秀美伶俐,却有着一个桀骜不羁的高挺鼻梁,她是那么灵气可人的女子,与天宫的上神们截然不同。她笑看着明嫣,右手微抬,高深的灵力一下子聚拢在她的右掌之下,明嫣合上了眸子,静静等待处决。
合眼便是黑暗无边,宛如梦境,明嫣脑海里浮现出爹娘携着自己,住在清泉镇竹楼上的情景,宁谧恬淡的日子,是自己穷尽一生的憧憬,真是可惜,自己还未见过娘的真容,唯一一次见到的幻境,还多亏了一十八层戾障里的“顾”。不经意的,脑海中恍然出现承烨长身玉立,笑吟吟地站在竹楼边,望着一家三口,喊着:“师父,弟子来了。”
轰然震天的一生巨响,明嫣本能地睁开双眼,却见关押承烨的水牢应声而破,红衣女子的身影立在火红的佛桑花树下,半遮半掩,衬得一头泼墨青丝愈发得飞扬。一声惊叹尚未喊出,红衣女子跃入白水之中,只留下一句冷到极致的话:“不想他死的话,去水中采些硕大得能裹身的光藻来。”
明嫣紧随其后跃入水中,本能地信任她,飞速地搜寻硕大的光藻,游了一阵才惊觉,红衣女子非但没有杀害自己,还帮助自己救了承烨,她究竟是谁,能在天宫里违抗天帝的命令?
带着采集到的的光藻,明嫣游向岸堤,却见红衣女子已把承烨带了上来,尚未等明嫣查看承烨伤势,红衣女子已霸道地夺过光藻,用它们裹住承烨的身子,待明嫣靠近细看,承烨已被光藻裹得密密匝匝,除了眼睛外,根本瞧不出那个人是他。
“介意告诉我你是谁吗,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们。”明嫣知道红衣女子灵力高深,更聪慧无比,她知道光藻生于汤谷,必然有抗击太阳炽热的功效,就用它来护住承烨受伤的身体,当真是物尽其用。
“介意。”红衣女子落下冷冷的两字,一脸的冷若冰霜,并不欲多言,很是介怀的样子。
“章……莪”,有细微的声音从承烨重伤的身躯里发出,明嫣看到那伤痕累累,被光藻层层包裹的身躯,潸然泪下。神界最骄傲伟大的战神,竟然被自己害成了这幅样子!
“别说话,我送你们出去”,红衣女子一改冷言冷语的模样,满是怜惜地说:“别再回来了,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她,是在流泪啊。红衣女子颤颤巍巍,显然是灵力损耗过度的样子,背起了承烨,又回神对明嫣说道:“他已是体无完肤,神体俱损,若不是护心石护住了神仙骨,只怕是灰飞烟灭了。”
体无……完肤,这四个字在明嫣脑海里回荡了数遍,他的伤势,自己是难辞其咎的啊。
三人皆是重伤,步履蹒跚。红衣女子把承烨背出南天门,一路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沿途还得躲避天兵的盘查,当真是举步维艰。明嫣看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灵力耗损已到极致,索幸的是一出南天门,魔宫的左右护法和一众高手们齐齐出现,接应到了他们。
红衣女子转身欲离开,明嫣看在眼里,因知道神魔殊途,她是不得不走的,但又念及救命之恩,道:“多谢章莪仙子救我们性命。”
红衣一闪已是跃入天宫,再无处寻觅,明嫣一腔感恩无处说,隔着虚空迷思了许久。
“魔宫的入口已被天兵重重把守,为今之计只有先隐遁在凡间,待战事一起,再与魔君回合吧。”左右护法一致商量了策略,决定隐遁在京师洛阳,那里是凡间帝王之气所在,神魔两界都有所避讳,战事不会波及那里,是个安全的所在,可以供承烨和明嫣疗伤。
一路上十位魔宫高手及左右护法接连施法保住承烨心脉,必须支撑到洛阳才能寻求解决之法,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是到了洛阳。
作者有话要说: 惊险刺激的一章节。
☆、心悦君兮君不知
明嫣是魔君之女,自是得到了最及时的救治,不过是灵力损耗过度导致的昏厥,醒来后身子已恢复大半。而承烨在周身毫无灵力保护的情况下受太阳穿身之伤,灵体已受了极大的损害,纵使皮肉之伤可以通过法力恢复,神体也再难恢复昔日的法力。
明嫣每日悉心照顾承烨,看光藻覆盖下的身躯一点点恢复完好,然而肉身几近痊愈,承烨却不见醒来,若不是护心石在,只怕心脉只会越来越衰竭。
多日照顾承烨,明嫣认真专注地几乎不说一句话,闲时也会思考现在自己所处的局势。
“章莪,章莪,这个名字,似是在哪里听说过。”红衣女子对明嫣冷淡疏离,对承烨却是情真意切,那日看承烨重伤,竟落下泪来。
“是她。”猛地一激灵,明嫣叹道:“章莪,不就是天帝小女儿的名讳,自己十三岁那年曾有幸住过帝女阁呢,怎倒是忘了呢。”
犹记天帝说过,帝女章莪因犯错被流放东海,在蟠桃宴那日由东海神君送回。看来这帝女的确不让人省心,常做与天帝意志相违背的事来,自己是恰好走运?不见得,章莪显然是认识承烨的,她不惜违背天帝的意志前来救人,对承烨自是情根意重。
想到此处明嫣不禁自嘲:难怪章莪对自己凶,把承烨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自己嘛。自己如果法力高强一点,就可以自己救出承烨,甚至可以不让他受伤,那章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明嫣看着承烨的睡颜,暗叹着气:“天生的好皮相,连睡觉都这么好看,你可快快醒来啊,否则帝女章莪非杀死我不可。承烨,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不离不弃。”
神界对魔宫的封锁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这次的剑拔弩张就是最终暴风骤雨来临的前奏。入秋后天地肃杀,洛阳红枫妖娆,再无牡丹倾城,人间也进入了寂寥的深秋。
光藻的疗效在一日日消弱,可承烨的外伤尚未痊愈,外伤若是功亏一篑的话,何谈治愈承烨的内伤?再去汤谷盗取光藻,几乎是不可能,可承烨救过明嫣无数次,明嫣哪怕只身涉险,也绝不会弃他于不顾。
“少主”,自从和魔宫接洽以来,他们总是这样称呼明嫣,明嫣起先颇为不适,尔后繁忙于承烨的伤势,无暇费口舌之力,一时也没有让他们改口,他们也就渐渐唤惯了。此时虎虎生风,鱼贯而入的正是魔宫的铉、铠、铁三位高手,很是要紧的样子,脱口道:“少主,刚才一个自称朝廷正奉大夫的人,说是您的故人,送来这盒天山雪莲,我等检查过确是上品的天上雪莲,凡间难得的宝物,用来医治上神的伤再好不过,就做主收下了。眼下人还没走远,少主是否要去相送?”
如何不知,雪莲是冠英送来的,在这举目无亲的洛阳城,能对自己雪夜送炭施以大恩的,唯有他这个故人了。明嫣几乎是飞奔外出,在不远处的巷口看到了冠英的身影。
她一边隐去自身的灵力,让自己隐于人潮中,再一步步靠近冠英。明嫣自己并不怕暗中伺机待发的敌人,只是如今承烨靠她照料,城里还有冠英,自己如何不需小心翼翼?
“冠英”,洛阳城的落英缤纷里,一对年轻男女立于花树下,纵然背负了恩仇,女子还是笑盈盈,人潮如海中,望着已成为翩翩君子的男子。十年前立于清泉镇灿烂晚霞下的少年,在岁月激流中,从来没有放下过彼此的情谊。
“谢谢你,冠英。”明嫣不需问冠英为何送来天山雪莲,俩人的心意早已相通,数十年的相识,她要做的事,他了然于胸,送来一些灵药助她是尽了自己能尽的努力,只是这雪莲太过珍贵,担得起明嫣的一声谢。
“你快回去吧,夫子在我这里,他的臂伤已然痊愈,你安心做你的大事,等你功成之时,我们再相约一同赏花。”
明嫣是经历过几番生死的人,听到这样的许诺几欲落下泪来。几天之内的巨变,爹娘,包括承烨,几乎都抱着一颗必死之心,连自己也是心存死志,咬着牙活了下来,今天才走出那道生死门,看人间一片粉霞色的落英缓缓飘零,景致优美得令人醺醉,总有一个人,期盼自己活下去,承诺与自己一同赏花,许自己一个可以期盼的美好未来。生命一下子有了憧憬,明嫣心里的斗志又增强了几分。
“一言为定。”明嫣应声回身,留下一个笑意浅浅的侧脸,刻在了冠英心头。俩人的话语皆是言简意赅,其中的情义却是任何语言也表达不出的,冠英以最尊重的心对待明嫣,不论她所作所为,竭尽全力支持她,这对明嫣来说,就是最难能可贵的患难见真心。
明嫣回去的一路,脚步变得轻灵许多,眼里透着久违的光彩,感觉连日的焦心疲惫一扫而空,灵力也应运而生了,待承烨服下天山雪莲,便可解开裹身的光藻,外伤定然是好了的。
三株千年天山雪莲,世间难寻的至宝,也不知冠英从何得来,功效好得堪与汤谷光藻媲美,一下子抚平了承烨因烫伤而开裂的表皮,魔宫的铉、铠、铁轮番输送法力,已有三天三夜,明嫣抱着双臂坐在月下,无助地连喘息也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残酷的命运,夺去承烨的生机。成与不成,皆在今夜了。
纵然满天神佛,但希望承烨活下去的,恐怕只有一个章莪了吧,明嫣心绪杂乱,满嘴的祈念,都落在了章莪头上。
“章莪保佑承烨醒过来……章莪保佑承烨康复……章莪保佑……”说到最后,嘴里只是木然地顺着话,满眼凄然地望着东方。
这个夜晚,长得几乎耗尽一生,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