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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轻脚步往白彦海的房间走去,挑开窗户,翻入房内。
一道银光直抹颈项,他不慌不忙的退了一步,打亮火摺子。
「君逸?」以为是敌人才出剑的白彦海傻眼,然后尴尬的收起剑,「对不起,我以为是敌人……你没受伤吧?」
他边问边稍微打理身上的单衣,脸颊微红。
「你以为你伤得了我吗?」轻问,他没有点亮烛火,火摺子熄灭后,房内又恢复漆黑。
「君逸?你怎么了?」白彦海注意到席君逸刚才说话的声音太温和,少了平常的嘲讽或没好气,多了种让他心慌的飘邈。
席君逸摇头,明白凭白彦海的眼力还是看得清楚自己的动作的。
「没事你会夜袭我吗?喂……」一道黑影扑向自己,来不及闪开就被抱住,白彦海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茫然的拍拍抱住自己的人,「你该不会真的来夜袭我的吧?」
太过严重的惊吓反而让他连惊慌的力气都没了。
「如果我是来夜袭的,你会不会太冷静了点?」席君逸没好气的反问。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不会伤害我,所以觉得没什么好慌张的。」白彦海正经的说著,最后却笑了。
「这样吗?」扯扯唇角,他没多说什么了。
「当然……啊!你明知道我会扯题就不要故意害我偏题嘛!」白彦海觉得自己像个宠物一样的被抱得很紧,「君逸,你到底怎么了?」
席君逸却只是沉默著,却也不肯放手。
他在撒娇吗!?白彦海因为自己突然萌生的想法而错愕半天。
算了,好歹不是趁他洗澡时闯进门……他苦笑著自我安慰。
「那么,你要上床吗?」
话一出口,席君逸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呃,我是说……要不要上床去睡一下,难道你要在这边站到天亮吗?」白彦海尴尬的解释。
当然,如果君逸坚持要站到天亮,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席君逸挑眉,果真动手把白彦海塞回被子里,自己则和衣侧卧床铺外侧。
哇咧!还真的咧!白彦海浑身不自在。想他从八岁开始就一个人睡了……他就不相信同样习惯一个人睡的君逸能够睡得著。
半刻钟过去了,白彦海笔直的躺在床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看样子只有他会清醒到清晨,因为身旁的人呼吸平稳沉静,就好像真的入睡了一样……脑袋里胡思乱想,感觉著身旁令人安心的体温,眼皮却逐渐变沉重,最后也昏沉沉的睡去。
黑暗中,席君逸缓缓睁开眼。深遂的眼眸中盈满无可奈何和淡淡的惆怅。
就算他放不下,命运也是无法违抗的吧?
无论他怎么挣扎,注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改变……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
第六章
「那……君逸,我跟师父他们先走罗!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想起白彦海昨晚离开前满脸挂心和担忧,怎么也不放心他一个人留下来,最后还是被几个师弟拖走的那个模样,闲适躺在大树上的席君逸就感到好笑。
不是不想跟上去,只是那边正道人士太多,他跟上去也只会让海的立场更加尴尬。
所以他在等,等待该来的结局。
前天晚上,他一直想跟海说,他终於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想跟著海,想一直看著海,想听海说话。只要让他能待在海身边,就算……要他帮正道人士维持那虚伪的武林正义也没关系。
当然,这是他的奢望,就算命运没有阻碍他,一个正道侠士跟他这个恶人袭风也不可能真的成为密切交往的好友的。
更何况,他想要的并不只是好朋友……
冷静的眼眸闪了闪,席君逸著迷的看著阳光从枝叶缝细中洒落的美景。
这大半个月下来的恶补应该也发生功用了,就算他以后无法在跟在海身边,海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了。
拥有他全部的内力,又通晓武林各种邪门歪道的手法,加上华山派嫡传武学……除非是被下毒或他又笨到为了救人去自杀,不然应该够他在江湖尚无往不利了。
反观他自己,就只能叹气了。
「六成……」身体真的差了,调养这么久,竟然才恢复六成内力,果然一次把内力净空以后要再练新的内力很费时费力。
命运非常诚实,不管敌人是谁,只凭他这没完全康复的破身体和只恢复六成的内力……如果真的能阻挡住就好了……
隐隐约约的……不安……
摸出怀里的紫玉箫,随口吹了一曲又一曲的简单小调儿,吸引来了一些小鸟停在肩膀上。
帝君逸将心神完全放空,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需要他的时候,总会有提示的,从他有记忆以来,巫之力的提醒可还没有迟过。
闭上眼,箫声旋律一转,从淡漠到温柔,清冷到多情,他藉由箫音阐述著内心自从遇到白彦海以后的转变。
海啊……如果能在迎向命运终点以前,再见他一面……他想谢谢他……谢谢他让自己在这十年来第一次有了渴望……
第一次学著相信人……好下容易,他开始了解罗煞那种无怨无悔的付出;终於,他感觉到了消失已久的情感在胸中翻腾。可是,当他开始想去爱,一切又回到原点了。
聿福似远非远,似近非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握住幸福,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怎么也追寻不到的幸福,或许才是最残酷的折磨。
但……至少,他确实在这几个月体验到了还以为此生与自己绝缘的……依恋……
音律嘎然中止,席君逸睁开眼,右手翻转将紫玉箫收进怀中,望向通往后院的小径,等待著狼狈凌乱的脚步声的主人过来。
混乱的喘息和血腥味更甚,两道人影出现在小径那头。
「……袭风?」吴曲恩还没进后院就已经忍不住用快哭出来的音调叫道:「袭风……救、救命啊……大师兄他……」
她满身狼狈,长发凌乱,身上有不少血污。跟在后头的裴骏更惨,几乎脸色惨白到随时有昏过去的可能。
环顾空荡荡的庭院,怎么也找不到席君逸的吴曲恩开始绝望了。
「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上次砍你……救救他们……」
在树上的席君逸正努力摆脱不断制止自己脚步的巫之力。他还不知道一向顺服巫之力的他要摆脱本能有这么困难——就如同要野生动物抗拒求生本能一样的难受。
用力咬牙,凭藉著左手掌心上不曾消失的温暖,他飞撂下树,出现在吴曲恩面前。
「袭风!」吴曲恩惊呼,眼泪已经开始一直掉。
「怎么回事?」华山派最受众人保护的幼女跟嵩山派最有前途的弟子……这是在托孤吗?
吴曲恩深呼吸好几次,苍白的嘴唇嗫嚅了一会儿,才终於把话说清楚:「……血魔尊……血魄……大家都中毒了……」
被她一说,席君逸才注意到裴骏嘴唇泛黑,皮肤上已经起了一点一点的紫斑。
吴曲恩能没事,是因为海把他给的解毒丹给她了吗!?那海自己怎么办!?
心,顿时凉了一半。
「待在这里。」从怀里摸出一本毒物解药集录扔给吴曲恩,席君逸判断了下方向,「把解药调制好,他中的是紫离醉。」
说完,他迅速赶往唐门。
血魄……该死的,怎么会是血魄!?如果是血魄的话,他现在赶过去来得及吗!?
血,从握紧的手心流下,温热的就像……那一天白彦海留在掌心的泪水……
「可恶!」
顾不得节省内力,席君逸使出「无影鬼」秦笙的拿手绝技,身影幻化万千以后,转眼已飘出数十丈……
望著席君逸匆匆离去的身影,裴骏的眼神闪了闪。
「裴师兄,我先扶你回屋子,然后去帮你调解药……啊!」吴曲恩突然说不出话了。
「怎么?」裴骏关心的问。
「这本书……」吴曲恩翻著刚拿到的书册,突然红了眼眶,「是全新的……墨迹都才刚刚乾……他亲手誊了这本书给我们?」
这个人……其实一点都不可怕啊……
那以前的自己,甚至刚才的自己……为什么要用恐惧的眼神看著他呢……如果他跟师兄说得一样温柔……自己害怕的眼神是不足伤了他?
要道歉才行……等他救回师兄他们以后……必须道歉……
裴骏看著吴曲恩睑上明显的羞愧,但他的感受却跟她不一样。
怔愣的看著吴曲恩手上的书册,感到茫然万分。
骏儿,这个任务很辛苦,但是一旦成功了,袭风跟血魄可以一起被解决掉,你愿意吗?
我愿意,师父,这是为天下苍生做事,骏儿不怕苦。
那师父会安排你留在后方照顾华山派吴师妹,到时候会安排其他门派的师兄妹去假装袭击你们,你要让吴师妹相信那是血魄的人,然后带她回去找袭风出来……这是紫星醉的解药,你先吃一半,这样就会有中毒的症状却不会有生命危险了,顺便溶到水里骗吴师妹暍下……
脑中不断出现昨晚跟师父的对话,裴骏却是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迷惘。
「师父……」他不懂啊……如果说这么做是对的,那为什么,他会自责到想把袭风叫回来呢?
如果说,袭风是大恶人,为什么他绝口不提自己之前差点一刀砍死他的事情?
如果说,袭风是该被抹煞的,为什么……他要让白师兄把一切保命招数教给他们其他人?
如果说……袭风危害了武林安全……那……又是为什么要让他陪著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