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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冰魔女 Posted: Nov
10 2004; 06:2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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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六月二十四日 星期四
今天,我真正地理解了天才。
我坐在台下,看他坐在台上。全世界都在消失,时间空间人类自然全部都在消失,只有你们两个。
原来这就是天才。
原来你真的一直都存在着。
原来我从来没有注意过你的存在。
我看见他的表情,我知道了天才,就是在那一瞬间,通过他的表情,知道你的存在。
你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寸不不离。我看到了,在音乐中,在他那令人疯狂的音乐中,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你和他的交流。他的幸福,你的满足,我的悲哀。
原来我从没有听到过你的声音。
原来你一直都存在着,存在在我的身边,我的周围,我的过去和我的现在,只是我一直没有发觉。
我们没有交流,没有聆听,没有谈话。
我失去了什么?
在过去的十多年间,我失去了什么?
我乞求着你,怨着你,恨着你!却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尝试去聆听。
所以你抛弃我了,所以我失去你了。
今天我全部都知道了,原来我是爱着你的,可是我的爱一定不够深,不够重,不然我怎么会失去你以后找不回你?
那一天,我哭了。
这十多年来的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哭泣。
我亲吻着他的手,我感谢着你让他活下来,我是真的爱着你的。你知道吗?曾经我可以把我的生命荣耀未来全部奉献给你,我以为我给了你一切,我以为你会回报我给你的这一切,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爱你不够深。
可是我依旧爱着你。
多也好,少也好,我依旧爱着你。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我想我能放开的。一定能的。只是不知道要花多少的时间。
我爱你,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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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的声音在回荡。
李斯特,《爱之梦》第三首。
那是轻柔的,浪漫的,小心翼翼的,温和的,充满希望的爱情,在交融。像夏日傍晚低空飞过的蜻蜓,掠过如镜的湖面轻轻一点泛过阵阵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延伸。夜色降临,无声地被叩击着。星子静谧地洒下一地的微光,白天倦怠的世界在这一刻神秘地苏醒,葡萄色的雾在缓缓地收拢靠紧,环抱,接受,容纳……爱情张开了纯清的眼睛,我们一同相恋。
孟绍东靠在钢琴边;手上拿这一杯whisky,闭着眼睛。这是黄小川第一次弹奏李斯特,因为是他要求的。尾音结束在一个很轻轻的吻中,比刚才弹奏的爱情还要轻,像是怕破坏了一样。
我爱你。
黄小川睁着的眼睛里读出孟绍东眼神中的含义。浓浓的,毫不掩饰的,深沉而痛苦的,无法自拔的,爱情。
但不是对他。
自从那次车祸以后,孟绍东像从里到外彻底变了一个人。对他再也不用强,甚至再也不会进入他。只是每天晚上一定要抱着他才睡。
刚开始的几天,他很不习惯,总是在不舒服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孟绍东环着他的腰,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孔,表情里带着浓稠的悲伤,揪心地疼痛着。
“你怎么了?”黄小川忍不住问。
“……我爱你。”孟绍东把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上,喃喃自语,“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说了一百遍的话,令黄小川从心里升起一种怜悯的感情。有的时候,他也会主动抱住这个已经沉浸在自己绝望爱情里的男人。一切的伤害好象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会包容他,听他落泪的声音,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汇演的日子越来越逼近,一天晚上,他照例在钢琴边弹奏练习的时候,弹到动情处,仰起头,嘴唇立即被掠夺了,温柔地施与着温柔地承受着。他讶异这个男人的感情可以变化得如此之快。
以前,他可以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对他的憎恨,到了焚灭的地步,甚至还要逼得他一起去憎恨,残忍地进入他,残忍地撕裂他,残忍地想改变他的一切感情。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对他的小心到了让人无法置信的地步。重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让他拿的,因为怕伤害到手指,烫的冰的,带腐蚀性的东西通通不能碰,每天还会亲自为他剪指甲,捧着他的手,细细地轻轻地柔柔地捧着它,像一个虔诚地宗教徒对带自己的信仰一样。
“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每一次孟绍东看他的手看得忘情,都会吐出这句话。
有的时候,黄小川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强烈的爱情和这么强烈的憎恨,是经过了多少年的淤积与沉淀?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会升起一种同情。
那天在医院里的时候,他看到这个男人的哭泣,突然感到自己似乎能够理解他了。爱情和憎恨永远是一个钱币的两面。如果不是爱得沉重怎会恨得如此疯狂?
孟绍东绝对不会自己去碰钢琴的键盘,但是他每天都会自己去擦拭钢琴,是在凌晨,黄小川没有醒来的时候。以前住在他家黄小川因为太累不知道,现在感觉到身边的突然少了一个人的呼吸,会很容易醒来。第一次的时候,他看到客厅里传来微弱的灯光,他安静而小心地打开卧室的门,走到过道上,偷偷地看到那个如噩梦一样存在的男人,一点一点地擦拭着钢琴,用一块洁白的手巾,擦得很仔细。黄小川简直是被惊呆了,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男人微微侧身,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回到房间的床上,还在一个劲地大口喘气。
疯狂。
太疯狂了。
连黄小川都觉得这种疯狂能令自己也疯狂起来。孟绍东每天亲自送他上学,接他放学,和他一起吃晚餐,晚餐后听他弹钢琴。疯狂是无声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孟绍东的眼睛里燃烧着他自己的生命。听钢琴的时候,黄小川发现他和以前一样,身体微微发抖,脸上隐藏不住任何的表情。
音乐的魅力是什么?
爱因斯坦说,死亡意味着再也听不到莫扎特!
在黄小川19年的生命里第一次遇见孟绍东这样的矛盾体。他突然有种渴望,那是用音乐也无法表达出来的渴望。他甚至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去说明,只是任由那渴望像泉水一样涌现出来,堆积在感情的每一个细节里,然后覆盖了所有的情感。
“黄小川,你留下来一下。”
上完课,班主任走进来冲着正准备离开的同学叫了一句。马上很多人望向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班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唯一一个将在这界毕业汇演中演出的非应届毕业学生。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鼓励有人打算看笑话。
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看起来不是很好讲话的那种,学乐理出身。但实际上对黄小川像妈妈一样地关心。
“我听学生会的人说,你还没有把弹奏的曲目报上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黄小川摇了摇头,“对不起,之前我一直没有想好。”
“已经没有多少准备的时间了啊。”班主任皱着眉头,她化的是浓装,这一皱眉,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随着粉底的线条看起来有些可怖。“你现在想好没有?”
黄小川想了想,然后说:“想好了。莫扎特的荣光颂 《加冕》弥撒曲 。”
班主任哦了一声,继而笑道:“好。这首曲子在这个时候弹奏不错。你好好准备吧。当天学校会请很多音乐家出席,好好表现知道吗?”
黄小川答应了。
其实他对出名没有什么想法。
父母知道他搬去孟绍东家里去住以后,打过三个电话。他们都是那个时代被牺牲的人,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是对自己的子女要求很严格。
“小川,到人家家里,千万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也不要没有礼貌。汇演的事情我和你爸爸都知道,那天一定会请假过去看你。你不要背心理负担,弹出自己的水平就好。你知道吗?”
他说知道。
家里的态度很简单,只要他和姐姐好好的活着,出不出名,有没有钱都不太在意。只希望孩子们能正直地活着。
他一直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在南方工作的姐姐也打了电话,只是嘱咐他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有什么困难不要对家里人不好意思,末了,姐姐叹了一口气,“小川,姐姐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爸妈带你去听音乐会是不是正确的。音乐这一门说好不好,说不好又好象挺好的。我们是外行,不知道,可是你对钢琴那股劲儿,姐姐从小看在眼里都有些心疼。你一直念着那个时候弹那首曲子的人,可是人家到现在不也默默无闻么?大家说你有天分,这确实是的,但是这天分到底是好是坏,现在谁知道呢?”
姐姐是个现实主义悲观派,他安慰了几句,心里觉得暖暖的。孟绍东很少和家里联系,联系起来似乎也就两三句冷冰冰的问话。而且打完电话,心情总会差上好一会。有时他真的觉得自己为这个不懂得快乐的男人心疼,但有的时候又会想这样的心疼值不值得。
孟绍东对他的感情似乎无所察觉。这天开完例会下班准备去接黄小川。筱见敲了他的办公室的门。
“经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他吓了一跳,然后说:“不了,我要去接黄小川。”
“我知道。”筱见笑了笑,“我是说和小川一起吃饭行吗?我们请客。”
“我们?”
“我和我老公和我的朋友。”她看到孟绍东立刻垮下来的脸,连忙说:“是这样的,我老公和我那个朋友迷小川的钢琴迷得要死,自从他们听了我带回去的CD以后,就一直想要见见他。这回听说小川会在我们做赞助的汇演上表演就闹着要见他。我那个朋友又是搞新闻的,恨不得立刻跟我们做一个专访,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答应的。经理,你看,就一顿晚餐,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