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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幕降临这片沉静土壤,夜英散播的谣言已传得人尽皆知。
我不能够回应所有人,他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在为我争取立足之地。
我也不知道,那些族人如果听到夜英宣布要离开灼龙族,不再守护他们的家园,会不会比今天还要疯狂。
沈策在门口替我拦下一批又一批好奇的民众,他们伸长脖子,目光炯炯,好奇心异常旺盛地往龙萨所住的竹楼中望,听说其中还有闻讯特地从邻寨赶来参观的男女老少,他们好像把我当成了什么外星生物……
灼龙族四周,海拔极高的雪山已完全隐匿在夜色里,群山巅峰的雪白在月下变作浮光掠影。
我左等右等,夜英终于结束他的会议,迈步入屋。
“楚楚说,你还没吃饭?”
见他神色如常,我算松了口气,单罗大叔应该没有太过为难师父。
他熟稔地抱了抱我,下巴抵住我的额头。
“我麻烦他们准备了。”
我和夜英一块坐到桌边,迫不及待就向他提问。
“师父,那个迪柔怎么样了?你这么做她的家人不会有什么怨言吗?”
“迪老头是条狡猾的蛇,他不会因为迪柔的事当众发牢骚,相比之下,单罗大叔要可爱的多。”
师父像回忆起什么往事。
“他对灼龙族非常忠诚,曾经给我与姜修极大的辅佐。”
“但他现在很生气,也很讨厌我……对吧?”
虽然这么说很沮丧,但终归是事实不错。
夜英抚摸我的脸颊,疼惜地一下下移动,“他支持我与迪家联姻。”
好吧,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我也懂,就好像皇室为了巩固他们的江山,总会让王子去娶朝臣的女儿。
但是,我明白师父不会答应他们,一直以来他都如此,也难怪师父认为和我在城市生活比较好,这里的破事实在太多了!
“师父,这个蝎子……”我低头,看着手背上的图腾,“你当时真的想要把龙萨位子传给我?”
夜英不动声色,“别想的太复杂。”
还没等解释,他又接上一句,“当然,也没那么简单。”
不知为何,我就是听懂了夜英话中的含义。
当年的这个人,一定在收我为徒之后,就把他全部的责任、未来、过去……把这些都作为赌注,质押在我的身上。
他并不是真要我留在灼龙族,替他去做什么龙萨,只因为我是他的徒弟,他就已爱我至深。
他的所有,都将留给我一个人……
心里变得滚烫滚烫,想要把这些想法告诉夜英,但有送晚饭的族人敲门入内。
我无聊望着屋中,即使寨中有些地方被黑烟油污糊的不成样子,师父的住处依然格外干净整洁。
坐在我身旁的夜英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他深锁眉头,不发一语。
只有奇异的药香在空气中蔓延。
正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师父拿起放于眼前的一碗褐色液体,声音冰冷问来人,“谁让你拿来的?”
“龙萨……是单罗大叔要我们送来的。”妇人不安地低着头,不与师父对视。
而我深知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自己被人压制第二次。
“姆妈,拿还给他,就说我们不需要。”
妇人先为难地动作僵了一下,见夜英坚持的神色,只好撤下小碗,躬身离开。
月光清亮,撒入竹楼,洁白的铺了满地。
“那是什么东西?”我问夜英。
那张温雅如玉的脸,用笑颜略有所思地瞅我。
“师父?”他不可能是没听懂我的问题吧?
“预防意外用的。”
脑筋转了几个弯,我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避。孕。药么?!单罗大叔是在提醒我们他的不承认么!
夜英倾身过来,黑发在我颈间游走,把我弄得心神不宁。
“再过几个月,你就毕业了。”
那双眼睛,是属于龙萨的沉着定静。
而夜英的声音,像是被窖藏多年的一坛车陈年好酒。
“不考虑么?”
“……考考考考考考虑什么?!”
他眼中的温柔,光芒四溢,“宝宝,不论他的性别,我们都可以教他武术。”
“……”
我只觉得自己又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个人的口吻,散发着致命的蛊毒。
“不说话?那是答应了?”
夜英精致的五官露出微笑,低头索吻。
我六神归位,慌张说,“我们现在就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太突然太提前太穿越了?!”
片刻静默,师父专注地盯着我看了一会,轻声道,“也对。”
“……”
这家伙到底是在耍我还是在说真的!!!
灯火如豆,他的神色透出如许的幽深。
我不堪一击,就要被这不寻常的气氛触动。
“不吃饭么……”
夜英抓住我的下巴,“先吃你。”
他说着,真用牙齿咬住了我胸口的第一粒钮扣……
东方出现鱼肚白,沉睡一晚之后,又是崭新奋斗的一天。
连日奔波的行程,再加上某人已经极力克制的索求,我还是……不想下床。
灼龙族旁的大江还没有真正地见着,但那沸腾奔流的水声,令人哗哗听得真切。
我抬起头,看到夜英俊秀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
“快起床。”
“这么早……干嘛呀?”我用被子蒙着头,“就算你说要带我去浪漫的地方约会,我也不会走的!”
“猜对了。”他一把掀开我温暖的被窝,我瑟缩地蜷起身子,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带你去很浪漫的地方,约会。”
“……”没兴趣,我情愿睡觉!
师父独裁地把我架起来,拖往洗手间。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啦?!”
夜英在外面回答,“英雄碑。”
群山迎来日出,气势葳蕤如磅礴的苍龙连绵俯卧。
师父背着一只应急包,我们各自穿好防寒的冬袄,生机蓬勃的绿色上覆盖着一望无垠的白霜,在山脚处,我望见雪白的江水。
而在这座山的最高处,有什么东西已隐藏在浓浓雾蔼之中,那就是夜英所谓的“英雄碑”。
爬雪山是一件苦差事,看看也不算太高的距离,真要亲自去爬,简直是折腾死人。
我们大约向上徒步二个小时,我实在体力不支,只好伏在夜英的背上,在雪山的白光中,他慢慢前行。
把脸埋在温暖的肩头,感受他强而有力的脊背,师父就这么一直背着我,朝着目标走去……
我心口发紧,调皮地在夜英颈间呼了口热气,他回眸,嘴角扬起笑容。
于是将这人抱得更紧,本就安宁清寂的旅程,变得更加缠绵无声。
……
在远山之上,我还不曾了解,有一块巨大的青色石碑,屹立在高山绝壁的尽头。
它日复一日,被霜雪覆盖,仿若岸边的岩石,承受着海浪的翻腾。
漫漫山脉,皆在它的背后,诚服安静。
而在灼龙族依靠的雪山之巅,在巨大的落地英雄碑上,岩石的纹理,雕刻出岁月的痕迹。
空空荡荡的石头冢,只铭记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将永远留在英雄碑的最高处,俯瞰属于尘寰的喧嚣。
这个名字,就在快要被白雪淹没的地方,傲骨铮铮指引族人的信仰。
这个年轻人,他命运多舛,自遥远他乡归来。
这个年轻人……
姜氏龙萨。夜英
、28。【命运】
二十余年前。
方才开山的月头,灼龙族迎来第一季的姹紫嫣红,各色珍奇花朵争相斗艳,入目群山青翠葳蕤,高山之巅则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大自然的景色让人为之惊叹。
夜辰抵达村寨的城墙前,灼龙族族长姜辉恭候已久。
见到老朋友,两人迫不及待握手问候,族长热情将他的贵宾引入寨内。
走至族长居住的竹楼,容貌出众的妇人正带着几位孩童玩耍,姜辉指着他们,目光引以为傲。
“这是内人,那是我的三个女儿,四个儿子。”
妇人与夜辰微微颔首,神情隐隐不安,看向自己丈夫。
夜辰不禁暗自长叹,目光一一打量几位少年少女,最小的才一岁不到,被他母亲宠爱地抱在怀中。
当初夜辰因“暗门组”的要事前来灼龙族,姜辉才当上族长,两人年龄相仿,性格投机,后来彼此成为知交。
这一次,他接到姜辉重托,才会不远千里赶来这偏远地区。
其中有一个三、四来岁的小男孩,姜辉特意向夜辰介绍,“他叫姜修,排行老三,他比我的任何一个子嗣都要具备蛊术上天分,我打算今后立他为王。”
夜辰闻言,再次观察这位年轻的小王子。
他无疑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同龄的女孩与他相比,似乎也少了几分秀丽,只是他才小小年纪,眉宇间竟已有一份说不清的蛊惑。
“我这次托你来,你也知道了……”
姜辉走向他的妻子,对方抱紧手中乳臭未干的小男孩,脸色很难看。
“他是我最小的儿子。”姜辉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肩膀,随后伸手掀起小男娃一角的衣衫。
夜辰略是惊讶,一只青色的五毒蝎子狰狞威风地出现在小小的腹部。
“最纯正的龙萨……”
姜辉附议点头。
灼龙族的龙萨,向来是执行世袭制,但自古他们族中隔着几代就会出现一位背负“五阴炽盛”的婴孩。
当然,他们现在已知道这是一种基因遗传的血液疾病,患有此症的人注定是血统最强盛的龙萨,他要比任何族人都骁勇善战。
“我小儿子出生没多久,长出的都是白头发,这是典型的病症,我们当时立刻安排七老为他进行‘封鬼’仪式,也通知了其他藏族、白族、苗族等地的头人。”
之所以如此慎重,是因为这其中还有一种稍显迷信的说法:身上背负恶鬼的龙萨降临人世,将会带来血光之灾。
然而,被母亲搂在怀里的小男孩长得伶俐乖巧,两只小手扒住阿妈的颈部,不吵不闹的,一眼看着就很讨人喜欢。
“我希望你将他带出‘灼龙族’,让他见见外头的现代社会,还有……你是武术界当仁不让的第一,不管这孩子天赋如何,我恳求你教他防身之术,在他回族之前,让他最大限度学习科学知识。”
夜辰心中一紧,蹙眉问,“你们族里……要发生什么事了?”
姜辉神情沉重,“我担心……他们会想抓走这孩子。”
随着他的视线,夜辰看向山那端的苍茫雪色。
“奇诺族?”
那是本与他们算得上同宗同族的一个种族,后因两批先人的神权信仰产生不可磨合的矛盾,从此代代为敌,积怨已深。
不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