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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区一带龟速磨蹭了好久,留给他充裕的时间把每一家剧场和电影院外的大海报都好好欣赏一番。
三年光阴对于娱乐圈这个喜新厌旧风水轮流的地方已经足够是一个轮回。海报上出现的名字和面孔已经足够暗示些什么,当年还只是剧院配角的年轻人开始担纲主角,有人更进一步,也自然有人淡去了身影。
刚回国的头几天他都在调整身体状态中度过,除了家人,也就是去找张晨确定摄影展的进度。但他回来的消息传得很快,没几天不少朋友的问候已经一一传来,派对酒会的请柬也陆续送到,这样一看,似乎离开的那几年根本没有存在过。
在应承那些请柬之前,谢明朗先去看了一场戏。
在堵车那天看到言采的面孔出现在《小城之春》的海报上时,谢明朗就已经定了主意要去看。有当年的前车之鉴,他订票时特意订了晚几天的,但这次是在大剧院公演,票并不难买,还很顺利地买到了大厅的中排。进剧场之前卫可打电话来,要他去吃饭,说是一群朋友等着,夹缠半天,谢明朗好不容易用别的理由推了这次,但禁不住卫可磨人的本事,还是应了下一次。
电影原著本就不是轻松愉快的基调,而其中的种种抑郁曲折在小舞台上更加被强化了。玉纹的周蓝他以前只是听说,看她演戏还是第一次,当真是好演员,几个动作一两句话,俨然就是民国中人了。
言采演戴礼言,生了肺病而拘在破败的大宅中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子,守着妻子与幼妹,了无生趣地打发残年一般活着。
时光对他向来厚待,至少在谢明朗看来,这几年的时光在言采身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舞台上的他脸色发白,脚步沉重,眉间愁云紧锁,说话有气无力又恰到好处地传到剧场的每个角落,但那些都是角色的,他演得太好,有一刻谢明朗当了真。随着剧情进展,花厅里夜宴一场,在四个人推杯置盏之中,平日竭力掩藏的情绪在无声中悄然爆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年幼的妹妹一脸憧憬看着志忱,这个男人的到来,就像一阵风,暂时吹去了盘旋在老宅上方固执不肯离去的一切低落和颓丧;玉纹笑着和志忱划拳,礼言看她醉了,也笑着去拉,反而被一把推开;他之前被烛光映亮的面容、被酒舒展开的眉头一瞬间又黯淡了,但是目光不肯离去:烛火下的妻子再不是友人拜访之前那个镇日问医买药的落寞妇人,她开怀大笑,眉目间顿时鲜明,就像寥落春季里陡然盛开的花朵,像一团火,在无声地尽情歌唱。
也许别人都在看郑晓的志忱他控制舞台的功力有增无减,尤其是那角色本身色调明亮,更是惹眼得很。但是谢明朗一直在看这一场里的言采,只是顺着他的目光再去看其他的角色。他去找言采眼中那从剧目开始就挥之不去的抑郁和死一样的寂静,又看着那些迷恋和欢喜随着酒精暴露无遗,最终归于洞知一切的了然、自卑和再次的寂静。谢明朗喜欢看言采表现这些细微的表情,这是他所擅长的,而他熟悉这一切。
剧目的最终是玉纹和礼言一起走在城墙上,并肩站着,看着城外的春天。一瞬的激情,还是被责任和理智拉了回来。那一刻一直都略略有着佝偻的礼言在妻子身边,直起了背,在经历了风波后,这夫妇二人,最终还是互相依守。
这是胜于情爱之外的道德和理智的力量,也是希望。
谢幕的时候言采得到了最热烈的掌声,尽管真正的主角应该是玉纹。言采含笑四顾点头致意时目光也扫到谢明朗这边,整个剧场将近千人,他根本看不过来。
散戏之后谢明朗跟着人流走出剧场,为了分流人群,剧院开了好几个侧门,谢明朗出来的那个就在演员入口和化妆间边上。他瞄见不懈守在门口的满脸热忱的年轻人,男女都有,莫名笑了。
应约赴卫可的邀那天,谢明朗先去领了体检报告,一切正常,在非洲时不时困扰他的疟疾回来之后也有良药治疗,进展中的第一个疗程效果很好。
卫可看见他第一眼和大多熟人的情况一样,愣在当地,半天才敢认。他重重抱了一下谢明朗,拍着他的背笑说:〃他们都说认不出来你,我还不信。真的变样了。〃
这个时候谢明朗已经剪了头发,穿风衣,那种所谓〃流浪的艺术家气质〃一扫而空,如果不是黑得过分的皮肤,看上去倒像年轻的大学讲师。
谢明朗笑笑:〃我觉得我出去几年,国内的时间就像忽然凝固住了,你们都没有变。〃
〃你用了复数,特指还是泛指?〃
〃你看,追求细枝末节的毛病也一点不改。〃
他们说说笑笑进了会所,正好看见侍者推着一车冰好的香槟酒听厅堂。谢明朗立刻停了下来:〃你当初说的是私人派对,这可不是三五个人。。。。。。〃
〃的确是私人的。。。。。。就是派对的主人不是我。〃卫可笑得一脸无辜,〃很多人都要见见你,你却只顾躲起来逍遥,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谢明朗苦笑:〃没办法,我待在地广人稀的地方太久,已经有反社会倾向了。〃
卫可并不把这句话当真,笑着说:〃正好重新培养一下,你这次回来,短期内不出去了吧。来,给我好好说说非洲的奇遇。〃
后来人陆续到了,有认识谢明朗的,都过来打个招呼,闲聊一番,如此反复数次,谢明朗和卫可的交谈被中断数次不说,谢明朗离开这种环境一段时间,这种人际交往周旋不太习惯,很快也倦了。到了后来觉得没办法,说:〃最可怕的还是人类。〃
卫可忍笑:〃这句话说得轻声一点。你这次回来,除了摄影展之后还有什么别的近期打算?〃
〃想在天气还没暖起来之前再南下一次,去拍候鸟。〃
〃你拍动物倒是上瘾了。不再拍人了吗?〃
〃拍的少了。〃
谢明朗说完从口袋里翻出烟来,卫可看见烟的牌子,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忽然说:〃改天我们去看出戏吧。最近好戏不少。〃
谢明朗不动声色,随口应道:〃哦,你说看什么?〃
〃比如《小城之春》。〃
〃这出戏你看了几场?〃谢明朗转头笑着问他。
卫可想了一下:〃加上陪人去看的,四五场吧。〃
〃那想来应该不错,能拉你在剧院里坐四五场。〃他忽然话锋一转,〃我觉得也不错。〃
〃你动作好快。已经看过了?〃吃惊的人换成了卫可。
〃那天搭车经过,看到海报,就订了张票。周蓝的玉纹演得好,最得原著的意思,郑晓的志忱也很好,演戴秀的小姑娘台词还是差了一点。。。。。。不过言采的戴礼言,还是其中最好的一个。〃
卫可点头:〃他的确演得好。明明是三个主角里最不讨巧的角色,还是能演得让人目不转睛。这出戏演员都是一时之选,当初选角公布之前,我还以为他是演郑晓的角色,郑晓去演戴礼言。〃
听到这里谢明朗笑了:〃当初我们认识,你也说言采和郑晓的角色应该反过来。〃
〃是哦,不说我都忘记了。亏得你还记得。〃卫可笑得有些感慨,又说,〃你虽然已经看过了,还想再看一次吗。〃
〃可以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去看一场别的。〃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到大厅响起掌声,就双双扭过头去看,却见言采、郑晓还有周蓝三个人出现在入口处。《小城之春》上演至今风评始终不错,票房也好,算是戏剧界一桩美事,所以他们一出现,在场的其他宾客无不报以善意的掌声。
卫可事先不知道言采也会过来,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瞥了一眼谢明朗,正想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的不知情。本想着还是说一声的好,身边的谢明朗放下手里的杯子,笑说:〃你偶像来了,这次是不是还要躲。〃
听语气倒是全不在意。卫可还是苦笑:〃看来我说事先我不知道你也不会信了。〃
〃没,我只是意外下了戏他还不累,有力气来玩派对。〃
和言采不了了之的事谢明朗从没和第三人谈起,他估计以言采的个性,更不会提。他看卫可难得的谨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端起酒把剩下半杯酒喝了,说:〃晚了,我现在要调整生物钟,你没喝够的话下次我们两个再出来喝。〃
他说完要走,卫可却拉住他,使个颜色:〃言采朝这边来了,现在走就太昭然了。〃
言采正分开众人向他们走来,离得近了之后,眼底最初那一点惊讶也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浮现的笑容,好似真的高兴这场重逢一般。
谢明朗抬眼的瞬间,适当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没看言采,转向卫可轻声说:〃你挑的好天时地利。〃
〃不要说得唯恐避之不及一样。完全可以坐下来喝杯酒,谈一谈他的新戏,我说明朗,你现在变成我喜欢的一型了,不如考虑我吧。〃
他口没遮拦的玩笑话谢明朗不急不怒,就是不笑:〃别人开玩笑就算了,你开这种玩笑,就未免穷极无聊了。〃
卫可听他语气不善,收起笑脸道歉;谢明朗飞快地瞄了一眼四周,至少表面上看来没人在看着他们;这时言采已经到了眼前,笑容也是恰到好处,他也总是能恰到好处:〃他们说你回来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谢明朗早一步把烟收起来,这个动作很小,言采还是瞄到了,没做声,只听他说:〃两个礼拜了。我还去看了你一场戏。〃
〃哦?〃言采坐了下来。
谢明朗看了一眼卫可,继续说:〃刚才还在和卫可说到《小城之春》。那个角色你演得尤其好,特别是喝酒那一场群戏,动作发声,演员之间的配合,都很精彩,比起双人戏来,这种剧本更适合你发挥。〃
言采听完,勾起个含义不明的笑容:〃要不是知道你从来不读剧评,我还以为你从哪个剧评家的文章里直接摘来这一句。〃
谢明朗跟着笑:〃怎么,这么陈辞滥调吗。〃
〃谢谢你来看戏,也很高兴你喜欢。〃言采稍稍停了一下,〃对了,你的摄影展是下个礼拜开展?〃
〃下周六。你要是愿意赏光,我送你两张票?〃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