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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这次问的人是独孤炫,他不懂他的弟弟。
独孤净的气息越来越弱,脸上却还是微笑的神情。
“你……你当我是弟弟,我很开心,真的。我,做了很多事,很多事都错了,可世上没有回头路。我不能让魏岩霖伤害你,也不能让你伤害魏岩霖……我只能这么做,想不负朋友情,想不负兄弟义,好难……”
“净……”
炫呆呆跪在地上,伸手抱起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
净想抬手,他很想抚平皇帝紧锁的眉,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唯一能动的只有嘴,还能小声的说着话。
“魏岩霖是孤儿,他是齐英拣回来养大的……朋友也很少,只有我与独孤叶。他,他是个粗人,也很蠢很笨,不像我和你说得那么聪明。可他知恩义,对朋友极好……我,我实在对不起他,你放过独孤叶吧……给他吃‘如烟’,放他走……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皇兄你答应我……”
炫点头,一直点头。
净又笑。
“我,我其实很讨厌谢默的……老觉得他对你有害,可,可又有些羡慕。他有的我没有,虽是为朝廷考虑,可,可也存着自己的私心,这不好。他运气实在太好,我也无法……你,你以后好好对待冥,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不要让他和我一样。”
最后一句话,是对谢默说。
看到谢默点头,净头一歪,在炫怀中闭上了眼睛。
恰在此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到。
“呀,怎么这里这么清静,乱兵呢?叛臣呢?都在哪里……只除了个独孤叶被我抓到,他居然还拐带皇子,真不像话。魏岩霖他们呢……陛下你快说,我还想当个大英雄……现在用不着瞒着君阳了吧!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大队兵马涌入,看到眼前的场景,独孤贤喃喃,他惊呆了。
没有人回答他。
魏岩霖倒在地上,已气绝,而影王独孤净卧在炫怀中,就如同死人一样苍白的面孔,不知是生是死。
皇帝赭黄色龙袍上全是血,而谢默的神情很哀伤。
空气之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却也有淡淡的荷芳流转。
贤突然领悟到一件事。
这里没有英雄……
谁也不是。
谁也当不了。
第 10 章
太极宫终于恢复了常态,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是大批内侍清扫整理月余的成果。
可很多事就是发生了,即使表面并无痕迹,也还存在于人的心中。
况且宫变并不是没有留下痕迹。
朝廷未对此次变乱定性之前,民间已有很多野史笔记出现,也有许多的流言飞语。
像是先帝八皇子过世的母妃原是白狐所化,又如叛军头子魏岩霖是影王独孤净的入幕之宾,影王独孤净所酿之新酒“丹朱”原料之一乃是剧毒鹤顶红……
诸多消息流传着,可其中的真实,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不在局中,诸事于人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入四月,皇帝就收到了许多份让他十分恼怒的奏报。
奏报上皆称魏岩霖叛乱举动为“乙巳宫变”,只因今年是乙巳年,而民间对宫廷动乱的性质已然定性,可独孤炫心中并不愿意用这个词去称呼这次的事情。
他忍不住对谢默抱怨。
“为什么要叫‘乙巳宫变’,难道这一年里就没有比这事更重要了吗?乙巳年还只过去三分之一的时日啊!朕一年的政绩都盖不过这次叛乱在民间所造成的影响?”
皇帝气怒,谢默瞧着他只是笑。
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而叛乱终究是大事,这一年事情再多,恐怕也不会有其他的事大过它。将来国史修订至重煦帝独孤炫的帝王本纪,这乙巳一年,皇帝注定要与宫变牵扯在一起。
可这话他不能说,龙有逆鳞不可犯。
也只能微笑带过话题。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世事本来如此,又能如何?”
皇帝对此沉默,这点他也是懂的。
再抬头,瞧见谢默看着窗外出神,今日他们都在武德殿,武德殿正对海池,正午灿烂的阳光映照在一池碧波之上,翠绿荷叶亭亭。
海池的彼岸是净音院,乃是影王独孤净的居所。
那役独孤净受了重伤,几近于死……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熬不过去,只有谢默对皇帝说净会活下来,无论如何艰难,他也会活着。
独孤炫不解,谢默却不再往下说。
而后独孤净也果然如他所言撑过来了,虽然还是卧于床上不能起,命倒是保住了,太医们说只要好好休息,他也就没事。
只是净不想见外人,除了照料他的几位太医,他谁也不见,连皇帝上门探视,也都吃了闭门羹。
独孤炫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当回事,此时见谢默瞧着净音院所在的方向发呆,倒有些奇怪。
“你在想什么?”
“他约我见面……”
谢默回头,笑睨他一眼。
独孤炫叹息,即便没指名道姓,也知道是谁。
总觉得亏欠,忆起那日净在怀中喃喃,面上神情好似伤心无限,独孤炫心中就一阵凄恻。
“他要是发脾气,你多让让他……自己也小心些。”
迟疑开口,独孤炫偷瞧谢默,看他脸上神色未改,也不知想法,心下有些忐忑。
“我知道。”
幽微地回答着,谢默凝神细思。
安全他不担心,他看得出,独孤净已经放弃了一些事,譬如杀他。而谢默这时有很多关于那场动乱的问题想不明白,那件事于皇帝而言是伤疤,独孤炫不愿意多想,也不愿意触碰,于是很多事便不了了之。
可他不能不想。
难得独孤净约他,怎能不去,皇帝不阻挠,那更好。可在此之前,还得处理一些事。
“对了,今日早朝陛下下诏,迁阿宜为通州刺史,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吗?”
谢默笑吟吟地看他,眼神晶灿灿。
独孤炫不满地哼了声。
“你做甚这么开心?”
“阿宜是个人才,他本在门下省任给事中,如今外调刺史,岂不是代表陛下要用他?”
中略宁朝奉行三省六部、群相负责制,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官皆为宰相。三省长官必须要有地方官的经验才能担任,据此,谢默以为崔宜未来必将入相。
可真是如此吗?
独孤炫苦笑,额角不自觉冒出冷汗颗颗。
崔宜外调是真的,想用他也是真的,可不是现在,如今皇帝只想把他调远些。经过这次的事,独孤炫对崔宜起了警觉之心,总觉得这人在谢默身边对他而言,不是好事。
崔宜看着谢默的眼神太执着,也太危险,接近于飞蛾扑火一样的狂热。那也许,是连崔宜也不懂的,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心所在。
不爱看崔宜呆在谢默身边,不爱谢默与崔宜亲近,这才是炫将崔宜外调的心。
可这能说吗?
不能。
瞧着谢默认真又为朋友欢喜的脸,皇帝暧昧地微笑。
“与其为他高兴,你还是多操心些自己吧……”
“咦?为什么?”
谢默不懂,独孤炫捏了下他的鼻子。
“你殿中侍御史的任期也到了,下步朕打算任你做礼部侍郎,掌管天下科举。可有得你忙,还有闲心去管别人啊你?嗯?”
“这官升迁得太快了吧!”
殿中侍御史官阶从七品上,而礼部侍郎官阶正四品下,当中升了十几级……
谢默瞪大了眼,皇帝摸摸他的头。
“你原是正五品上阶的中书舍人出身,后因贪睡上朝迟到,才降的级……现在不过是比原来的中书舍人升三级而已,没什么。这次事件,朕发觉朝廷里结党营私的情形很严重,朕有能力牵制他们,以达到势力均衡,可朕不能坐视他们做大……所以,朕要培养你,这是特拔,懂了吗?”
听贤说,本该为群臣之首的左右仆射在叛乱发生之时根本控制不住局势,而他原本指望谢默能从中脱颖而出,继蓝成式之后,为年轻官员的头领人物。可谢默有能力没势力,资历不够,这次一点实力也发挥不出来,反而被人打压到只能在一边闲坐,朝中几个朋党的领头人物倒是活跃得很。
这不能不让皇帝警惕,倒了权臣齐英,铲除了有头无脑的魏岩霖,可朝中新的势力中枢又渐渐开始形成。作为应对,独孤炫很清楚自己必须加快培养属于自己势力的步伐——
只有这样,将来才不会重新沦落到被权臣钳制的地步。
皇帝的心思,谢默也清楚,默然半晌,才道。
“以后,看来会很辛苦……”
“怕吗?”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上了你这条贼船,注定就辛苦……我早知道。”
“早些回来,一同进餐。”
“好。”
谢默精神奕奕地回答,独孤炫又摸摸他的头,两人不觉相对而笑。
******
净音院,澜馆。
独孤净生平最爱以酒待人,这点谢默知道,他本以为净用来招待他的酒会是“丹朱”,那种如焰如朱,纯红的酒。
却不是,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杯酒汁呈墨绿色的酒盏。
独孤净说这酒不是毒药,可谢默尝了一口,觉得这酒比毒药更可怕。
简直苦得可以要人命!
“……王爷,这究竟是什么?”
刚抿了一口就吐出来,谢默四处找水喝,真是,真是太难喝了。
独孤净笑笑。
“酒。”
蓝色的眼睛瞪他。
“微臣知道这是酒,问题这是什么酒?”
“新酿之酒,名谓‘黄连’。”
……
这酒都叫黄连了,那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不用提。无可奈何地笑笑,笑得谢默脸都觉得有些僵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独孤净又笑,话锋突然一转。
“你来了……倒出乎我意料之外。”
“微臣为什么不来?”
“你不怕本王再起杀心?”
“最好的机会已经失去,王爷是聪明人,谢默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