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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警觉性不该这么低。
就算他很累,独孤炫也不能这么信任谢默。
净隐约觉得不妥。
于是他开始接近谢默,独孤净问谢默他可恨齐英。谢默点头又摇头,说他要放下仇恨,而他确实也放下了仇恨。
可到今天净还是觉得不妥,每次一看到谢默,他心里就莫名起了杀意。如果环境有一天允许,净知道他一定会杀了谢默。
炫对谢默越来越好了。
皇帝太喜欢一个人,绝对不是好事。况且隐藏在谢默身后云阳谢家的势力,更是时刻都不能让净觉得安心。
而谢默对炫到底持有什么想法呢?
独孤净一直看不透谢默的心。
如同那夜在风下扑朔迷离的黯沉烛火,谢默的心也是如迷……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如今,要谢默死,有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独孤净知道他不会放过这机会。
******
今夜月光照着离人的影子。
独孤冥和独孤净都看着谢默,而谢默蔚蓝色的眼睛怔怔地瞧着银白色的甲衣身影渐渐远去……
独孤炫已经走远了,奔赴自己未知的命运。
冥看着他的老师,平素的衣冠端正,高雅端方不见了踪影。现在的他发髻散乱,披落一肩。一件单衣,足上一双麻黄色木屐,便是他全部的装束……
说不上清爽,只见颓唐。
可就是这样的谢默,依然是美丽的。
无论是净还是冥,他们见过的男人也算多,可就是没见过这样美丽的男子。说不出秀雅姿容,翩翩风度,无论是楚楚衣冠下的他,抑或是凌乱纷扰中的他,只让人觉得和煦又好看,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一时间,在场两个人只能看着他发呆,却是心中各有盘算。
“小皇子,我们进去吧!”
发呆了半晌,最后还是谢默温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先生?”
进去,进去做什么,先生与他不是都该在此地,等待父皇的消息吗?
冥呆呆地看向他的老师。
“我的发还是乱的呢,得叫首谦打理一下。出生到现在二十余载,还没一天这样过……”
皱眉,看看自己的发,有一双蓝色眼瞳的男人这么说。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去关心自己的仪容?
独孤净冷哼一声,忍不住道。
“你现在就考虑这些?”
“当然,微臣这么邋遢,怎么见人?”
理所当然的语气,叫一个人咬牙切齿。
“他怎么会看上你?”
独孤净一直都不懂,为何炫看上的是这样一个看上去迷糊又天真,其实却狡猾机灵无比的男子,且真心相待。
“因为喜欢,所以不能欺负他……他很笨,要不保护好他,他会受伤害……”
耳边又响起炫告诉他的一句话,想起炫那时幸福的笑颜,想起他发自肺腑的这句话……
突然独孤净十分为独孤炫不值,当独孤炫在的时候,谢默表现出这副担心的模样,而他走后,谢默如此从容。他是不是不喜欢炫……
权力的威逼,会迫使人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谢默于炫,是不是如此?
只是表面上的屈从,实际上,他心里不愿意。
炫,先爱上的人要吃亏,你想过吗?
不满,独孤净十分不满。对他辛辣的问话,谢默笑笑。
“微臣也不知道,喜欢,又哪里需要理由呢?”
哑然,净无法反驳。
可是谢默于炫,十分危险,他此刻确定这点。
谢默很清楚他对炫的影响力,而一个知道自己对帝王有强大影响力的人存在,对皇帝而言很危险。
炫会为谢默放弃多少东西?
上至他的江山,下至他的心,他会为谢默付出多少?
爱情,是帝王最不可求的一种感情,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一种感情。
他是“暗色堂”的管理者,独孤净是“影王”。“影王”的职责便是为帝王清除一切的阻碍,谢默于身为帝王的炫而言,是祸害……
谢默于炫,不能留。如今炫已经走远,他也该行动了。
独孤净暗暗地捏紧了拳,抬头,正对谢默微笑的脸。
******
“小皇子,我们进屋吧!王爷,微臣告退……”
牵着独孤冥的手,谢默恭身行了礼,言道。
他像是丝毫没有察觉空气中的诡异紧张,可冥看到独孤净紧捏的拳。
“先生,进去做什么?”
暗暗地扯谢默的袖子,独孤冥希望他能注意到独孤净异常的举动,可谢默的兴趣全不在此。
“去梳洗一下,顺便吃早点。”
淡淡的冲着冥笑,谢默脸上的表情神采飞扬。
“吃……吃早点?”
不解,怎么这事让先生高兴成这样,即使跟着谢默走,独孤冥还是瞪大了眼。
“是啊,一日之计在于晨,早点可是很重要的。如今天色已浮白,我们也该吃点东西了。不知道今天的早点吃什么?有没有我喜欢吃的东西呢……”
兴高采烈,这样的谢默于独孤冥,很少见。
他的先生给人的感觉就像宁静无波的湖水一样温煦,淡淡的笑容是他最常见的表情,绝少象现在一样的兴奋。
而这兴奋,居然来源于今日的能吃到的早点。
却不是此时该担心的父皇。
冥也不懂了,先生与父皇之间,那种淡淡的牵扯,是假的吗?
为什么父皇走后,先生是这般无关痛痒的模样。
一路跟着谢默,独孤冥不断地想啊想啊,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先生,你不担心父皇吗?”
“担心啊,可光担心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照顾好我自己,免得他还得为我操心……”
回眸,依然是淡淡的笑容,这样的谢默如水一样的温煦。
正是冥所熟悉的人,熟悉的表情,却又带了陌生的意味。如水一样的温柔,谢默的眼瞳闪亮,那是冥不懂的思绪。
他的先生像是想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让先生情不自禁,露出一脸的微笑。
那个人是父皇吗?
有时冥觉得谢默为人,就像他身上的香,其实很矛盾。
淡淡的荷花清芳在四围轻绽着浅浅的香,这是一直让冥感到很困惑的香。
远远的站着,就能闻到那样的幽芬;可离的近了,谢默身上的香却变得淡淡,似有又似无……
就像有时冥觉得他能看透谢默的心,可更多的时候,他不懂。
正想开口,却发现他们已进了门。
“咦?首谦不在,小皇子,你能去找找他吗?”
冥知道谢默有足疾,穿的鞋子因此也是特制。走路于他,有时象种折磨,所以,他让自己去找人,冥一点也不以为意。但是——
“先生,首谦不在,可世宁在啊!您可以找世宁嘛!”
“不行啊,还是找首谦吧!”
“为什么一定要找他?世宁不行吗?”
进了屋,才发现服侍谢默的内侍梁首谦不在,而服侍独孤炫的内侍高世宁就在门口候着。
独孤冥不懂为什么谢默要舍近求远的找梁首谦不可。他们两人不都一样吗?
“小皇子,世宁是陛下的人,而首谦的任务就是服侍微臣,他们不一样。首谦服侍微臣是份内之事,让世宁服侍微臣,便是僭越……虽然微臣得了陛下的宠爱,可是有的事,微臣不能做……但凡不是属于自己的,大多不能要。”
言罢,他又低叹。“要了,有时便是祸害……花无百日红,做人,还是得守好本分。”
“嗯,我明白了。”欲去找梁首谦,冥又迟疑了下。“先生,您找首谦做什么?”
“束发。”
这么简单的,看看就能学会的束发,先生不会嘛?独孤冥张大了嘴巴。
“微臣会,可是束得很难看。”谢默微笑。“衣冠端整见人是最基本的礼貌,可微臣束得连微臣自己都看不上。所以,所以还是找首谦来帮忙比较好!他比微臣束得好看,这也是他份内的事啊。”
谢默的声音渐渐低了。有点,冥看着他强词夺理的模样,有点想笑。
他突然想起自己以往看过的场景。
谢默君阳,有“内相”之称的首席承旨学士,看似精明的他,其实是个迷糊到家的男子。连最简单的束发,他也能弄得头发打结,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发了一顿脾气,也还是毫无办法。
原先以为这只是偶然,如今才发觉先生拿自己黑亮又浓密的头发没辙。
要不,他的语气不会这样无奈。
“先生,要不冥帮您束发好不好?冥的手艺不错哟。”
“不用,这样微臣太丢脸了。”
瞧见谢默有些窘,面上浮起了一层红意,冥觉得作弄先生,很有趣。他正想继续糗某人,却听见两声咳嗽。
“大人,小皇子,早点来了,请用。”
这极不识相的来人是梁首谦,而他正用不赞同的目光瞧着自己,看得独孤冥不禁低下了头。
“我……”
“嗯,首谦,原来你去拿早膳去了。我看看,今天吃粥嘛?那个是什么?凉粉,一大早就吃凉粉?”
未待冥说完话,谢默已兴冲冲打断了他,指着桌子上的一堆吃食,东看西看。
他说,又不是八辈子没吃过东西,怎么每天看到吃食都这么高兴,偏偏这位谢大人只爱看不爱吃。喜欢看吃食,吃饭却从不好好吃,真是……
梁首谦头疼的看着谢默,嘀咕。
“这不是凉粉,是鱼脆。今天的主食是桃花粥,桃花略略过了水,趁粥初滚的时候下锅……是影王爷这边的御厨做的,大人尝尝。”
“嗯嗯,桃花粥风雅,我喜欢……可鱼脆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和凉粉没什么不同嘛。”
兴致勃勃地拿起象牙筷子,扒进两口粥,谢默就盯着一盘菜猛瞧。
“不同,鱼脆是取干制品鲟鱼头骨,经过多次煮、漂、蒸等工序处理后,再排油、除腥、软化。制成后形态质地像极凉粉,口感也近似,可大人别不识货,这可是好东西。您吃一口,就知道这东西妙在何处了……”
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