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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间似乎没有理由再牵绊在一起。
洗完了澡后就接到告知今晚不回家吃饭的电话,这是最近经常发生的事。
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北崎把两只腿随意地搁在扶手上,暖气充沛的客厅里,他可以只套条短裤,舒服地窝在沙发上休息。
电视上的搞笑节目很精彩,可心思沉重的他根本提不起精神,被抛弃的无助感泛滥全身,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全部专注猜测男人会在什么地和什么样的人一起吃饭的事。
慕田回来得不算很晚,心情似乎很不错,俊脸上挂着愉快的笑意,他甚至还给北崎带了美味小巧的和式点心。
可讨好的举动让北崎的心情更加糟糕,他似乎闻到了香水的味道,而且精致的点心不就说明了这个家伙极有可能是在和女人约会吗?这种猜测的结果让全身都散发着香气,他寻找头发或者口红的印子。当确定是什么也没有找到,他生气地从男人身上扒下外套,撕扯了几下又紧紧地把它抱在怀里,流下几滴可耻的眼泪。
虽然不至于像笑话般怒斥花心的男人,可这种行为大概和疯子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回乡下去吧,总比将来要面对被抛弃的可怕现实要好。
把皱巴巴的外套还给手足无措的男人,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薄外套,裤子和袜子也穿好了,头上和来的时候一样围着厚厚的围巾。
“我现在就要回乡下。”北崎下定决心般地大声宣布。
惊疑中的男人看着他的装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话,只是小心地点头。
对方全无挽留的反应让北崎感到自己真的被彻底地抛弃了,他庆幸围巾可以可以掩藏许多无法作假的表情,没出息的眼泪爬满了布料后面的脸。
“你去和叶丽小姐结婚吧,”为了不让酸楚的哭腔大白天下,他故意提高音量地说话,“任性的要求不必理会的,撤消婚礼的事一定让你很为难吧?”
“没有的事,”互相交叉的手指微微地抖动,男人低垂下眼睑,“我不会和女人结婚的。”他承诺似地说着。其实从来没有过婚礼,寄出去的卡片和散布的婚礼谎言只是抱着赌一下的想法,所以再次见到蹲在门口大哭的人时,他简直无法形容内心的欣喜。可对方好像只是为了来约见朋友和要胁的态度粉碎了绮想。
“男人一定要结婚的吧,”沉浸在绝望中的北崎没有听到对方的低语,他继续喋喋不休的唠叨,“说起来,我还比你大上一岁,也不能再耽搁了。在我们乡下,二十八岁的男人早就应该是孩子的父亲了,只有像我这样没用的家伙才会迟迟找不到老婆。”
眼泪沾湿了围巾,他赶紧把围巾转个方向后又用轻蔑的口气揶揄。
“我会用你寄过去的钱结婚,也算是对你强暴我的事作个了结吧。”
蓦然苍白起来的脸色让北崎有种郁闷得到发泄的快感。
“你一定希望我这样做吧?结婚以后我不会再计较你可耻的侵犯,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那些钱可以用来当封口费,你考虑得很周到嘛。”
故意用恶毒的话来发泄心中的惶恐,可是哭泣越来越无法克制了,他都能感到眼泪浸湿了围巾的沉重感。
“如果这是在报复的话,恭喜,你成功了!轻快滚吧。”听到忍无可忍,脸色铁青的慕田猛地站起身来,他举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在关门之前又悲哀地注视着看起来洋洋得意的人。
“再见吧,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快乐一些。”
他沉重地甩上了门,没有看到北崎藏在围巾下把嘴唇咬出血的举动。
第八章
口袋里仅有的钱刚好够买车票,为了不让别人注重到自己红肿的眼睛,把脸全部包起来的北崎抱着膝盖坐到最里面的位置,躲避着车站的工作人员看乞丐似的目光。
脑袋昏昏沉沉的,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明明是已经原谅了的事又重新放在嘴上伤人,其实一点也不想两人的关系走到不可挽救的地步,要不在很久以前就斩断了纠缠不清的关系。
读大学的时候,每个星期都准时地寄出一封写得乱七八糟且得不到回应的信,只有节假日偶尔会寄回一张纸写了几行老套祝语的明信片,这种没有情意可言的客套也可以让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定要让全宿舍的人来观看被夸耀过头的秀美字迹。
单方面维持的友情在大学毕业后就主动中止了。
名流大学毕业的菁英人物踏上社会就会理所当然地厌烦起这份没有用处的“友谊”吧?毕竟学生和社会人的想法是有很大的区别。
踏入社会遭受到不少的挫折,意识到两人之间无法改变的命运差距后,北崎有整整三年的时间和慕田同学断绝了全部的联络,直到和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挺拔男人站在家门口时,他还是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我是慕田啊,你还记得我吗?”驾车而来的男人微笑着自我介绍,而被握着手的北崎好半天才咧开白痴一样的笑容。
成年的他们似乎有了个不错的开始。
因为附近有两片旅游景区,对方自称是来度假的,却没有在附近的旅馆里预定房间。北崎理所当然地邀请他住在家里。男人慷慨沉稳的气质也给母亲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她对儿子能有这么出色的朋友而高兴,并整理了家里最好的房间让给客人住。
慕田欣然接受了旧友的热情招待。当他发现北崎家的生活因当地旅游业的不景气而陷入困顿,大学毕业三年多的北崎甚至还没有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就提出让北崎和他一起到大城市里去的建议,并向妇人保证会尽能力照顾她儿子生活和工作方面的事。
这个从天而降的贵人让母子都对未来有了无限的憧憬。
可是跟着男人离开家乡的北崎没有预料到以后的状况。住在一起后,因脾气个性方面大相径庭的缘故,摩擦像滚石子一个接着一个,关系也日趋紧张,就像处在社会不同阶层上的两个齿轮,不管进行怎么样的磨合就是没有办法默契起来。在最糟糕的时候又发生了那种难堪的事,于是让两人的关系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给两人的关系作了个总结后,北崎好像觉得漏了重要的方面,它如一层磨花的钢化玻璃隔亘在他们中间,看不透又打不破,挤破脑袋也不会得到结论。他想得疲惫起来,睡意就开始蔓延。
车站的入口突如其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售票窗口的的队伍被打乱,闯入的高大男人一边道歉一边努力地挤到窗口,向售票小姐询问着什么,得到回答后的铁青神色放松了少许,然后焦急地在偌大的候车厅内搜寻着。
没有注意到骚动的北崎自顾自沉浸在白茫茫的睡意中和无法说出口的忧伤中,直到带着热度的气息在头顶上“呼呼”地低嘶,他才迷糊地睁开眼。
浮着血丝的凤眼要喷出火焰的样子,修长干净的手指急切地剥开脸上层层的厚围巾,抓住柔软的头发略显粗暴地把人给摇醒了。
“在回去之前,”习惯于命令的男人真挚地恳求着,“也应该听听我的意见吧?”
“我会离开的,不再打扰你了。”
北崎像孩子似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不喜欢吵架,也不想再听到任何残酷的话。
“对不起,让你离开的意思只是生气下的胡言乱语而已,因为你说的那些话让我……很难过。”强硬地扳开他的手,叹息似的声音轻轻地震动在耳畔:“你如果……不讨厌和我在一起的生活,就不要走,好不好?”
北崎疑惑地瞪着焦枯的美形嘴唇,心跳也奇怪地激烈起来。
“你是喜欢在这里的生活,对吧?那就不要回去,我们可以像前几天一样相处愉快的,这点我保证。”
“就算要结婚,”慕田皱紧眉头,又苦笑地劝说着,“也没必要一定回去吧?这里的女人更漂亮,不是吗?结婚也不会太难的。”
听不下去了,北崎还是想捂住耳朵。他根本没有想过要什么女人,刚才胡说八道的人不正是拚命挽留自己的人吗。
“这样也不行吗……”看到对方不想听的样子,慕田难堪地低下了声音。
“一定要走吗?”沮丧的问题一遍遍地喃呢着。
抬眼默默地注视着面前俊美的男人,很想伸出手把那团皱紧的眉毛给抚平,北崎诅骂着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有必要继续住在一起吗?”他握住漂亮修长的手指,不敢确定地放在掌心里摩挲着,“我什么都没有,连工作也没有,你是知道的……”
“为什么要计较这个,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状况。”男人困惑地侧起了头,“我们像以前一样地生活,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但是……”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啃咬,北崎低下头像虫子一样地轻喃,“说句‘喜欢’会很困难吗?”他觉察到自己的心脏在慢慢地缩紧,紧张让声音有些发颤。
慕田蹲下身体,双手捧起又埋进围巾里的脸,端详很久后才缓慢地问:“你会接受吗?不会觉得恶心吗?而且伯母那里……”
“喜欢吗?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北崎把手放在迷人的嘴唇上。
“……喜欢。”磁性声音低沉而有力地回答。
候车厅过于明亮的灯光把俊脸上的红色清晰地映在清澈的眼瞳里。
“真的吗?”听起来像做梦一样。
“当然。”
“我很没有用耶,很笨,很多事都做不好,年纪这么大了还是一事无成……”
“可是我喜欢啊,一直都是。”慕田无奈而温柔地笑着,“在无法预料的时间内就喜欢上你这个大麻烦了,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太好了,真的……”
又想哭出来的人轻不可闻地喃喃着,他笨拙地伸出舌尖舔着颤动的眼睑,最后落定在有漱口水香味的嘴唇上。
太高兴了,天上的神一齐赐下最好的运气和幸福。
“非常想……尝尝被你温柔对待的滋味。”
立即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揽在温暖的怀里,嘴唇炽热地贴合在一起,他们旁若无人地紧拥着交换充满激情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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