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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岚岚……呜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大,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捶了一下床板坐了起来,一眼看见床边坐着头金毛狮子,愣了愣,这才认出是她二伯沈净岑。
“二伯,你这是干嘛?”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嘶哑的厉害,伸手抚了一下脖子,嘶,好疼!
这一疼,脑中记忆迅速回笼,想起昨晚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回忆,她整个人都往床角缩了一下。
“岚岚,你没事儿了吧?”沈净岑用力擤掉鼻涕,把面纸揪了揪扔进纸篓,站起来扶她。
沈岚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挡住他伸过来的手,语气有些冷:“二伯,你昨晚怎么突然失踪了?”
“啊?”沈净岑一脸无辜:“没有啊,我昨晚一直守在店里啊。”
伯侄两人在这座名叫安郡的小镇上有间古董店,门面虽然小,但也有些年头了,口碑还不错。而且安郡交通便利,紧挨着的就是全国有名的繁华大都会S市,混个温饱不难。但沈岚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生意不温不火的小店需要晚上开张!
“总不能说昨晚跟我一起去菜圃挖宝的人不是你吧?”
“挖宝?”沈净岑一愣,哈哈大笑:“你这孩子是傻了吧?菜圃里哪有什么宝贝啊!”
沈岚一惊:“难道你忘了太爷爷的遗嘱?!”
“瞎说什么!老爷子过世那会儿我亲眼看着呢,闭眼时可安详了,什么话都没留下!”似乎不满她拿已逝的长辈开玩笑,沈净岑的口气有点严肃。
沈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忽然一把掀了毯子下床,随便套了件外套就朝外走:“咱们一起去菜圃看看,我就不信你一夜之间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沈家老宅坐落在安郡镇最西边,还是沈岚太爷爷当年亲手所建,其实就是一排齐整的瓦屋。占地倒是很广,还分了前后院。当年老爷子偷偷倒斗发了点财,在那个年代,盖起这么一排瓦房还是拉风过一段时期的。但这些年来镇上的人纷纷盖起了小洋楼,地点也渐渐东移,这老宅子处在偏僻的西郊,反而显得颓唐了,像是个孤独的老者,跟其他人的世界隔着一个时空。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后院,沈岚刚站定就嘴巴大张,一脸震惊。
方方正正的菜圃完好如初,连之前被她踏坏的菜都整整齐齐,甚至菜叶上还挂着来不及褪去的露珠,更别提挖的那个坑了。
沈净岑疑惑地看了看她:“到底怎么了?”
不对,一定是哪儿出了错!
沈岚走到旁边养着睡莲的大水缸边,对着水面照了照,脖子上青紫的淤痕清晰可见。
这是证据,昨天发生的一切绝对不是幻觉。何况昨晚如果他真的不在,又是谁扔了绳子给她?可转头再仔仔细细地看看二伯的神色,又寻不出半分端倪。
沈净岑忽然板了脸:“别神神叨叨了!我还想问你昨天究竟干嘛去了,弄得浑身是伤的回来!”
“我说过了,昨晚跟你一起在这里挖宝……”
“完了完了,看来是伤到脑袋了。”沈净岑抚额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一下手,大步朝西边走:“差点忘了,家里还有客人在,我先去招呼着,等会儿再带你去医院。”
沈岚一愣,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也跟了过去。
大概已经有九点钟,虽然已经到夏末,阳光却还带着几分毒辣。昨晚那番惊吓加上现在腹中空空,她的步子迈得有点儿虚。走廊边的一丛月季香气弥漫,却让她想起那怪物身上腐朽的沉香味,空腹一阵痉挛。
沈净岑已经到了客房门口,咚咚咚捶门:“小尹,你洗好了没有啊?”
小尹?沈岚站在三米开外,靠着柱子,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扇门。印象里似乎是有认识的人姓尹,难道不是昨天那个怪物?
“小尹?小尹?”连续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沈净岑有点慌了,在门口搓了搓手,干脆脚一抬,踹起门来。
老宅子的门都旧了,哪里经得起他这力道,不出三下,门就吱呀一声洞开,却像是开了一道闸门,里面忽然涌出大股大股的水流。他提着裤脚在门口一阵乱蹦像跳舞:“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啊?”
沈岚忍不住好奇,走过去探头一看,脸色僵住。
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地上,周围是散了一地的木块,像花瓣一样围了他一圈。
那是洗澡用的浴桶。
洗澡水当然全都洒了,难怪会水漫金山。
她认识他的长发,昨晚它们还黏腻腻地贴着自己的脸颊,现在已经湿哒哒地铺在他背后,一直拖到地上,像是书法家饱蘸浓墨挥毫而就的潇洒一笔。背上似乎纹着什么刺青,被浓密的头发挡着,看不清楚,但原本青灰色的肌肤已经变得十分白嫩,十分……新鲜。
听到响动,他微微侧了侧头,沈岚一阵紧张,下意识地就往沈净岑背后躲,脖子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二、二伯,怎么回事儿?”
“我哪儿知道,早上他哥送他来的时候跟个泥巴人似的,我就没让他进浴室,想着干脆拿这只老浴桶给他用好了,结果现在……”沈净岑盯着一地的碎木块满脸不可思议,转头看到沈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你在这儿干嘛?这么大姑娘也不注意点影响,快回去!”
沈岚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声音有点颤:“我不是问你这个,你怎么叫他小尹?你认识他?”
“当然了,这是我朋友的弟弟,姓尹,我不是告诉过你他这两天要来咱家么?”
“……”她惊讶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她却跟二伯的记忆完全对不上号。
“咔”的一声脆响,抬头,怪物已经走到了门口,大概脚步有些急,不小心踢到了门槛,厚实的木质门槛顿时被踢出了个大窟窿。
沈净岑相当敏捷地挡在了他的身前,免得他在侄女儿面前曝光,沈岚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脚趾。
没穿鞋!!!
她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了:“二、二伯,你不会看不出他有问题吧?”好歹也是个做生意的,迎来送往,她二伯该不至于没眼力,这么一个古怪的人,难道看不出来?
沈净岑一只手拢在嘴边小声道:“没错,他是个傻子,可那朋友犯事儿跑路了,就这么一个弟弟托付我照料,好歹交情一场,我总不能轰人吧?”
沈岚一双眼睛戒备地盯着怪物,声音比他更低,却压不住其中的恼火:“你听过他说话没?跟外星语似的,你怎么会相信他是什么狗屁朋友的弟弟!”
“胡说!他说的就是普通话,还很标准咧!”沈净岑瞪了她一眼,又补充:“就是说来说去都是一句煮人,你说煮什么不好偏要煮人,估计之前受过什么刺激,难怪傻了。”
她一愣,普通话?怎么可能!
对上怪物的双眼,他仍在执着地看着她,用那种小鹿般无助彷徨的眼神。
“主人……”
“呃……”她深吸了口气。
竟然真的是普通话!
怪物脚步一动,又想继续往外走,沈净岑赶紧伸手拦住:“哎,你倒是先穿上衣服啊,什么话咱稍后再说哈。”想要推他进房间,他却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沈岚,薄而优雅的双唇抿成一道倔强的弧度,像是任性的孩子。
沈净岑几乎吃奶的劲的都使上了也无法撼动他半分,最后反而靠着他直喘气,抹了把汗,摆手放弃:“算了算了,你不肯穿衣服,我只好伺候你了!”说完扒了自己身上的衬衫就朝他腰上一裹,遮住了重要部位。
怪物低头看了他一眼,不理不睬,又将目光固执地投在沈岚身上:“主人……”
他的脸上还有些污泥,不过相貌已经大致能看出来。轮廓分明的一张脸,五官精致,线条优雅,简直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可也因为太过完美,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包括他的身材,浑身上下像是精准的校对过比例,如同黄金时代的古希腊雕像。只有那双眼睛还算生动,可奇怪的是眼珠并不是沈岚昨晚见到的黑色,而是棕中带绿,混合中有种古朴沧桑之感。
很美,美到让她无法相信他就是昨晚那个险些要了自己命的怪物。
眼神扫过他被长发半遮半掩的胸膛,她一愣,再也移不开视线。
白瓷般的胸口上,一块青黑色的纹身醒目的印在他胸前,栩栩如生。
她认识,那是饕餮。
怎么会有人在身上纹这么古老且凶恶的猛兽?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刚看到的时候分明就是个死人,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太匪夷所思了。而且他明明那么凶恶的要杀了她,后来为什么忽然又变了样?不过但看这样子,似乎是没有攻击性了。
盯着那双纯净的眸子好一会儿,沈岚想了想,忽然伸手指了指房门:“进去!”
原本一直不肯回房间的怪物像是一下子从雕像化为了活人,立即就转身往里走。
沈净岑正用手扯着身上仅剩的一条背心透气,看到这幕,顿时一脸惊讶。目送着那道背影进门后,忽然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难道他叫的是主人!”
既然他肯听自己的话,看来确实是对自己没有威胁了。不过沈岚还是不敢大意,跟进房间后也只站在门口,没有离他太近。
因为家里来客太少,这间客房几乎没有用过几次,甚至家具都蒙了一层灰。地上被水弄得湿漉漉的,好在还有坐的地方。她指了指椅子,又对怪物下命令:“坐下。”
他听话地走过去。
“喀喇!”椅子忽然四分五裂,他一脸无辜地坐在地上。
沈岚怔了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净岑,发现他也一脸讶异。视线从碎了一地的浴桶上扫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又指了指旁边:“换一张椅子。”
怪物乖乖爬起来,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咔咔!”又裂了。
“……算了,坐床上去。”
“喀啦啦!”床板下陷,从中间断开,然后碎裂成一堆废墟。
终于意识到不对,他赶紧站了起来,退到墙边,转身看向沈岚,眼神很委屈。
一缕湿发粘住了眼睛,他抬手抹了一下,不小心扫到墙上的挂钟,又是一阵四分五裂,甚至连墙都被凿出了一块凹陷。
沈岚终于忍无可忍,指着他,咬牙切齿地瞪沈净岑:“看到没有?什么哥哥弟弟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