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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袁紫珊的话,心中其实却已经信了几分。风家不覆灭,雷霆不默许,这两人如何敢这般明目张胆来杀他?
秦霜眼看袁紫珊的情绪激动,忽然一把拉住她:“别和他废话了,你要杀他便杀吧。”袁紫珊继续说下去,恐怕会泄露她才是袁家后人的情况,这复仇行动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了。袁紫珊也知道其中利害,嘿嘿冷笑了两声,取出那柄灵器,捏在手中,剑尖便抵到了风晖的咽喉之上。
这柄剑上虽然因为灵器的特性,没有留下昨夜的鲜血,但是毕竟饮血无数,居然渗出了寒意。这寒意慢慢渗进了风晖颈上的皮肤,又见秦霜双手一动,不知做了什么手脚,他经过筑基锻体的身体忽然变得酸软虚弱起来,他心中大骇,嘶声道:“即便要死,也要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秦霜回过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有机会做鬼,不必虚言恫吓。不过我还是与你说个明白吧,覆灭在你风家手下的袁家,你可还记得?”
风晖入门派之前,本就有些纨绔习性,这也是他不讨雷霆欢心的一个缘故。他虽然所做的坏事也不少,但是灭人满门这样的事情,显然也不是天天发生的。毕竟风家也只是一个小家族,要寻到袁家这么一个可以任他们欺凌的家族也不是易事。经过这么一提醒,他当即记了起来,想到当日的情景,面色越来越白,最后变得铁青,忽然眼中流下泪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确实因我而起,袁家后人既有漏网之鱼,又能请动人取我性命,我本无话可说。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为何要累及我的家人?”
秦霜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莫非你还想要教教我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当年你带人灭杀袁家一千余人只为了抖抖威风时,怎么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你当年势大,杀了袁家那许多人,现在袁家后人有能力了,灭了你的家族有何不可??”
风晖目龇欲裂,吼道:“我有生之年,必会寻到你,光明正大替家族复仇。”
袁紫珊“啪”地一掌扇在他脸上道:“小贼,说了这些废话,还不是不想死!告诉你,你休想!今日你的性命是必要留在这里的。”虽然秦霜已经对风晖做了手脚,而袁紫珊这一掌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是对风晖来说不痛不痒,他依然紧紧地盯着秦霜。在他看来,秦霜修为高深,必是主事之人,只要能说服秦霜,说不定就可保住小命。只要他不死,风家就不算断了传承,即便不报仇,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他心知自己和对方差距太大,有生之年很难追上,若是能逃出生天,玉峰门是不能再呆了,还是遁入深山苦修为妙,省的之后秦霜反悔。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妙,但是秦霜显然不愿意配合,她斜了风晖一眼,摇头道:“你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你恐怕已经年近五十,才不过筑基期第一层的修为,若是我没有看错,在筑基期第一层这个关口你已经卡了快十年,连第一层顶峰的水准都没有达到。在我眼里看来,你有生之年想要能追上我的修为的可能性是一分也没有,我为何要留你性命等你成长?想要做我的敌人,你还不配。”说罢她转过身去,头也不回道:“紫珊,我有些倦了,你自便吧。”说罢幽幽叹了一声,走到这洞府附近的崖边,向下看去,不再说话。
风晖依然不肯死心,竭力喊着:“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已经是筑基期修士,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得有尊严,你不能将我交给一个凡人折辱于我!!”当年的袁家虽然人数不少,但是似乎没什么人有灵根,更别说有筑基期修士了。若是当年袁家哪怕有一个筑基期修士,恐怕家族也不会应允他覆灭袁家了。而从袁家覆灭到如今,甚至还不超过二十年,居然出了如此修为的人物,想来他是的确一生无望追及的。修仙以来,他想过无数种死法,毕竟修仙界如此残酷,随时可能殒命,是以他行事也一直很小心,连宗门也很少出去。但是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会死在一个凡人手中。对于修士来说,这是一种屈辱。可惜他不知的是,眼前这个凡人女子才是报仇的正主,秦霜绝不会亲自出手的。
袁紫珊的声音,此刻在他听来比妖魔还要恐怖几分:“你别做梦了,你只配死在我这个凡人手上!”
崖边的风,不算猛烈,秦霜身边也有小草在猎猎作响,她没有回头看袁紫珊怎么对待风晖,只听着耳中悠悠的传音:“道友在我玉峰门中杀人,还故意让一个凡人如此折辱于他,却死活不让他咽气,是否太过了一些。”
秦霜折了一只小草,在手上把玩着,洒然一笑:“人已经交给我了,如何处置是我的事情,道友就不必关切了。”她的话没有丝毫余地,噎得吴长老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还是压下了火气。虽然秦霜表面上和他的修为不相伯仲,但是能让雷霆心甘情愿低头,他却一下子摸不清虚实了,自然不敢贸然动手。
良久,秦霜才听到那闷声惨嚎低了下来,换做一声短促的嘶嚎。她头也不回道:“走吧!”
第二零六章 事了拂衣去休藏身与名
袁紫珊闻声奔了过来,眼中虽然犹有泪光,面颊上却泛着一种病态的嫣红,突地对着秦霜跪了下去:“仙师担了这天大的干系,让小女子手刃仇人,大恩大德不敢言谢,从今往后,仙师要我去哪里,我便跟去,刀山火海,决不皱一下眉头。小女子家族祖传的登仙门法诀现下不在身边,稍后也必将呈给仙师,聊表谢意。”只是,当日她虽然被收录风家为奴为婢,一介凡人而已,风晖自然也没有多留意,是以直到死时,他也没有认出袁紫珊才是正主。只以为是秦霜特地带了一个凡人来,让他死于凡人手中,以这种方式折辱他。
秦霜不置可否,此地可不是说话之地,当先下了这山崖。当初风晖选择这个地方建造洞府想必也颇费了一番心思,虽然灵气的浓厚程度不能入秦霜的法眼,但是对于寻常修士已是不凡,兼且山峰奇秀,景色优美,倒也算玉峰门内不可多得的地方了。而真正的洞天福地,自然还是在那些凝丹期长老手中,不是这些筑基期弟子可以奢望的了。她随手弃了手中的那株小草,落到了地上,被风吹的翻飞两下,眼看就要随风落入悬崖之中。
这不过是天元大陆上最常见的金吾草,四季常青,生命力极其顽强,除却那传说中的极热极寒之地,处处有它们的踪迹。袁紫珊跟在秦霜身后,却伸手将这棵金吾草拾了起来,伸手放进了怀中。这个小动作自然也瞒不过秦霜的耳目,秦霜想了一下,虽有些意外,却没有开口问话,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山路慢慢走了下去。
袁紫珊原本身形单薄。兼且这几日来绷得太紧,此刻精神松弛下来,只觉头晕目眩,在山风中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能被吹落悬崖。但是她没有发问,无论秦霜为何不飞离,而是步行下山,她都不会问,她只知道,从今以后。秦霜去哪,只要她还活着,便跟去哪里便了。至于秦霜究竟想让她去见什么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根本没有费心去想。好在这原本不是什么险峰,上下不过里许,还能支持得住。
秦霜领着袁紫珊下了山,忽然眉头一皱。朗声道:“吴长老将护派大阵全部启动,是想将我留在这里不成?我观你玉峰门的灵气也不过尔尔,这次护派大阵全部开启,耗费灵气想必不少,恐怕三年之内都恢复不了元气,影响你门下上千弟子的修炼。这又何必!”
吴长老的声音幽幽传来:“你要做的事情,我没有阻你,是不想我派落得个出尔反尔的名声。但是你今日此行。我派千年名头也被你毁得干干净净,若是轻易放你出去,恐怕玉峰门将被天下人嗤笑。我忝为玉峰门长老,在除魔期间留守玉峰门,却不敢失职。阵名擒仙,请道友赐教。”
秦霜心知今日的事情不能善了。她虽然在门派中待得时间不长,但是久历人情冷暖,倒也能约莫猜出这个吴长老是什么想法。修仙者在门派中大多也存了较量的意思,这吴长老虽然也忝为玉峰门长老,想必平日里由于修为不及那雷霆,听凭他指手画脚,受了不少闲气。这一次雷霆与她赌斗,虽然输了,为了颜面计较恐怕也没有将实情告知,吴长老难保心中没有怨气。现在他使出这么一招,纵然秦霜闯阵成功,也于他无损,只是尽了看护门派的职责。若是秦霜输了,陷在阵中,在气势上便能压那雷霆一头。无论什么结果,这吴长老都没有什么责任,端的是好计策。只是玉峰门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据她之前了解,门中也有弟子上千,以这些弟子三年内修炼的灵气来争这一口闲气,这吴长老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如此想着,便冷笑一声:“既是如此,我便领教贵派的擒仙阵!”
这天元大陆阵法式微,取得名字倒都端的气派,不是困天便是擒仙,其实这玉峰门的护派大阵在秦霜看来威力着实不怎么样,不过是得了三阶阵法的皮毛而已,对于现在的秦霜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只是阵法一全部开启,整座山峰全被笼罩在白雾之中,耳边还有仙音妙曲,连身周的袁紫珊都不见了踪迹,在寻常修士看来已是有莫测之威。可是秦霜幻阵知之甚深,也未见如何作势,手臂一抖,五彩混天绫突地从袖中飞出,凭空一卷,就将袁紫珊卷了出来,似乎袁紫珊就是直接从浓雾之中冒出似的。
袁紫珊虽然只是凡人,面对此情景却丝毫不乱,似乎全然相信秦霜能将她安然带出。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嘴角一撇,暗道“雕虫小技”!这个阵法虽是护派大阵,在她眼中全无神秘可言。她的手掌挥出,忽然变得透明,似乎穿过浓雾抓住了什么,在大阵核心处一只玉柱发出隆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