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笉罗反而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兴趣去打听泽临现下的计划。总而言之,泽临要走的道理说到底就是一条:夺取皇位,攘外安内!
她就一心一意做着手中的弓,不日,这把弓的弓干已经完成。为了让弓的品质更好,她将弓干悬挂在了房梁上,底下置了一个体积最大的造弓专用烘箱,用来收水分,并防止弓干受潮变形。光是这一道工序,就耗费了十几日,笉罗才觉得到了火候,把弓干取下来,转入下一个步骤。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笉罗发现了泽临即将起兵攻打沉碧国边境重镇的决定,虽然只有一眼瞥过,但她认得出,泽临压在几案砚台下的那张牛皮上画着的,是三郡即将实施的布防图。
泽临不愧是善用兵者,通过几波探子的回禀就分析出来,沉碧国边境戍守的兵士看起来很多,但城池防务却存在极大的漏洞。
“该死的,驻守在那里的是谁?”笉罗愤愤地瞪大眼眸,回想着离开沉碧国时,这两座城池的守兵将领,渐渐的,拳头越握越紧……不行,那两个人根本不行!她不能不管,这两座城如果丢了,她甚至即刻就能想到,泽临用兵神速,定然会派兵长驱直入,由山林捷径直取沉碧的国都。
胆大心细,手腕狠辣,就是泽临的用兵之道!
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笉罗在房间里踌躇了好一阵,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纸笔将布防图临摹了下来,揣进了铳儿放着衣物的包袱里。待她做好这一切,心里依然豁出了一个硕大的风洞,风声猎猎,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恨不能冻僵了。
笉罗呆愣地坐在床边看着泽临的睡颜,伸手,用指尖一寸寸勾勒出他宛如雕刻出的精致五官,幽幽地在心里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对不起,泽临,对不起……
然而她不能不这样做,除了今晚,泽临从皇都连夜赶回来因而格外疲累,她恐怕再也找不到机会偷看那张布防图了。
稍事休息了一会儿,笉罗从铳儿的腰间的小香囊里掏出一截短香,燃起轻烟,随即穿上外衫披上厚实的披风,拿起两个早先就准备好的包袱,走出了屋外。她牵起泽临的追日,甩开乌黑的长发,翻身一跃而上,朝着幽暗的谷中策马而去。
夜晚的林子里很难辨别方向,但笉罗却是得心应手,驱策追日兜兜转转,来到一棵大树下,她迅速跳下来把两个包袱藏进了干燥的树洞里,用杂草覆盖在洞口掩盖住,然后转身上马,沿着来时路快速折返。
回到屋子里时,泽临还在床上睡得香甜,连姿势都没有变。
笉罗屏气凝神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喘息了一阵,把披风和外衫脱下放在炭盆边烘烤干了,才放在了一边,揉搓起手脚直到微微发热,方才掀开被子上床,躺在泽临身边,愣愣地看了他良久,依偎了过去。
两人头挨着头沉睡着,仿佛屋外的一切都不与他们相关。
仿若,此时此刻就已经成了永恒。
五日后,铸钺谷飘扬起了晶莹剔透的细碎雪花。好一派银光素练,将谷内里里外外都妆点的分外妖娆。
泽临和曾夫子去祁阳郡一趟,今日刚刚回转,肩头上点点滴滴都是冰冷的雪水。
什么也顾不上,泽临径直冲向笉罗的房间,甫一推开门,扑面而来却是一片阴寒。眼前的炭盆是冷的,烘箱是黯淡的,床上空无一人,整个房间骤然变得没有一丝生气。
“笉罗?铳儿?!”泽临心头涌起一股无法阻挡的不安,携带着冰雹,从领口和脚跟往身体里渗透着蚀骨的寒意。
“来人!来人啊!”他身子一颤,立时转身,大声对着门外呼喊,紧蹙的眉梢愈渐僵直。
宅子里的人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见笉罗和铳儿的半点踪迹。
半个时辰后,泽临静静地端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几日前还柔软的被褥与浮香暖帐……手指在枕上拂过,蓦地,瞥见枕头上露出的一小截纸笺。
尤见笔墨在,不见佳人颜——
“笉罗敬上,卿遥承情:
水泽生烟烟雾噷,临渊攒花花涕零。
转岚山,拍遍阑干,豪情似水霜满地。
今生不知来生愿,来生不晓往日情,待重头,金戈破土海恒青!”
泽临双肩颤抖着攥紧了拳头,一瞬间,手中的纸张化为粉末——“好……好,笉罗!你……敢,竟然敢绝情如斯!”
56三尺绝杀
天下有情人,尽解相思死。
笉罗勒住马缰,回头了后面的山坳一眼,心情复杂地舒了口气。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铳儿,被一块厚实的织锦绑在胸前的铳儿现在还沉溺在睡梦中,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勾起一弯浅笑,两只小手毫无防备地蜷缩着放在脸颊边,头向着她的胸前歪靠着,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吃奶的姿势。
“你这小子倒是会占我的便宜!可惜,我终究不是你的亲娘,也不是你的奶娘,按辈分来说,我是你的姑姑……铳儿,我不是你的娘,我是你的姑姑啊……马上,你就将见到你的父亲了,你的亲生父亲!”笉罗调整一下绑带,确认不会再松动,才又甩开马鞭,打向马儿,再次飞驰起来。
身后是皑皑白雪和不语青山,是再也追不回的山川河岳,山水几重,恩怨几重,都阻隔着偳紫与沉碧,阻隔着她与泽临。
既然早料到有今日,就应该策马扬鞭,马踏飞尘,彻底地从这里消失。
可是笉罗不过是一个平凡人,七情六欲怨念嗔痴,都是她心中抹不去的尘埃,红尘万丈裹足不前,万般皆不由人,从古到今,有多少人因情而死。
死的不是**凡胎,而是镶在胸腔里的这一颗心。
深深嵌入,掌控者七魂六魄的其实就是心哪,情根深种了又如何拔除?笉罗苦笑着自嘲着继续赶路,眼前还有一道关卡,只要度过了这里,她就可以没有阻碍地抵达沉碧国境内。
想必她这一暴露行踪,哥哥很快就能预计到自己的路线,应该会派人前来接应。
不过,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这个人先于泽临洞悉了她的出逃么?
不然,为什么会比她还要早到一步,执剑立马在这条羊肠小道上。这条小路距离官道至少十几里,笉罗就是为了避开官兵才从这里绕了远路。冷不丁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一马一人,难免惊讶得慌乱起来。
但是这个身影不是泽临,也不是他身边的谋士和影卫,让她紧绷的神经总算不至于绷断了。拍马前行几步,笉罗把头上的帽子掀下来,抬手一望,轻笑了一声,招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连兄,怎么不留在谷中继续你未完成的任务,偏要顶着风雪在这里等我呢?”
来者正是素衣长袍的连霜月。
连霜月打马过来,脸上是一抹佩服和赞许的笑意,“昨晚看到你房中的烛火迟迟未灭,我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我连夜赶过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但现在太子殿下应该发现我也不见了,肯定会对我产生怀疑。你说,我是否应该对你讨要一个说法呢?沉碧国的恕亲王……又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少公主殿下!”
笉罗心里一惊,抖动马缰往后退了一步,眸子半眯着露出危险的精光,冷笑道:“连霜月,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其实在今日之前我都不敢妄下结论,猜测你是沉碧国的人比较容易,因为你的饮食。”连霜月的身上似乎并没有杀气,但是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是让笉罗无法放松警惕。
“不光是如此吧。”笉罗自认为没有留下多少纰漏,但那是在泽临和曾夫子等人不详知沉碧国人生活习惯和风俗的情况下,这个连霜月她一向是觉得有古怪的,怎么居然对沉碧国了解甚深吗?但他绝对不是沉碧国的人,笉罗笃定,因为哥哥从来不会找一个自己不认识的暗探放在自己身边。如果他安置了,那便是对她极大的不信任。
连霜月嗤笑着对她道:“当然不光如此,我对沉碧国的了解程度绝对超出你的想象。不仅如此,我对偳紫、卿云的了解也绝对超出了你的认知……换句话说,这几个国家的皇族、兵力和国情,我都了若指掌,你是不是不相信?
沉碧国实在是个有趣极了的国家,皇宫之内人丁凋零,自从你哥哥的上一辈起就子嗣不兴,生出来的皇子总是活不过五岁就夭折了,平安长大的只有现今的皇帝君琰,少公主承平。不过,三年前,沉碧国忽然封了一位从来没有路过脸的亲王——恕亲王,据说也是皇族宗亲,但我所得到的资料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当时我还奇怪,这突然弄出来一个亲王是什么用意?今日算是彻底明白了,深居简出的少公主就是恕亲王,因为你哥哥需要一个帮手来处理一些他不好下手的政事,他那么多疑的一个人,交给别人自然不放心,唯独能放心的只有他唯一的亲妹妹。但要亲妹妹抛头露面不合礼法,于是便出此下策。”
“厉害,连兄果然是厉害……”听他说的这样详细,笉罗反而顷刻找回了自己的冷静,淡笑道:“你怎么看到我腰间的宗符的?”
沉碧国皇族一脉历来都有用牛血与朱砂混合起来纹在身上的习俗,她是公主,从幼年期身上就有这个画符图案,因为里面掺杂了少量水银,所以遇水和汗是不会掉色的。她老早就觉得这个东西存下了隐忧,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个皇族秘密,只要在她身上看到了这样东西,她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连霜月哈哈一笑,把玩着手中的剑道:“你不会想到的,当初泽临在温泉水里把你抱起来时,我恰好就在附近……那可是许久之前的事儿了,瞧瞧,我帮你隐瞒了这么久,你难道不该感谢我么?”
什么,居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被他知道了身份!那天,她光注意去遮挡住泽临的目光的了,没想到让这人躲在暗处看到了自己的腰,真是太不小心了!笉罗愤恨地咬紧牙槽,怒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翔云国什么时候也需要堂堂皇子出来做探子了?!”
此话一出,连霜月也是一怔,半晌轻笑了起来:“现在换我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笉罗不屑地翻了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