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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吴六就大声地说话,我心不在焉地回他几句。晓路挪动身子,打开车窗,冷空气一下子灌了进来。
吴六继续和我说话,一边按下车窗。
晓路又把车窗打开了。
“关了。”吴六用平板的声音说。
“啊?”我茫然地问。
“我说关了,你聋了?”吴六提高音量说。
我忽然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和我说话。
吴六把车停了,我还没有反映过来他要干嘛,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揪住晓路的头发,往前边狠狠一撞!
晓路头低垂着,一动也不动。
“少给我摆这副死脸!我没有对不起你什么吧,平时不都把你宠得像祖宗似的,你别不知好歹!”
“……我不想去。”晓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那你现在就跟我滚!”
晓路立刻就要打开车门,吴六吼:“你敢下车试试看,信不信我砍断你的腿!”晓路像没有听见似的,依旧要下车,吴六又抓住他的头发——我再也不能装傻,不顾一切地拉住他:“六哥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吴六抖得很厉害,恶狠狠地瞪住缩成一团的晓路,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晓路,倒回座位上,喘了几口气,重新发动了车。
后来晓路完全不吭声,不抬头。吴六也很烦躁,疯狂地超车,骂脏话。
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还有我的存在。
我尽量不出声,也当自己不存在。
7
渡假村意外地冷得多,大门口夸张地挂着上百个大红灯笼,风一吹就厉害得摇晃着,发出支支嘎嘎的声音。那几个外省人已经到了,吴六和他们勾腰搭背地寒暄,晓路站得远远地,像与周遭的世界无关。我不时地看他,他单薄的身影让我不安,我想跟他说点什么,但始终顾忌着吴六,不敢上前。
吴六把他拉过去,介绍给那几个人,他们热情地握他的手,他冰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反映。
晓路被他们围在中间,好象一只待宰的小羊。
我们在一艘游船上开的局,那几个人赌术其实很一般,只是感觉很有钱,完全不在乎输赢,稍微有些经验的人跟这种人赌钱反而会有顾虑,我心里又挂着今天早上的事,玩得很失水准,吴六输得有点惨,也不好发作,死要面子地强撑着。
半夜三点我们下了船,回到宾馆里,各自回房间睡觉,我没有看见晓路,但实在太累,也没有多问。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也没有看见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问就被拉去陪他们赌了几个小时,到了中午,吴六把半死不活的我从赌局里拉出来,他就告诉我,我们该回去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解脱了,揉着眼睛迷糊地跟那帮人说再见。
但他们还没那么快走,还要在这里多玩两天。我跟着吴六上了他那辆车,发现只有我们两个人。
眼看着吴六已经把车开动了,“晓路呢?”我忍不住问。
“他再待两天。”吴六面无表情地说。
我诧异地张大嘴:“为什么?他……”
“少管闲事!”吴六不耐烦地说,把车飞快地开了出去。
我被甩在了座位上。在过了几个拐弯后,我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全身越来越强烈地颤抖着。我心里的愤怒嘶喊着,但却不敢说任何话。
回到城里,吴六把我甩在路口,他面如死灰地看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立朋和女朋友正在家里煮饺子,看见我都吃了一惊,“你不是要过几天才回来嘛,”立朋说,“吃了没有,要不要来点饺子?”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岳杨!”立朋抓住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头,疲倦不堪地拉开他的手,“我要睡会儿,别烦我。”我走进房间里关上门。
的确很累,耳朵嗡嗡地响,脑袋像灌了铅一样重。
可是,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
我坐起来,给自己多套了件大衣,向外面走去。
我打了出租车,回到渡假村。天已经黑了,渡假村的铁门已经关了,红灯笼还亮着。我坐在车里不动,司机催我下去,我跟他商量等一个小时一百块,有这样划算的条件他惊讶片刻就答应了。
“你在等什么人吗?”他和我攀谈。
我茫然地盯着大门口,没有和他答话。他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收音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已经到了深夜,司机沉不住气了,说想回家睡觉。
“师傅,拜托再等等。”
“等什么啊,半天都没动静,你到底是来这儿干什么的?”
“……”
我拿出一叠钱,递给他,“不用找了。”我在他惊诧的目光中下了车,他一定把我当成了疯子。
其实我也不能理解我在做什么,我只知道我这样做能让自己焦虑不安的心好过一点。
我进了渡假村,往原先住的宾馆走去,当我在那里看见吴六那辆车的时候,震惊地站住了。他正坐在车里抽着烟,大口的浓烟从他嘴里喷出来。他也看见我,同样的震惊。他从车里出来,向我走过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目光阴冷。
我镇定地说:“我东西掉了,回来找。”
他眯起眼睛,“掉了什么,我怎么都没有听你说过?”
“我的手机,我回去才发现不见了。”
“好,我陪你去找。”他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进去。
服务小姐把我们带去原来的房间,路过那些外地人的房间的时候,我和吴六都很快地瞟了一眼。
房门紧关着,没有一点动静。
我东翻西翻,装着焦急的样子。
当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吴六似乎被我逼真的演技给骗住了,也翻开床罩找。
“算了吧,不就是个手机嘛,买个新的就是了。”他说。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床上。
“走吧,反正也找不到。”吴六猛地站起来,走了出去。我跟着他走到走廊,这时不知道从哪个房间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我停下来,寻找声音的来处。
“你走不走?”吴六转过头,看着还愣在原地的我。
“……现在不好找车,我想再住一晚上。”
他的目光凌冽地射向我:“你到底走不走?”
我没有动。
他走过来,揪住我的衣领,我们两个踉跄着撞到墙上,碰翻了旁边的花架,花盆掉下来,淅沥哗啦地碎了一地。
我想推开他,可他两只手抓得紧紧的,勒得我的脖子生疼。
“我跟你说过少管闲事!你他妈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吴六从喉咙里发出呲呲的响声,像一条发了疯的蛇。
我狠狠地回瞪他。
几个听见响动的服务小姐跑过来,可她们拉不动我们,只好叫来保安,很多房间的客人也被惊动出来,半开着门张望着。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马上滚。”吴六咬牙切齿地说,“忘恩负义的臭小子,敢跟我做对?别以为你们那事就万无一失了,我一句话就可以黄了它!”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冷静了下来——我在干什么?我现在出现在这里做的事,没有任何立场,荒诞又毫无意义。
他察觉到我气势的减弱,揪住我一推,把我甩到一个保安身上。
“这人发了神经,把他关起来冷静一下。”吴六亮出VIP卡,那群保安把我按着拉下了楼。其实我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跟着他们嗑磕碰碰地出去了。
他们并没有打算把我关起来,把我拉到渡假村大门口,“哥们,识趣点,别让我们难做,走吧。”他们对我扬了扬手,关上了铁门。
我狼狈地抹了抹脸。
天空已经开始泛白,阳光从云尖隐约透出来。我走到路边,靠在一颗大树上,慢慢蹲了下去,把脸埋在膝盖上。
我在这里蹲到了天亮,两条腿完全麻痹了。
吴六那辆车开了出来,在飞驰而过的瞬间,我隐约看见了副驾驶坐上那个缩着的身影。
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当场倒下去。
8
回去之后我感冒了。
在树丛里蹲了几个小时,全身都被露水染湿了,再被冷风一灌,再强壮的身体也受不了。
可是跟身体比起来,似乎心里某个地方更痛。
我这是离开家以来第一次生病,也病得特别重,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星期才完全恢复。
那之后吴六没有再跟我联系,那是自然的,我跟他也算是拉破了脸吧。也是好事,从今以后我也不用点头哈腰地伺候他,更不用面对晓路纠缠不去的视线。
我到现在完全抽身后才发现,我被那些事困扰得实在不轻。
我需要清静,我什么都不想再管了。
和立朋一起去酒吧喝酒,很不巧地遇到了吴六。
我保持着距离地对他笑笑,原以为他也会这样,可他居然很热情地喊:“岳杨!你小子终于出现了,怎么样,病好得差不多了吧?”
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把我和立朋拉过去,我只好拿出同样热情的态度:“多谢六哥关心,我命硬,死不了。”
他大力地拍我的背:“什么死不死的,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还指望着你帮我赢钱呢,过几天我家还有个局,来跟我助一下兴吧!”
“我那几下子算什么,六哥真要想赢钱,就该找些专业的人士嘛。”
“那还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参加锦标赛,不需要百赢百中,赌钱就是要有输有赢才好玩嘛!”
我哈哈地笑着点头,很快地打探了四周——晓路不在。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六哥,晓路呢,这些天都没有看见他呢!”有一个人很及时地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他病了。”吴六回答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病了?我竖起了耳朵,脸上仍不在意地笑着。
“他也病了?”
“对啊,大概跟岳杨一起犯了相思病吧。”吴六不怀好意地笑。
旁边的人开始取笑我,“你真有种啊,敢跟六哥抢!”
“他胆子大着呢,”吴六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服过我。”
立朋忙说:“不会不会,我们一直都真心感激六哥,岳杨有时候就是不会说话,要是有什么开罪你的地方你就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