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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这趟可能白跑了。”
佩云灿烂一笑:“那没关系,我下次再来。什么时候二公子回来了,请老爷夫人派人知会我一声。林城离这里很近的。这里什么都新鲜,也蛮好玩。我下回来了,要慢慢四处转一转。”
实权人物
夜晚,老爷卧房内。
三奶奶好莲先自己下了钗环,方服侍老爷就寝。
去了好几层厚厚的袄子,蒋呈锦露出瘦削的身子。因他个子高,骨架大。人蔽在一身象牙白皱丝绸衣裤下,更显得空空荡荡。
好莲帮呈锦扎紧被襟的四角,以免透风。她问道:“天越发冷了。王先生把这味药里的杏仁换成了款冬花,老爷服了这几日,胸口感觉好些没?是不是不那么紧闷了?”
蒋呈锦正要开口回答,觉得嗓子嘶哑,便清了清喉中的痰。好莲忙从床底端了痰盂接住,随即又返身从桌上倒来一碗清菊露,递到他嘴里漱了口。呈锦叹道:“都几十年的陈疾了,难有什么药能立竿见影的。”转而又问:“快年底了,各商号的帐都在扎了么?”
“‘锦顺’、‘鑫发’这些明日便得了。好莲今儿大概看了看。进账比起去年来略有盈余。明儿晚些时候就可以拿来给老爷过目。‘乐仁堂’、‘济世堂’、‘安福堂’就得下月初了。估计跟去年也不相上下。”
“现在生意不那么好做了!兰轩那边呢?”
“说二少爷嘱咐好了都在做着,这月二十八一准拿来请老爷审视。”
“我是不懂他的。开金铺,又置了那么多的土地搞山庄。这当儿又巴巴地跑大老远去买什么劳什子‘机器’办厂……咳咳……。”蒋呈锦话一多,便觉得喉咙发痒,猛地一阵干咳。
好莲忙扶他半起,拿掌廓在他后背用力赶着:“二少爷是个能人!他的想法咱们未必明白。可好莲我是信他的。这两年间,你放手交他去管。他把那些增了没有四成也有三成。老爷你就放放心心地养病吧!有什么事,都有二少爷和好莲顶着在前面呢!”
蒋呈锦闻此言便不再多话,又另起了一头:“你看今日来的那张家父女!那小姐衣着装扮、言语举止甚不得我心。上过学堂,还留过洋的女子,能是一个好媳妇么?还是像大儿媳这样的,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叫人瞧着都安心。哎!兰轩何以挑上这门亲事?总归不是稳妥的。”
好莲重新扶老爷躺好,笑道“看你!才刚说了不要操心了,还是放不下。二少爷做事有布划。我们只管信他便得了。时下好些富贵人家都送子女去留洋。偶尔看到几个,举止打扮都与那张小姐无异。想来只是求美罢了,就好比我这身才裁的衣裳,看!腰比前阵又紧了好些。”说着,好莲退后一步,两手扯了衣襟,对着呈锦晃晃身子。
蒋呈锦没有理她这茬,却也不再追究张小姐的事了。他说:“晚了,睡吧。明日你早起去西城码头,看看那边情形怎样了。叫人把新修的厂房拾掇拾掇。兰轩偏生讨了那块地去,那一片可收得起租金了!”
好莲答应着,却低头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没得,就朝屋外喊了一声:“翠儿,我的盆呢?”一个壮实矮个的丫鬟吃力地端着一个装满水的厚实圆木盆进了来。好莲笑道:“你倒早备好了。怎么不先少盛一些水来,一会再多加点。你这傻丫头,端着不嫌累啊!”翠儿憨厚地咧开嘴,露出讨人喜的酒窝来,回道:“翠儿有的是力气!三奶奶不用担心。”说完,她又提桶去了。
蒋呈锦欠起身来,问:“怎么?你又疼了!”
好莲坐到木盆前,脱尽鞋袜,把一双小巧的光脚放入水中。水温很烫,她“嘶”地咬了下牙。水面上飘着一层灰绿色的陈艾叶和橙红色的细条花。
好莲答道:“嗯。这汤子也要天天泡才出效。有时也偷懒,不想泡了,困得只想上床睡觉。哎?刚刚老爷还说的啥事来着?”
“嗯?什么事?”蒋呈锦也忘记了,皱眉使劲想着,却听好莲笑:“喔!是了!西城码头得看看!还有,老爷还在肉疼那块地的租金呢!”打趣完了蒋呈锦,她又继续说道:“那块地临着码头,上下船都省钱省力不少。二少爷要把那机器制出来的膏药膏贴往外面卖。这样才方便行事嘛!咦?那东城的制膏坊以后还办不办了?哎!等二少爷回来再议。”
水不那么热了。丫鬟翠儿又提了一冒着热气的木桶进来,把盆里的水换掉。
来回三道。好莲的脸颊已经透出了胭脂粉色,额角和鼻尖有些润润的。她方擦干双脚,脱衣钻进了被窝。
被子里已经被蒋呈锦暖得热乎乎的,好莲贪暖,紧贴着蒋呈锦躺下。
突然,她又想起一事没了,就爬下床,光着脚趿着鞋,向大柜走去。她拉开柜子上的铜鱼把手,从柜里扶出一个满雕的紫檀饰盒。蒋呈锦恼恨地训斥道:“你做甚?才烫热了身子,仔细又进了寒气。枉费了刚才的功夫!”
好莲从盒子里掏出一个金镯子,凑到蒋呈锦面前,娇媚一笑,说:“好莲昨儿顺路去二少爷的铺子打了一个镯子。伙计荐了一个新式花样的。我觉得雅倩别致,就要了。老爷你给瞧瞧铺子里客人真不少。这年的进账肯定差不了!二少爷的眼光就是不赖!”
“好看好看!”蒋呈锦忙忙回答,将三奶奶哄回了床。
好莲从早忙到晚也乏了,便安心宁神欲睡,眼睛闭上片刻,又轻起双唇:“这个月的月钱要发了。其它人一应照旧。新进的大少奶奶发十两,老爷看如何?”
“你说了就算。睡吧!”
园子里的窗一扇一扇地黑了下来,兰园内的烛火却是正明亮。
一间小小的卧房里点了四只粗烛。一个削肩细腰的丫鬟正埋着头专心打结子。她一双灵巧的手恰似蝴蝶采花一般飞舞在丝线中,打好的络结夹在腿间。旁边的篮子里装着各色丝线,棉线,还有金银线。
一支烛已经熔得只剩拇指般短,油线上闪跳着黄豆大小的橘黄光团。丫鬟抽空抬眼瞄瞄那支快燃尽的烛,又不愿意停下手中的活,有些着急,冲着帘外喊道:“兰香,兰香。”没人应。她又皱起柳眉嚷道:“死丫头!什么时辰了,就去睡了!”
一个身形圆胖高大的丫头推门进来。她身披一件灰鸭羽大氅,里面只着桃色亵衣,显然是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暖身子浸进了冷风,冻得瑟瑟发抖,连嗓音都一并跳了起来:“什……么……事?”
丫鬟看见兰香披着的大衣,惊得丢下手里的结子扑过去,从胖丫头的肩上掀了下来,骂道:“要死啊!用二少爷的东西!”
兰香被一下子去掉挡风的,好比突然光了身子一般地冷,她用两只胖胖的胳膊紧紧抱着自己,辩道:“怎样?二少爷早就不穿了的。半夜里上茅厕很冷的,拿来挡挡寒气是再好不过了。”
“爷不穿了,就轮到你了?越发胆大了。等爷回来,看我不抖穿你!”说着,她把大氅小心叠好,放进了衣柜里,恨恨地继续道:“什么时候从我这衣柜里悄悄拿了?是谁教的你这么没规矩的。你最好离王大娘远点,别把那些腌臜的学来了。下回再有此事,仔细砍了你的手!”
兰香已经冻得牙齿打架,说不出一句圆乎话来。她跳上床,把丫鬟的被子抖开,将自己裹得跟肉粽一样,声音还在打着颤:“得得得!主子都不会吭气,你这个兰姿丫头倒吆喝得起劲。不拿了还不成么?喊我什么事?”
丫鬟兰姿恍然悟过来,气道:“把我的正经事也耽搁了!你去取两根蜡烛来,就这种粗的。我这瞅得费力。”说着,她揉了揉困顿的眼皮,坐下来,拾起丝线,重新开始打起来。
兰香怪道:“不是打好了么?怎么还在打,闹到这时辰。”
兰姿丹凤眼往上一斜,抛了个白眼过去:“爷的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趟不知又会得了什么样的玉回来。到时候嫌这个色不搭,又嫌那个图不雅。不多备上几条,临了我去哪里急抓?这鱼尾图案是刚在梅红丫头那儿学的,有些难打,今晚非要多练练才行,不然睡一觉就忘了。问多了,那丫头也嫌烦!咦!你怎么还不起身?死丫头!快去拿呀!”
兰姿从身旁篮子里拾起一只未绣完的鞋垫,向床上的胖丫头掷去。兰香怨道:“这么冷,怎么去?要是我生了病,你可不要嫌我的喷嚏声太大。”
兰姿不再抬头。那支蜡烛完全灭了,光线的确昏暗不少。她须得凑近一点,瞪大眼睛盯着。她张嘴回道:“我的一件袄子不是搭在床头么?”
兰香只得把床头上的银红厚棉袄披到身上。可是,兰姿比起她来,身形小巧了不少,只能硬穿进去,说不准还得把腋下挤破缝。兰香没法,就把被子提起了,围住自己胖大的体格,踱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兰姿全然不觉。刚刚和人讲话,分了心思,辫错了好几股纹路。她小心拆开,重新来一遍。
芙蓉药膏
院门边的几棵树已赤条条一身。角落的几丛腊梅却生机勃发。太阳远远地挂在高空,发出淡白的光线,落在身上实在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但是没有吹风,所以穿多些就不冻了。
慧珍和春巧蹲着 ,正在用石舂研磨什么东西。院子里七落八散地放了一地的小竹篾,里面装着些黑黄的根根草草。慧珍动得起劲,鼻尖亮莹莹的,略微起了点子油。
“瞧这个!你那天说是树根的。它叫‘黄精’,又名鸡头参、山姜。补中益气,滋补强壮。宜气血不足,病后体虚。” 慧珍拾起一个黄黑色的小疙瘩,对春巧娓娓道来。
随手又拈来一物:“这个是不是更像树根?它名‘黄芪’,温养脾胃,也治气虚乏力。大少爷食欲不佳,也常体乏气虚。这两种药都适合他。”
春巧佩服道:“我也随小姐一块听大少爷叨叨来着。怎么小姐记得一清二白,我看什么都是树根?莫非,春巧的脑袋就是树根做的。呵呵呵!”
慧珍不禁莞尔,露出一排扇贝般的白牙:“你快住嘴吧!少说些俏皮话。把熟地抖散一下,就是那个黑乎乎的小块。别掉地上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