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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珍跑过去,看见鸿龙和承鑫在兰轩身旁又跳又笑。他们俩从未见过如此疯野的山火,甚觉刺激。熊熊的野火在山风的吹拂下,肆掠着茂盛的野草,好像要把整座山都要烧尽吞没。慧珍看得心惊,但旁边的兰轩却不慌不乱,像在欣赏一出好戏。慧珍就聪明地没有失声大叫,想起刚刚兰轩叫自己“蠢女人!”一定是他的点子,在捣什么名堂。
不一会儿,山火燃到兰轩掏挖的防火沟处,就渐渐消了气势,灭了。慧珍此时看明白了。兰轩不费多少蛮力,就把大片的野草灭了个干干净净。全化为肥料盖在了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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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在兰慧园眼巴巴地等着春巧和二实回来。两天过去了,依旧不见踪影。慧珍和兰轩有些担心。兰轩拉了一匹马就要下山去找那二人。慧珍也不说话,跟着把兰轩的衣角拉得紧紧的。
半夜惊醒的时候,山风呼啸,里面还夹杂着一些鬼哭狼嚎的怪叫,不知道是猛兽还是鬼怪。慧珍把睡得香甜的承鑫拉到怀里,抱得紧紧的。想到另一个房间里睡着一个男人呢,她又放心地入睡了。要是兰轩也走了,岂不是觉都不敢睡了!
她昨日闷头上山采药,险些迷失在幽深的老林里。怎么也走不到边的密林里面,说不准藏着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都睁眼盯紧了她,只等天一黑,就要对她下手呢!到时候,也许骨头都不会被留下一根。慧珍后来细品着,竟是好一番悔怕!
兰轩只得罢了。还好,夜幕降临的时辰,小院里的人隐约听见外面传来车轱辘磨蹭的声音。所有的人都高高兴兴地跑出去迎接。果然,不远处,影影绰绰地见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正是春巧和二实,他们回来了。
春巧最先跳下车了,扑进了慧珍的怀里。这几日的辗转曲折也够她怕的。她和二实去林城的路上,遇到的都是从城里逃出来的人。看来那林城也好不到哪儿去。春巧有些退缩,想折回来。可王二实是胆大的蛮子,又领了主子的命,上刀山也要进城想方设法地找到吃的。春巧只得畏畏缩缩地跟在他后面,在城里那些烧毁倒塌的房里翻找,期盼能寻到一些逃命人丢下的粮食。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细细地搜查了一整天,找到了两袋多大米,一大堆红薯,十几个大南瓜和一些蔫缩缩的萝卜。两个人如获至宝,赶紧喝着马往回赶。不料回程路途中,碰上了一只队伍,远望过去,就见那些的家伙用枪挑着鸡鸭的,定非善类。
情急之下,二实推着春巧一个人驾着车从旁边的一条小路岔进去躲着,自己则拿了二少爷的金丝荷包跳下马,故意往显眼的地方跑。钱袋里的银子分文未动,原是打算来采买。铺子都倒了,人也逃光了,就没有用上。
春巧躲在密林里,远远地望着二实被那帮人逮住,身上的钱自然是被夺了去。王二实那粗黑油亮的大辫子还被剪短,甩出去八丈远,他也顾不上伤心,心里担心着春巧,怕她被发现了。
末了,那人帮玩得高兴,又涌上几个人来,把二实干脆按在地上,抽出雪亮的大刀,往他头上一阵乱刮,把王二实的头皮花了好几个口子。春巧远望着也瞧不仔细,还以为二实被砍成了几截了。就躲在暗处把手塞进了嘴里死死咬着,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
王二实乖乖地伏在在地上,等那帮人走尽了,才跑起来,找着春巧一起回来了。
他捂着脑袋从马上下来,羞于把自己的光头示人。但又想到车里的粮食,只得放开脑袋,去搬东西。承鑫看到他的光头,兴奋地跳了起来,拍着手呼道:“癞子不用打伞!喔!癞子不用打伞!”慧珍赶紧扯过承鑫,把他嘴捂严,低声地责骂他。兰轩恶狠狠的目光瞥了小承鑫一下。
众人一起搬着粮食进屋。慧珍有些发愁,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填多久的肚子。忽然,小承鑫哇哇大哭地跑了进来,他那条黑亮的小辫子竟然不见了,也成了一个小光头。
肯定是兰轩把他的头发剃掉了。慧珍有些生气,小孩子不懂事讲的话能认真么?他怎么也跟二奶奶似的,要和小孩子争个输赢?正待找他说理,却见兰轩跨进门来,手里提着寒光闪闪的宝剑。众人一愣,又是一个光头。这会子,屋里就有了三个亮晃晃的灯头。
众人错愕,虎视眈眈地盯着兰轩。不过他还是惯常的倨傲,冷眼巡视众人一番,最后视线定在了慧珍的那讶异的脸上,说道:“有什么分别么?我还是一样地好看!”大伙没料到他会吐出这样一句话来,真是想笑得当紧,忍了半晌。慧珍终于“噗”地一下吐出声,身子如狂风下的花枝一样乱颤起来。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王二实没了头发,圆乎乎的头显得憨头傻脑。
他没了一根发丝,倒叫人越发专注到那俊美的五官上了。还添上了一份痞气,坏坏的,更是桀骜。
众人还未缓过劲来,蒋鸿龙又不甘寂寞地站出来:“这革命也不是尽坏!我早就不忍这条辫子了。好早就要起来辫它,清洗也费力。大热天被汗水沾得发痒。现在也没有丫鬟帮我打理了。二伯,你把我也弄个精光。”
半碗茶后,屋里所有的男人都没有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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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珍带着家人往地里埋了一些红薯,期盼能赶在冬天来临之前把它种活了。又把二实在林城寻到的小包小麦给种了下去。
大伙都充满希望地忙碌着,挑粪的,掏土的,播种压苗。两个懂事的孩子照常跟在娘的后面打着下手。连三奶奶也不玩了,帮着提提茶水,给众人解渴。
二少爷兰轩是不加入进来的,他宁肯饿死也绝不下地。慧珍默默投向他的眼神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兰轩便寻出了往日打猎的器具。王二实欲丢下手里的粪桶,追随主子进山。可家里也需要一个出得起力的男人,兰轩拦了他,独自一人进深山去了。
他有时提回来两只兔子,有时扛回一头花鹿。
渐进了深秋时节,这些山中的野兽已经吃得膘肥体壮,准备过冬了。大家好一阵没沾荤了,吃得满嘴流油,解了馋。后来没活干的时候,二实便随着兰轩在深山野林里追捕猎物,
他们有时得在野外过夜,有一回过了两个夜晚才回来。那平常俊秀光洁的一张脸变得胡子拉碴的,一双倦目泛着红丝。慧珍每回悄悄目送着他出去后,一颗心便悬在半空,什么时候他回来了,什么时候才落回原处。
一日。
清晨,慧珍起床甚觉寒气逼人。推门一看瞧,外面苍茫一片,银装素裹的,已经看不到山树的原型了。这山里地势高,竟早早地下了雪了。慧珍暗道要命,这样冷的天气,种下去的粮食还能存活么?
孩子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滚雪球,玩得不亦乐乎!
男人们前日出去打猎了,才刚回来。这次,他手里提着一只小小的山鸡。动物过冬,或迁移或隐藏起来了。这只山鸡许是头一回见着大雪,被冻得发昏,被捕猎的人吆喝出来的。
他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有一寸多长,像黑亮的钢针一般竖立着,此时顶着一层雪花,好像突然白了头。他的黑狐大氅也密密地覆了一层白雪,也变成了白狐大氅。整个像是移动的雪人。
慧珍眼皮有些发胀,控制不住地眨了起来,她赶紧背过众人,快步躲进房内,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落崖
夜晚,大雪还在下着,似要把这世间淹个一清二白,空空荡荡。
第二日大早,地上的雪已经深厚及膝,慧珍忍不住独自走到地里,伸出双手刨着那冰冷刺骨的雪。她想试试,能否把种进土里的红薯又掏出来,也可做几天的食物,不免浪费在这雪地里。可是这冰天雪窖的,让人失去方向,根本记不着哪里种的红薯,哪里种的小麦。而且,雪那么厚,刨了一大堆,才见着小片土壤。没过多久,慧珍的鞋裤就被浸入了雪水,寒气袭遍她的全身,打了几个哆嗦。她只得空手而回。
全屋子的人都围坐在火塘边,本以为慧珍只是去上个茅厕,没想到看见这么一个红鼻滑涕,裤腿湿湿,一双手变成两根烂胡萝卜的人儿抖着进来。众人赶紧让坐,让慧珍烤干湿气,驱走寒凉。一问,才知道慧珍竟然妄图到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里掏挖那二三十个红薯。
兰轩不满地抿抿嘴,“蠢女人”三个字又要冒将出来,但最后没有任何言语,却是转出屋去,又提了弓箭要上山。前次收获太小,根本不够塞牙缝。这次再去碰碰运气吧。二实也跟着出门。两个女人很是担心,可是又毫无办法,只得往包袱里塞上几个薄饼,嘱咐他们一路小心。
兰轩和二实踏着铺天盖地的雪上山了。沿途只见积雪把大棵大棵的松树都压断了。平时熟稔于心的小径也被覆盖完了。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吃力行进着,嘴里呼出一团一团的白气。天地间一片晶莹雪白,万物蛰伏,真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两人安了些夹子,迂回搜查了半天,哪里见得着野兽的踪迹,连根毛也没遇到。偶尔只有小巧的松鼠窜过头顶的树枝,碰落下来雪团,飞起一片雪雾。
“□的!来年夏天老子把你们灭得断子绝孙!”二少爷有些恼火了,对着躲藏不现的野物一顿粗言秽语。
王二实也很沮丧,他肚子有些空了,又舍不得吃掉饼子,就抓起一把冷雪往口里填。忽然,隐约传来一阵“吭哧啃哧”的喘气声。难道还有另一帮人在这雪林里狩猎么?
二人小心地围过去,突然,兰轩拉住二实,以指封唇,示意别出声,另一指则点了点脚下。二实低头一看,只见雪地上清清楚楚地刻着一串兽蹄印。那踪印状似猪蹄,足踪圆方,蹄瓣粗长,脚步迈得甚宽,一定是一头重约三百斤的野公猪。
两人压住内心的惊喜,顺着蹄印追踪过去,听得上风处有“呋呋”出气声,悄悄透过树枝一看,只见远处一头棕褐色的家伙正长着嘴在雪地里专心拱着,一对白色獠牙威风凛凛地冲前刺着。嘿!就是一头大肥野猪,看它那魁伟的身子,怕有四百斤重。难不成它听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