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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的簌簌夜风里。
她想,她一定是给冷的。
她还是有怕的东西的,她怕孤独。
夜色下的江景真好看,银盘似的满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像洒满了碎金子。
长长的榕须在风中飘来荡去,这个城市不管是江边河边还是路边,都喜欢栽种榕树。细叶榕、阔叶榕、垂叶榕,各个品种一应俱全,上了年岁的榕树是有灵性的,是会荫护人类的福树。
独木成林,独木成林,独木真的能成林吗?
身边有人坐了下来,将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
“你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有位老先生给我算过命吗?”她轻声寒暄,像个怀旧的老人般闲话家常。
见身边的人没什么反应,想他可能是忘了,提示道,“就是那一天我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个白胡子老先生走过来拦住我,说我命格百年难得一遇,一定要给我算命的那次。”
“我记得的。”
月色下,她的面容平静如水,眉头因为回忆微微蹙起,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温淡淡,“他跟我说,我五行缺金、木、水、火、土,简称五行全缺,掌纹杂乱,骨骼奇特,命里犯天煞孤星。他还说,这种命不好。”
“你当时反问他,‘古今中外,你可见过哪个命好的女子书写传奇?’”
胡图图仿佛轻轻笑了笑,晚风将那点轻淡的笑声瞬间吹散,只余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那时太不懂事了,如果可能,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用一生的孤独去写传奇。”
一片榕叶缓缓飘下来,落在胡图图膝头,她下意识地想去拂开,刚伸出手,树叶又随风飘走了,掉在地上,走走停停,在栏角处打了个旋,终于跌入江里一无所见。
“沈木修,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你别说话,一句都不要说,听我说就好。”她垂下眼帘,食指竖在唇边,将他似有千言万语的无边柔情隔绝在视线之外,“我喜欢了你十多年,十几年来着?”
她微偏着头,笑容清浅,像是陷入了什么甜蜜的追忆,蓦地轻轻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或许是十二年,或许是十五年,只记得当我知道那种感觉是喜欢的时候,其实已经喜欢很久了。我知道你是知道的,现在我把它说出来,是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原本以为我还可以把你当家人,现在才发现,我不可以。”
胡图图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月亮是我见过的最圆最亮的月亮,可是真讽刺。”
“沈木修,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干吧!”她说出这句话,依旧是那个淡眉淡目、淡悲淡喜的样子。
夜色浓稠,天空像一块蜡染的深蓝色幕布,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一轮硕大的圆月,安静地、漠然地俯视着这俗世中最寻常的悲欢离合。
天一高,月亮就显得近了,仿佛伸出手就可以将它捏碎。
“沈木修,”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呼唤了一声,声音轻软得像人间三月惹万物复苏的春风。沈木修几乎是刹那抬头,呼吸猛的一滞,像是生怕呼吸的声音把这给人希望的春风给吹散了,唯有一双眼睛流动着期待的光芒。
她背风而立,发丝轻扬,衣袂纷飞,轻盈地不似人间,声音遥远得不像真的,“若是以后再遇上像我这么对你好的姑娘,就好好跟她过日子吧,别再陪沈木夏疯了。”
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是他痴妄了,现在是十月,天地间只有秋的肃杀,哪来的春风?
晚风轻拂,吹来远处隐隐约约的歌声: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身过几次门
虚掷青春
小小的誓言还不稳
小小的泪水还在撑
稚嫩的唇在说离分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
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
。。。。。。
“妈妈,那个叔叔哭了。”留着童花头的小女孩仰起小脸对妈妈说。
年轻的妈妈用手指梳了梳小女孩被风吹乱的刘海,柔声道:“今天过节,叔叔想家了。”
沈木修在胡图图转角的瞬间,终于泣不成声。
团圆节,好一个团圆节,一夜之间,她失去了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想,以后就算国家把中秋的假期调到时间的尽头,她也没办法再喜欢中秋节了。
“比翼”“双飞”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本来一开始只是“双飞”有些微的感冒症状,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懒散程度直逼女主人,后来“比翼”意图用它的活力去刺激“双飞”重拾以往的神采,它的这个善举主要表现在帮对方分食这方面。最后的结果是,“比翼”的懒散程度居然有赶超女主人的架势。胡图图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它们病得可能有点重,不管是人还是畜生,比她还懒散,这是天理不容的。带到医院量了一□□温,居然烧到将近40度,打了一个星期的针,才慢慢好过来。
胡图图的生活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该吃吃,该睡睡,日常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闲暇时便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只是可能是到了秋天人比较容易犯困的缘故,变得迟钝了些,有时候会不怎么听得懂高易平隐晦的笑话,接不上秦朗九曲十八绕的调侃。最让她烦恼的事情还是头发掉的太厉害了,洗头发的时候一把抓下来,五个指缝间缠得密不透风,每天早上起来,枕头上都掉了一大片,这些还好,那些掉在地毯上的更惹人烦,收拾起来忒麻烦,还得一根一根去捡。
她记得有一年她头发掉的比现在还厉害,也是换季的时节,她无聊,每天早上都孜孜不倦地将掉落在地上和床上的头发一根根捡起来,然后头对头尾对尾地齐齐整整顺好,完了还用小橡皮筋扎好,小心翼翼地收在盒子里面。两个月以后,收集了有拇指那么粗的掉发。朱叶勤和左静薇对她的这一行为表示非常的不解,她神秘地告诉她们,白娘娘教导她,这些头发她以后要传承给她儿子,然后在他危险的时候就可以救他一命。她们纷纷用复杂的眼神将她望着,她知道,那眼神是高智商给弱智孩子善意的同情,不过那一点都不妨碍她和白娘娘异时空的交流。后来,那一把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2 章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是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整个后半夜都被时而哗哗啦啦时而淅淅沥沥的声音吵得没法入睡,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勉强睡踏实了。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是秋阳高照,找不到一点下过雨的痕迹,几乎以为昨夜的雨是一场梦。
北方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变冷了,而南方现在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不冷也不热,也没有春天的潮湿,秋风微凉,秋阳微暖,最适合坐在院子里看点小说听点小曲了。
胡图图搬了张双人躺椅放在花架下,搬得有点吃力,她原本有一张轻便的单人躺椅,可前两天被秦朗给坐坏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心疼椅子,他倒先发制人地哼哼唧唧开了,直说把他给摔疼了,又是卖可怜又是卖无辜的,搞得她一点脾气也没有。然后第二天他就送了张新躺椅过来,双人的。
天很高,云很阔,意境很美,如果她现在手上拿的不是《人格裂变的姑娘》,而是诸如《泰戈尔诗集》和《冰封的日子》之类的书籍,那意境就更美了。秋风将院落外的桂花香送了进来,一阵阵的,太阳从花叶的缝隙间斑斑驳驳洒下来,舒泰极了。
太阳在天上偏了个角度,胡图图躺在椅子上想一个关于人格的问题,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黄狗和一只黑狗在追抢一截人体的残肢,是一截浮肿虚白的手掌连着一部分手腕的残肢,她没有害怕,因为她在梦中好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中的她还想起她连日来一直在做一个诡异的梦,却想不起梦的内容,其实这种梦中梦才是最诡异的。
黄狗和黑狗还没来得及分出胜负,她被一阵风吹醒了,睁开眼睛,身边躺了一个人。
她眯着尚不聚焦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是谁,好心地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多点位置。她跟他说了她刚才的那个梦,黄色的狗瘦一些、高一些,黑色的狗胖一些、短一些,残肢先是在黑狗嘴里叼着,后来被黄狗抢走了,她还连比带划地形容着残肢的样子,伸出自己的左手,用右手在手腕处划了一下,表示那截残肢就是到那个位置,然后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虚虚捏着左手的拇指,说那截残肢的小指比自己的拇指还粗一些。。。。。。
向维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顺安静地听她絮絮叨叨地说她的梦,一直没有打断,直到她再找不到一个细节再找不出一个形容词,直到她再说不下去停了下来。
“图图,我要走了。”
她把还停在半空中的双手缓缓地收了回来,交叉着放在腹部的位置,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恩,我猜到了,当你把你妈妈让你回澳洲当作烦恼向我倾诉的时候,我就想你可能是要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身边有一个怪现象,除了沈木修以外,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连名带姓地叫她,而这些经常连名带姓叫她的人要是突然亲切地称她“图图”,往往都是有什么类似“沉重”的东西正在上升。
向维由面向她侧躺改为平躺,学着她的样子将双手交叉搁置在腹部,“你也知道,我是我爸的老来子,四十多岁才有我这么个儿子,当命根子一样疼,从小到大,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就差没摘天上的星星月亮给我了,这种溺爱方式其实很糟糕的,很长时间我都不懂感恩是什么。”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即便是现在,我也没见得懂多少。我妈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我爸高兴地用双手托着把我举过头顶,医院的护士劝了好久才肯把我放下来,往后我每年生日那天,他都要把我横着托起来举高,后来横着托不起来了就托着腋下竖着把我举高,我十八岁以后他还会把我像个孩子一样抱起来,只是他现在抱得越来越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