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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那则似曾相识的旧梦,依稀在长湖月落下,白衣人翩跹而至,朦胧中我以为自己回到了含章宫,那一年在月夜下初见公子兰。
敲了下脑袋,一定是最近听苏沫讲凝晶雪和迦兰紫藤的故事被洗脑了,我居然会梦到那么古怪的白衣人对我笑,还喊我迦兰。
抬头看了看一碧如洗的晴空,我深呼吸了几下,迈步朝花树走去。
转过树丛,我顺手拨开挡住去路的枝条,手上微微一痛,干枯的藤枝上一点突起的树刺扎破了我的指尖,抽回手看时,很快渗出血丝。
“咝……”
十指连心,虽然伤口不深,还是疼得我倒抽了口冷气。不敢再大意,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条可以容身的缝隙,我猫腰钻了过去。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雪地,在冰晶雪粒之上挺立着一朵涌地雪莲,莲瓣紧密地包裹成束,从茎蔓四周垂下丝丝缕缕银白花丝。
被日光一照,莲花剔透莹亮的花瓣上流闪过七彩色泽,山风轻轻吹起微薄的雪尘,漫洒在空中,纷纷飘落在雪莲上。
我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望着这朵被传颂了千年时光的凝晶雪。
透过晶莹的花瓣,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屹立在忘途川执守千年的剑客,他一身白衣素雪,回眸顾盼间芳华冠世。
迦兰紫藤在中州之境镇守四方平安,与忘途川上的凝晶雪隔世相望。爱了生生世世,盼了生生世世,只在凝晶雪花开刹那时,才得再度相遇。
百世花期老,一夜竞枯荣,不知是否错觉,眼前这朵千秋不染尘的雪莲,隐在层层飞扬的雪屑和花丝下,竟然透出一股极淡的幽远哀思。
许是花有心,或者我心中的感受与它产生了共鸣,身不由主地走到凝晶雪身边,我低头弯腰,伸出手去抚摸在花瓣上。花丝轻颤,一缕银丝卷在我的手指上,如绕指柔缠绵而过。
苏沫曾说凝晶雪需活人心头血方可绽放,但我总不能抽刀给自己心口一下,再任血流到雪莲上等它开花。花不开,我又无法采拮,实在是两难的选择。
正想着,银丝划过手指,凝晶雪的花丝碰到受伤的地方,花瓣上蹭到了那一点指尖血。
刹那间花蕊中绽出无数耀眼光丝,我抬手遮住双眼,光影不断地交错闪烁,一股幽香腾空而起,我抑制不住好奇,从指缝里看过去。
凝晶雪的花瓣一片一片缓慢绽开,透明的花瓣旁飘起蔓丝,幽香越发浓烈,光束逐渐黯淡之后,凝晶雪终于完全地绽开。
花开一瞬,刹那芳华,这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比凝晶雪绽放更为震撼人心的景象了。
直到幽香散尽,凝晶雪傲立在冰川之巅,山风扬起雪屑,洒落在花畔。
忘途川的山脚下,无尘和苏沫靠在车边,苏沫一回头,看到我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迎着我跑来。
“诶呀,姐姐怎么去了一夜未归呢?快把我和无尘急死了,这不他刚还逼着我下冰川找你去呢,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诶哟!”
苏沫的话还没说完,我一个爆栗敲了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咒我短命啊?”
苏沫指着无尘跳脚哀号:“冤枉死了,分明是无尘生拉硬拽,我说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他还不信,说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定是受伤了,要么就是摔下悬崖了。”
无尘从车边走过来,为我捋了捋鬓边散乱的发丝,说道:“怎么去了整整一夜呢?身上这么狼狈,衣服也破了。你啊,总叫人担心……”
我拉住他的手,握进掌心,笑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咱们回家吧。”
听到我说家,他的眼中流光闪烁,唇角飞扬起明快的弧度,重重地点了下头。
苏沫早就跑回大车边,解开马缰,叫道:“还磨蹭什么呢?快走,这山下到处是等着趁火打劫捡现成便宜的家伙,要亲热回家也不迟。姐姐这一头白发,当心别被人看到。”
“有阿苏你在,我还怕没人挡刀子啊?”
“啊!姐姐好没良心!”
虽然是说笑,但此地确实不宜久留,我和无尘钻进马车,苏沫将马拴在车后,跳到车辕上甩开鞭子。
车厢里,无尘拉过我的手,细细地检视着上面的伤痕,为了不被剧烈摇晃的铁索抛到悬崖下面,我的指甲抠得太过用力,已经扭曲变形,膝盖也因为一路蹭在铁片间,被磨出纵横交错的伤口。
他捧起我的双手凑到唇边,轻轻地呵着气,半晌工夫又抬起头看着我,眉毛拧成了十七八扭。
“怎么竟弄成这样?”
“嘿嘿,心疼了?”我将手抽了回来,玩笑地问了句。
他看我一脸不正经,叹道:“看来是伤得不重,还有心思说笑。”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凑过脸去,认真地盯住他问道:“诶,说真心话,心疼了没?”
他低头看着我,突然绿眸微眯,从眸光中流泻出无限风情,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是啊,很心疼……”
被他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我的心怦怦乱跳起来,听到他说心疼时,仿佛一下子冲破胸口蹿入了九天之上的云霄。
“……很心疼,回头给你找大夫,要花不少银子。”
可惜他下一句不解风情的言语,彻底将我从云端打回原形,我切了声,仰身靠到软垫上。
“无尘你爱钱胜过关心我!”表情狰狞地控诉他,主要是因为刚才动作太大,撞得我浑身疼。
“姑娘从来没说过要我关心啊,从头到尾不都是我'一厢情愿'吗?”他冷笑数声,目光不转瞬地盯住我。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紧,只好讪笑着敷衍过去。想不到他得理不饶人,探过身欺近到我面前,沉声说道:“你从开始就知道我爱钱胜过爱人,何况有人最怕被人放在心上,整日里心心念念着想要一个人逃得远远的,从来也不去想自己一走了之,旁人该怎么办?姑娘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比我更绝情?”
“无尘,有没有人说过男人不要小心眼……”我的话没有说完,车身剧烈颠簸了下,他靠得太近,摇晃中身子向前倾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他的嘴唇撞在我的嘴上,轻轻地一沾即刻分了开去,我怔怔地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低下头吻住了我。
他的唇温柔地覆住我的,我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映出我震惊的表情。像是有意试探,他微微张开口,舌尖舔过我的唇角。嘴上一麻,竟是他浅咬了我一口,仿佛是在惩戒我的不专心,下意识地张嘴要说话,他的舌头顶了进来,带着一股熟谙的熏草味道。
身后是车壁,我退无可退,他的舌步步近逼,在我的口中肆意纠缠。我想咬他,但他顶在我的嘴里,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胸口的气息越来越少,我渐渐喘不上气,他的手揽到我的腰上,我被他一个吻便化做了一滩软泥。
他的唇离开我的嘴边时,笑得像只餍足偷够了腥的猫儿。我哀怨地瞪着他,刻意忽略心头掠过的异样感觉。
“你……你,无耻!”我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才平顺了激切蹿动的心跳,“借机占便宜,说!你在几个人身上施展过这招?”
他状似认真地思考着,嘴里一二三地数起来,我突然发觉这一刻很有冲动想抽人。
“恩,算上刚才~的那次不算?”他拖长了尾音问道。
脸上一阵灼热,我立刻接口道:“算……不算!”
“到底算不算?”他又凑过来,嘴边的笑容极度欠扁。
我伸手撑开他的脸,呸了声:“你爱算就算,离我远点。”
他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比划了几下,笑道:“这世间能让我主动献吻的,你是第一个。”
心里舒坦了下,随即明白以他当年艳绝天下的美名,想要得水月阁碧华的一吻,只怕代价不低。
我撇撇嘴角,扫他一眼,他也不在意,挑起我的一缕白发绕在指间把玩。
“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好不?”说着,他将那缕发放在唇边轻吻了下,抬眼望着我。
我脸上微热,说不清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
车厢外苏沫突然一声尖啸,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拦住爷们的去路!”
无尘迅速握住我的肩膀,将我拉离了车壁。碰碰急响数声,几只钢爪透板而入,镶在车壁上。
疾驰中的马车被钢爪一拽,四面吃力,只听拉车的马儿一声悲鸣,马车在剧烈摇晃中堪堪停了下来。
无尘将我按到身后,一探身钻出车去。车帘隔断之外,他和苏沫并肩站在车辕上。
我偷偷掀开帘子一角,看到马车周围站着十几个黑衣短打的蒙面人,手中拉拽着钢索。为首那人身材高颀,横臂挡胸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我等没有恶意,只是想请车内的姑娘出来,我家主上盼与姑娘一叙。”
苏沫大大地叱了声,说道:“没有恶意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车内之人你们又如何知道是男是女,想必各位早已在此等候多时,难怪这一路没遇到宵小之辈,只怕是早就被各位预先料理了吧?”
那人无惊无怒地站在原地,依旧是横臂当胸的姿势。
“请两位公子让开一步,我等以礼相待,定不会伤了姑娘分毫。我家主上只是姑娘的一位故人,姑娘一去见了便知。”
苏沫闻言,仰天打个哈哈:“你说的以礼相待,就是用这百炼钢的探阴爪礼遇吗?既然是故人,何不现身出来,何况仅凭你一面之言,我可有些信不过呢!”
那黑衣人哼了声,抱拳说道:“玄黄毒圣何时也有兴致管起江湖上的闲事来了?你我目的相同,只是各为其主,还望前辈不要为难在下。”
我悄悄拉了下无尘的裤角,他向后挪了半步,小声说道:“你在车里千万别出来,如果有人敢跳上车,你就用冷艳刺他。”
我点头,指着那黑衣人说道:“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