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含章宫里的玉珏,大体都是一个样子,惟独柔兰阁中这块,却是件神物。不语丫头时常来柔兰阁,想偷玉出宫,原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错在不该拿了柔兰阁这块,更不该未经禀明擅自离开。”
“玉绝不是她偷的!”
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愣住,连真挑了挑眉,唇边笑意更深。
“你倒也深谙她呢,可见情意深厚。这玉确实不是她偷的,是有人想假手旁人引她出宫,小丫头不明其中道理,竟然上了人家的钩,乖乖地奉命去了洗天池。”
“这娴月殿空了几年,总该有个新主子了。连浣私盗柔兰阁玉珏,原本只是想让不语丫头去见那人,公子生辰之日,流觞殿前献舞,公子拉着花丫头一番作戏,让有心人看在眼里,恨进骨去……”
“连浣丫头设计骗走了流觞手中的玉珏,明说是放回柔兰阁顶替,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不语出去了,手里中玉,如此一来冼觞阁丢的那块,自然就可以推到小丫头身上。手段做得干净利落,滴水不露,可惜流觞错认了连浣是个贴心的,却不知她私自将冼觞阁的玉珏匿了,含章宫一时间丢了两枚玉珏,矛头直指花不语。”
连真看我茫然不解,弹了下指甲,摇头叹道:“这些话,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我总归说给你,日后你慢慢就能明白。”
“连浣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这外表看来一样的玉珏,里面大有玄机。柔兰阁的玉珏,怎可轻易落到旁人手里,从那日无故被她拿去,这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只为了引出她身后的那个人,赔进去流觞丫头的性命。”
“前几日,我露出想要争娴月殿主上的意思,花丫头向我举荐了你,你可知她打得什么算盘?”
我无言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东皋的公子荻,外面传闻是个荒唐无度的少年,看他这几日行止,似乎也不枉虚名,但内中真性情,却是谁也不知。小丫头看他和华容公子之间暧昧不明,便要将你当作礼物献给他呢。”
将你当作礼物送给他呢!
当作礼物送给他呢……
脑中一阵眩晕,我伸手撑在地上,久跪的双膝早已麻木,水晶帘后的光影,变得模糊不清。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含章宫吗?
是世人传颂的神仙宫阁?
为何此刻却像是吞噬人命的地府,森冷得让人害怕……
我望向水晶帘后的公子兰,他的眉目隐藏在重重华影之下。
“公子希望我如何做?”
隔了半晌,冰冷的声音从帘后传出。
“用东皋太子的性命,来换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
他伸手拂开帘幔,走出阴影,站在高阶之上俯瞰着我。
“她的性命。”
我恭谨地弯下我的脊背,朝上磕下头去。
“多谢公子成全。”
一片飞花漫过眼前,记忆中的她,曾望着我幽幽低语。
“君亦清,你记得今日所说的话才好。”
半点青山露在天外,为什么她那时没有欣喜如狂,为什么她的眼中只有深锁的寥落?
是她早就知道这传说背后的真实,或者,只有她身在三千世界外,笑看着眼中人?
心痛得说不出话,我紧紧闭起双眼,仰天长叹。
娴月殿选主前夕,连真刻意安排了我与她的'重逢',我从翠羽宫车中出来,看到她欣喜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脸上。
她的笑容不再如儿时那般明艳,仿佛是包裹着无尽的惶惑不安,如雾里看花。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想从她的眼中看出愧疚。
她笑着迎了过来,我装出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每一句嬉笑言谈间,惟有心头漫过隐痛,才是真实……
娴月殿中,我走到公子荻的身后,她愕然望着我,脸上虽是强撑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这一切不都是她计划中的安排吗?
为什么还要伤心,为什么连我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公子荻手中握着冷艳,一双眼将我上下打量。
他对我说,本公子今日如想毁了你,易如反掌。
他说,花不语将你送给本公子,原本就没安着什么好心。
他说,你按照吩咐行事,本公子今日不会为难你,你随我回东皋去吧。
他说的话,我全部记在心里。他让我装出被人凌辱的模样,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烈风撕扯着竹帘。
竹影婆娑,乱如心绪。
她破门而入,却在看到我的刹那停住了脚步。
她眼中闪动的可是泪吗?
她怎么哭了?
记忆中的她,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啊……
心里又开始无端痛了起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我的手,抓乱了身下的床褥,抓不去心里的痛。
“为什么害我!?”
为什么害我?
告诉我……
我掐住她的脖子,她仰面躺在我的身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心里无数声为什么,化作无言的泪水,从眼中划落……
我恨她吗?
我问自己,心中,找不到答案。
紫芜轩的殿砖黑如墨玉,她跌坐在地上,我手中长剑指着她的咽喉,她的眼中无悲无惧。
公子荻想要东皋的皇位,吩咐我那夜出手行刺。
公子兰想要东皋太子的性命,以她的性命相换。
他们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只有我,心中一片空茫。
我该恨她吗?
我问自己。
她的满头青丝换作白发,在漫天飞雪中对我盈盈一笑。
心中,依旧没有答案。
柔兰阁的玉珏被我紧握在手中,她策马绝尘而去,身边伴着那个绿衫男子。
皑皑白雪下,一纸墨字,我捡起那张纸,几行字落入眼中。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林中寒鸦空自悲鸣,暮色渐深,遍染在天地间……
你一笑,天下醉,从不问我累不累。
花长开,我长醉,钟鼓馔玉不足贵。
转过身,我流泪,灼烧坚信的轮回。
第五十一章 巍岭风追雪
寂寞看花风追絮,
偷弹清泪寄烟波。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江湖人,江湖人没有几个不知道无缺城这个地方。无缺城什么都不缺,只缺常人。
所谓常人,就是那些平凡到让人过目即忘的普通人,无能无才,不文不武。而无缺城最多的就是江湖人,从大侠到小贼,无一不全。
无缺城流传着这样一句传说:无缺凝晶燕踏雪,望舒在巅有山庄。
无缺城因为凝晶雪和望舒山庄而闻名江湖,凝晶雪不是真正的雪,而是一朵百年凝结百年绽放的绝品雪莲花。望舒山庄却是一座真正的山庄,被江湖人传为江湖第一庄,庄内高手如云,庄主神秘莫测。
无缺城近来很是热闹,街头巷尾都在沸沸扬扬说着一件事,苏府老宅子闹鬼了。
苏府后花园一溜水墨砖墙,雕枝花窗,层层叠叠的婆娑竹影。半夜经过的路人偶尔看到一抹红衣如烟霞晃过楼台亭角,那角红衫轻袅无依,再凝神看时,却又惟有风穿轩阁,直瞧得人悚然心惊。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于是人人都说苏府后宅不太平,闹了女鬼。
原本卖价高得吓人的苏府,一下子变得有价无市,再也无人敢问津这座精巧新雅的花园子。无缺城里虽然很多江湖人,江湖人却也害怕平日里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惯了,有那索命的冤鬼缠身。
直到数月前,一对新来的外乡人买走了这座闹鬼的宅子,卖家手里紧握着满口袋金片,生怕这对无知的外乡人后悔,乐得嘴也合不拢。
说也奇怪,自从外乡人住进苏府,那里再也没有闹过鬼。有好奇多事的江湖人夜探苏府,却也探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人们对于苏府的关注随着日子也渐渐淡了下去。
百年轮回,凝晶花开期将界,无缺城中涌来更多的江湖人,没几日光景,苏府摇身一变,成了无缺城中最大的客栈。
招徕送往,以苏府后院子为界点,前堂改建成'招徕客栈',外乡人打开天窗做生意,也不管旁人是否忌讳这里曾经闹鬼的传闻。
红梅映雪,被冬日寒风吹散了落英无数,纷纷洒了梅间那人一头一肩,他浓翠的衣袂被卷入风中,抬手拂去了肩头的落花。
啪一声将手中墨笔掷地,我揉烂了案上的画纸,扯开嗓子对着树下的身影吼道:“意境!我要的意境全没了,那些花儿惹到你了!?”
翠衣翩跹漫过眼帘,那人回过头,尖俏的下巴扬了起来。
“我讨厌弄一身花啊粉的,怎么,这也不许?”
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庞,纵横沟壑着深深浅浅的伤痕。曾经是凤眼含情的眉目,如今被一道极深的疤痕拉拽成诡异的斜度,歪歪地挂在脸上,惟独碧绿的眸子还灵动如昔,高挺的鼻梁完全塌了下去,因为伤及鼻窦,时不时挂下清水两行,被我嘲笑是个鼻涕虫。
无尘昂着脖子,一脸你奈我何的无赖样。我深呼吸几下,极力克制脾气避免与他破口对骂。
上个月因为一些琐事口角,他扬手砸碎了一只白玉镏金插瓶,心疼得我差点心衰而亡,他居然还敢端着无所谓的冷笑,说了句我砸自己东西关你什么事?
这个败家的玩意,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被他死缠烂打地纠缠了我整整两年?
真是……人生最大的失败啊!
心里默念三声,我在脸上硬挤出个'伪善'的笑容:“无尘,花这种东西呢,通常是用来陪衬美人的。你想想,风吹落花,美人如画,多么高雅的意境,多么完美的组合……”
我絮絮叨叨的还没说完,他嫌恶地一撇嘴角,挥手打断:“美人?你说的美人在哪里?”
喀吧一声,手里的另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