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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冒出冷汗,连汀那一眼足叫我胆战心惊,我突然很敬佩起小谢,毕竟她敢与连汀这冰山美人为敌,实在勇气可嘉。
“天香阁的小丫头,还不出来吗?”沙哑的嗓音回响在暗夜里,我浑身寒毛收缩,更往暗处躲去。
连汀哼了声,将笛子收进衣袖里,抖手的功夫,腕上多了条缠丝软鞭。在空中虚劈数下,她冷冷开口:“再不出来,莫非要本宫亲自接你不成?”
我吓得不敢出声,正犹豫要不要出去,小谢咯咯娇笑数声,扬声叫道:“不语妹子,听话出来吧,不然到时候可有你苦头吃呢。”
我硬着头皮一步三蹭出行香水榭,在连汀手中软鞭无法触及的地方站定,她微昂脖颈睨视我片刻,看得我心里突突狂跳。
连汀最擅长用气势吓人,早在娴月殿我就领教过她这套,此刻离得她近了,恐惧感更是翻倍狂增。
小谢把玩着手中的竹蟋蟀,说道:“不语,这位娴月殿主上最爱戏弄人,刚才要不是你将这只蟋蟀丢出来,我早就没命啦。虽然我是一心想置你于死地,但你出手相救,我知恩图报,等下定给你个痛快。”
小谢一番话说得轻松,那口气听起来全当我是块豆腐随便她料理。
豆腐啊豆腐,你不用挣扎,我下手轻点给你个痛快,你赶紧投胎去过下辈子吧!
无语看天……
我悄悄向连汀身边挪过去一点,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娴月殿主上唤我何事?”
连汀轻移莲步,婀娜生姿地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颌:“含章宫一别十四载,你爹爹他可好?”
我故作惊诧,瞪着连汀问道:“主上认识我爹爹吗!?”
“哈哈哈哈哈!!”连汀没有发话,小谢先狂笑起来,她指着我的脸,边笑边揩掉眼角挤出的泪水,“花不语,你倒会装疯卖傻!你问她识不识得你爹爹?你快让她说啊!!”
小谢故意拆我的台,看她一副快喘不过气的样子,我分外希望她就此噎住,耳根子也好清净了。
“我与你爹爹算是旧交,多年不见,自然记挂着些。”连汀寥寥数语,将一生痴念草草带过,她放下手,我顿觉被她指腹扫过的肌肤如被冰扎。
小谢叹口气,弹指间将手中的竹叶激飞:“连汀啊连汀,到这个时候你还在遮着藏着,怪不得当年二郎舍你而就旁人,你将自己的心思藏得这么深,是个男人也被你吓跑啦!”
连汀哼了声,反问道:“你有资格质笑我吗?你对公子又是如何?”
“诶,我确是没有资格说你呢,可我对公子一片真心实意,比不得你两只手,既要抓这个,又不舍得放那个,到头来什么都弄丢了。你情人没抓住,权势一样没有到手,在那小小的娴月殿里一困十几年,仔细想想,咱们可都老咯。”
连汀下意识地抚上脸庞,随即展出个极端清丽的笑容:“我可没觉得自己老了,除了这嗓子再不如当年。倒是小谢你,容貌虽没变,可心气毕竟是不如从前了。”
小谢歪着头,一手细细摸过竹蟋蟀的每个关节,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汀白衣素裹,站在银白月色下,同样的诡秘莫测。
此刻命悬一线,小谢和连汀尚在酝酿时机,我夹在两个各怀鬼胎的女人中间左右为难,只觉得分分秒秒都难捱。
夜风扬起两束纤长的墨发,在夜幕下交织纠缠,仿佛两尾游斗的灵蛇。
连汀举起手里的软鞭,鞭身上烫金缠丝灼灼闪过寒光:“连碧,当年若不是你在公子面前立荐,公子怎会将我赐婚于夜郎王子?那竖子薄幸寡情之名天下皆知,你推我入火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自毁歌喉,再将罪责诬到你的身上,咱姐妹俩这笔糊涂帐,可该好好清算下了!”
小谢将竹蟋蟀纳入怀里,巧笑嫣然:“姐姐说的很是,十四年前含章宫放出去一对璧人,我当时全没当回事。四年后,百草堂的连慧主上密报含章宫里有人生了谋逆之心,妄图加害公子兰。旁人的事我自然不管,可公子的事就是我份内的事!你恼恨二郎无情,公子迫你联姻夜郎国,毁你终身。只是姐姐你的心好狠毒,你对自己下手就罢了,怎么还来诬陷我,害我被贬出柔兰阁呢?”
“哼!公子兰是何等样的人物,怎会看不出我的那点伎俩?他不过是顺手除掉你这个祸根,你当年飞扬跋扈,在含章宫里恣意杀伐决断,好不风光!公子能留你一条性命,已属开恩。”
小谢嬉笑着向我一指:“我知你恨极了这女娃子,她爹爹对你毫无情意,甚至连半分怜悯也无,你心里定是恨不得她立刻死了干净。好姐姐,你恨她,妹子我却念着旧情,想要代她家人好好看顾她呢。”
我越听越惊,美人爹爹当年和连汀之间的恩怨纠葛,如今全部报应在我这作女儿的身上,这女人憋闷了十几年的怨情发泄不出去,我可眼看着要倒大霉了!
连汀被小谢一席话说得怔住,低头端详着我的脸,似乎是极力想从我的脸上寻觅出情郎的影子。我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她看久了,视线竟迷离起来,眸光投入而专注。
“二郎……你这么狠的心,枉我对你一片真心!”连汀的嗓音虽坏了,可语气至诚,听得人不自禁地泛起满心酸涩。
我摇晃双手,边说边退:“不!不是我!我怎么敢……”
连汀猛地攒住我的手腕,急道:“二郎,你是不是后悔当年的选择了!?后悔当初不该抛下我?我痴心等了你十四年啊,日日都盼着你来接我走,难道……你连一丝怜悯都不愿给我吗?”
她的手指硬如铁钳,我惊痛交加,越发不知所措。连汀神情恍惚地看着我,我额上冷汗淋漓,生怕哪句应对失策,惹得她一鞭子抽下来完结了我。
脑子里乱成糨糊,看着她近乎痴迷的神色,我急中生智,沉着嗓子说道:“不!我绝没有辜负你的一片痴心,自从我离开含章宫,没有一日不在想你,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肉麻至极的话被我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泰然自若,希望美人爹爹不要怪我毁他名声才好,名声乃是身外物,此刻性命最重要……
她脸上显出狂喜,喃喃念道:“你,你终于来看我了!我的心里,很是欢喜……”
连汀一片痴心所系,我不禁也为之动容,默默叹口气,我突然觉得眼前这女子说不出的可怜可悲。
“二郎,你心里毕竟还是有我,我这就知足了,真的知足了。”她脸色逐渐柔和,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小谢站在连汀身侧,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
“姐姐,如今二郎来看你,你何不与他双宿双飞,离了这含章宫呢?”小谢的嗓子里仿佛含着糖,让人甜腻得化在里面。
连汀颊上飞红,手里的鞭子也渐渐放了下去。我心神稍宽,可转眸再看小谢,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娥眉刺,被月光晃得寒碜碜。
当前的情势,我心中再明白不过,连汀死了,小谢接下来必定会杀了我,如果小谢死,连汀也一样饶不了我。我夹在中间左右不过是个死,唯今之计只有牵制这两人互相为敌,我才有逃生的机会。
孤注一掷,我抬手拂上连汀的脸庞,对她柔声说道:“连碧说得是,我也早盼着与你长厢厮守,但只怕有人不容得我们。”
连汀秀眉微颤,抖声问道:“谁不容得我们?”
我再退一步,将身形隐入竹林的阴影中,冲她展眉一笑:“公子兰。”
越过连汀的肩膀,我看到小谢的神色一震,怔怔地朝我看过来。
“花不语,你果然不简单啊。”她的嘴角惨然而笑,横胸举起手里的娥眉刺。
连汀缓缓转身,手中的软鞭如灵蛇出洞簌簌而动:“不错!公子兰容不得我们,他要将我嫁给夜郎王子。我只有拔了这根刺,这根扎在我心里十四年的刺,方能保得太平安稳。”
话音落,她已快如鬼魅般的闪到小谢面前,挥腕就是一鞭抽了过去,小谢也不招架,将娥眉刺直逼到连汀胸前,迫得她撤招自救。
眨眼工夫,连汀攻了三招,小谢还了三招,两人紧守门户,分毫不给对手机会。
时不我待,看她二人打得难解难分,再不逃就没机会了,我慢挪脚步,一点一点倒退进竹林,眼看离她们越来越远,我撒腿就要开溜。
身子还没转过去,腰上蓦地一紧,一条手臂横过来紧锢住我,将我拉入怀中。我骇得止不住狂挣,却是徒劳无用,心里惊急,嘴里又不敢喊出声,只差没哭出来。
没等我回过神,一张潋滟姿容凑到我的眼前,吐气如兰地贴在我的耳畔轻语:“坏话说够了,就想跑吗?你还没问过本公子的意思呢?”
我啊一声惊呼,随即压抑进嗓子眼里,慢慢将头扭过去,公子兰盈笑的眉眼,正对着我上下打量。
“原来你背着我,倒会编派我的坏话,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嘴这么坏?”他伸手在我脸上拧了把,我无语地看着他,只想说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冤枉啊公子,我哪有!”嘴里喊冤,心里念头飞转,这一夜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想不到竹林里还蹲着尊大神。
“是啊,公子很冤枉,不仅被你背后骂,还要睁着眼看你说瞎话。”他忍不住好笑地在我耳边吹了口气。
麻痒的感觉瞬间窜过全身,我微微颤了下,结结巴巴地问道:“公,公子,你怎么来了?”
“你忘了今天是月圆之夜,小丫头有没有想我?”竹林外的呼喝声越来越响,他还有心思问这些闲话。
“想你作什么!?我现在只想躲得远远的,你快放开我!”我用力掰他的手指,可惜效果如同蜻蜓撼柱,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气得直想张嘴咬他。
“你要是敢咬,我就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掰下来,说到做到。”他也不理会我的挣扎,一手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