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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是敷衍,笑吟吟地说道:“无尘?又是你的新名字?难道是她给你取的?你这小子够胆色,竟连公子心坎上的人都敢拐跑了。小丫头可知道你的身份来历?还是你一直瞒着她?这无缺城里的秘密,你有没有告诉她?”
我忍不住嗤笑,无缺城天下闻名,即便有秘密,也早已是尽人皆知。
“前辈说的秘密莫非是指凝晶雪百年开花,可解百毒?来无缺城的人谁不是冲着凝晶雪,哪里算什么秘密。”
“这样看来,你应该已经知道她身中断情草,虽吃过半颗解药,却也只是吊住了半条命一口气而已。你带她来此地,难道不是为了那朵凝晶雪吗?”
他的话,我无法反驳,两年来我每每见她心绞难忍,承受着非常人能忍耐的苦楚。当初和她离开东皋,便是已经知道她不会再回到含章宫,那么剩下的半颗解药恐怕也同镜花水月。天下间唯一能挽她性命的东西,惟有无缺城忘途川上的那朵冰晶雪莲。
“碧华,别逼自己走上绝路,和公子争,你以为自己有几分胜算?待取下凝晶雪后,让她回去醒月吧,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她要走便走,要留便留,岂是我能左右?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个纠缠不清的伶人而已,她……可从未将我放在心上。”
他似是有些同情地看着我:“碧华,别忘了她的出身,她的爹爹毕竟是云翊将军,不论你再怎么自欺欺人,总无法悖逆这一点。而光是凭这一点,你和她就永远没有可能!”
他的话,字句敲在我的心头,我清楚知道她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只是,心中隐约有个声音在说,这样的仇恨,一定要传承下去吗?
“我从今日起住在这里,她一日不回醒月,公子兰一日不会给她剩下的半颗解药,但要她心甘情愿地自己回醒月,我还要再多费些心思才行。”
“前辈若是闲来无事,倒也不妨一试。”我淡淡回应,并不甚热心,“只怕以她的性子,多半会让前辈失望呢。”
那天夜里,苏府后宅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他自称苏沫,我抱臂挡胸站在灯影下看着他,看他如何掌运乾坤,让她乖乖回去醒月国。
凝晶雪花开一瞬,刹那芳华。
在前去忘途川顶峰的路上,接连遭遇奇袭,我推说自己不会武功,冷眼看着苏沫一路拼尽气力,几乎油尽灯枯。
忘途川之巅,她从我面前跳落绝崖,玄黑铁索只渡有缘人,不知为何,我坚信她一定不会有事。
“碧华,刚才为什么不出手相助?你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我笑而不答,以沉默当作最好的答案。
她不负所望拿到凝晶雪,我从心底感到一丝喜慰,若是她身上的毒解了,从今以后许是不必再为苦楚纠缠,可以恣意潇洒地浪迹天涯。
苏沫的话,蓦然回响耳畔,无缺城不是她的归宿,她不属于这里。
那么,下一次她再启程时,可还会与我一起出发?亦或是,独自一人偷偷上路?
心中,对她取到凝晶雪的事实,突然有了丝不满。
若是,若是她一辈子都好不了,是不是会一直这样和我守在无缺城,守着下一个百年?
一个百年之后,又是一个百年,就这样生生世世,执守下去。
一场混战,我抱着她策马疾驰,身后是追寻她踪迹而至的敌人。漫天花雨的暗器掠过身畔,我为她挡去一支梅花镖,翻身落马。
“别回头,继续跑!!”
脖颈上一瞬间麻痒难挡,这镖上定是喂了剧毒,我用尽力气对她喊道,她焦急的脸庞映入我的眼中。
苏沫抢到马前,带着她扬尘而去,我望着她的背影,一遍遍地在心底问自己,她可会回来找我?
她,可舍得将那朵救命的仙草,用在我的身上?
我缓缓阖上双目,蜷缩起身子,方才的那只毒镖,我原本该是躲得过呵……
她终将那朵冰晶雪莲喂进我的嘴里,浓烈的药味夹裹着清香,一瞬间沁入心扉。
含在嘴里的凝晶雪,它不是我要的救命灵丹,它是撕心裂肺的毒药。
心被剖开一道缝隙,藏在阴暗角落的灵魂,再也无处遁形。
它叫嚣着,咆啸着,想要重新回到黑暗中去。
我的心,骤然因她的泪,痛到无以复加。
别哭了,别哭了,我不想看你哭。
我只想看到你的笑,你在我身边,留下一处处属于笑的回忆。我站在梅林深处,你笑着画下我的背影,你不许我去小书房,却不知我早已私下去过无数次,每一次我隐没在夜色中,看你笑着将那些背影改成艳情图,你说有了它们,从此以后不必再白吃白喝,被我整整念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
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从我自毁容貌,追随你的脚步那一天算起。一年三百六十天,一天有多少时?多少刻?我陪在你的身边,你笑着画我?
我是该恨你,不是吗?你的爹爹毁去夜郎国,你的出现让我沦为伶人,我亲手杀了东皋太子成全你的性命,你却到最后还说自己是孤家寡人。
我还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
可是比起你,我更恨自己,恨自己的这张脸,恨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
所以,别哭了,记忆中的你,从不轻易落泪。
为了我,不值得。
你还欠我很多,多得你还不清。
你以为仅凭一朵花,就能从此两不相欠?
我不会放手,绝不放手!
眼中有泪,缓缓落下。
原来,我竟哭了。
原来,我竟会哭……
她一步步走远,走向高台之上,我怔目看着她。
风帘影动,雪殿冰魄,她屹立在雪阁长窗下,白发翩跹,冰绡红衣朔风飞扬。
“这座雪阁的窗外是千年寒潭,传说里面埋藏着冠雪书生的水晶冢,若你从这里跳下去,孤便成全了伶人碧华的性命。”
东皋的帝君,站在高高的雪台上,等待着她的答复。
他要她做出抉择,选自己,亦或选我。
她回眸淡淡地望着我,我匍匐在殿砖上,仿佛看到了一双鹏翼裂展在她的背后。
她是天地间一缕无人可以羁绊的魂灵,我不是她的绊脚石,不,不,不!不要管我,不要跳!!
眼中的泪,越流越多,模糊了视线。
我比任何时候都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眼中的泪,像断线的珠玉,依稀化作一颗颗跳荡的珍珠,那是月光下点点鲛人泪。
犹记惊鸿初见,她手中的荷灯,褪尽铅华。
“无尘,不许哭,我不喜欢。”
她安静地陈述她不喜欢的事,我用力擦去眼泪,她不喜欢我哭,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哭。
“记住,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了我,更不行!”
夜风从长窗灌入,扑打在脸上,她的满头白发,划过空中高悬的月轮。
“不——!!!!!”
长窗外,一角红衫殒落。
似是久远的重茧在心中层层剥裂,身体的一部分渐渐消弭,而另一部分,正在相应重生。
眼前,重又浮现出多年前看到的那一夜漫天星斗,月光下,闪烁着莹华的蝴蝶,翩然起舞。
身体蠢蠢欲动,是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破茧而出?
记忆蓦然间倒转回儿时的年华,织绣在衣摆上的斑斓彩蝶,腾空飞起,飞过无边荒漠。
心中的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忽地从胸口飞出,追逐着她的身影一闪而逝……
“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如故昔人非。”
正是湖光缭绕,莺歌燕啼的好光景。湖心中,几蓬采莲船飘荡,采莲女立于船头,婉转的歌喉轻吟小调,青丝千寻垂在脑畔,手中的莲蓬映着袅娜的身影。
凤阳王都沉香湖上,她倚在画舫阑干旁,望着远处水烟氤氲中的采莲歌女。
我端起一碗清茶,递到她的唇边,她微抬起眼梢,睇过淡淡的一瞥。
我的心,因这瞬间的凝眸振荡不已。
情之所系,她笑,我笑,她悲,我亦悲。
想不到莲湖一游,为她博来个轻薄无行的骂名,也招惹来糊涂难算的风流债。
银河清浅,月朗星稀,流萤在风中舞尽低回。华府花园的后墙上,少女羞红着面庞诉尽情意,我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不再绝美的容颜。
“我心甘情愿将脸毁成这样,只因为我心中喜欢着一个人。她因我这张脸而接近我,亦是因我这张脸而避开我,我若是不将容貌毁去,只怕那人今生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抬手拂上眼尾的花枝,花丝牵牵绕绕,缠缠绵绵,仿佛我与她之间的这份缘。
“她心里没有我这个人,却又事事为我着想,她自己的性命只在朝夕之间,却逼我吃下救命仙草,她分明怕死,却装作义无反顾。她总说我的相貌因她而毁,她定要补偿给我个绝色佳人,其实她不懂,她怎么能懂?我只要陪在她的身边就已心满意足,我的眼里,又怎能容下旁人?”
夜风凉薄,吹动我披在肩头的华裳,单薄的衣料下,是她一针一针亲手刺下的朱砂。她说莲花太净,不若牡丹适合我,她伏在我的背上,将朱砂血轻轻吻落齿间。
“即便这世间爱我的人千万,我却只要她真心一眼,弱水三千,我只求一瓢饮。她说自己心性不好,命也不好,会害到身边的人,但她又是那么害怕寂寞,她爱闹,也爱笑,我便陪着她闹,陪着她笑。她说总有一天要挣脱一切,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我不知道她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但只要有她,哪怕她嫌我碍眼,我也要找到她,生生世世守在她的身边。”
曾经一遍遍徘徊在心底的执念,终于被我亲口说出,她侧过头不愿看我的脸,却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双肩。
“她说,这世间从来总是女子痴情至深,伤